还在海星境内的白雪莱和虞听晚，理所当然要参加老皇帝的葬礼。
以及，新皇不久之后的登基仪式。
暗沉沉的雨天里，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泥土，也将墓碑冲刷得格外干净。
海星的下一任继承人，未来的新皇阿尔伯特站在墓碑前。
眼眶泛红，但没有落下眼泪。
艾洛克犹豫着走了过去，在阿尔伯特身旁小声说了些什么。
阿尔伯特偏头看着艾洛克，似乎是淡淡笑了笑。
“上一次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比他的孙子阿尔伯特还小，大概十岁出头的样子。”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虞听晚手里抬着一把伞。
向来休闲打扮的白雪莱，也换上了和虞听晚一样的黑色西装。
站在虞听晚的身旁，白雪莱听身旁的alpha带着一丝叹息的说道：“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无法走动的老人。”
虞听晚和逝去的老皇帝称不上有多深厚的友谊。
这番感叹之下，似乎更多的是关于时间，关于生死的叹息。
白雪莱下意识地抓紧了虞听晚的衣角。
脑子里知道的事情，和亲眼看到的事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死亡”两个字最初更像两个符号。
白雪莱知道一个死亡之后会失去呼吸，失去体温，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受。
虞听晚一直告诉他，涅槃可以成功，不会有失败的可能。
白雪莱试着去相信alpha。
但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一直逃避，不敢去直面如果虞听晚涅槃失败的后果。
前几天看还好好的，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的老皇帝。
突然就冰冷僵硬地躺在棺材里。
即便白雪莱和老皇帝只是说过几句话，这种切切实实发生在身边所认识的人身上的死亡，依旧让白雪莱感到震惊。
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虞听晚身上吗？
今天还好好的站在他身旁的alpha。
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就再也找不到了？
白雪莱不敢想。
这个可怕的想法一旦浮出心头，心脏就像坠入了冰冷的寒冬深渊里。
冰冷，窒息，连喘气都变得困难。
“莱莱——”
手臂被人握住，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白雪莱从愣怔中清醒过来。
他仰头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alpha。
虞听晚英俊的脸庞映入他的视野里，眼瞳里是担忧的神情。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海星的皇家墓园，回到了飞船上。
白雪莱伸手触碰alpha的脸颊。
指尖下的皮肤柔软温热，鼻息间的呼吸平缓稳定。
“没、没什么……”白雪莱扑过去紧紧抱住了虞听晚的腰。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脸颊贴着男人的胸口，能够清晰地听到皮骨之下alpha平稳的心脏跳动。
心里的恐慌渐渐平息，白雪莱抬头看着眉头紧锁的alpha，笑着说：“喝酒吗？”
虞听晚见识过白雪莱的酒量。
一杯就醉。
醉了就会露出平时看不到的一面。
就像现在。
“你是谁？”半瓶酒下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白雪莱突然就盯着虞听晚，一脸茫然的表情。
“我是虞听晚，莱莱，不记得了吗？”
醉了的omega脸蛋红扑扑的，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了一层醉人的红。
迷人又可爱。
像一颗水蜜桃，咬一口就能溢出香甜的汁水。
“虞听晚……记得……”迟钝地点了点头，白雪莱突然朝着alpha扬唇一笑，“你是我的老公！对不对！”
忍不住笑出声来，虞听晚伸手过去，一把将某个小醉鬼捞了过来。
“嗯，莱莱答对了，要奖励。”虞听晚笑着问，“莱莱想要什么？”
身体像一滩软泥，浑身无力地躺靠在alpha的怀里，白雪莱用他那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努力分析着虞听晚的话。
傻傻地笑了起来，白雪莱双手抓着alpha的衣服领子，像一只凶巴巴的大猫：“我要你！”
“我就是你的啊。”
“虞听晚，我要你亲我！”
太凶了，嘴巴都嘟起来了。
“我的莱莱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了……”止不住地轻笑，虞听晚低头在白雪莱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亲了，莱莱满意了吗？”
“不满意，虞听晚你是不是不行？是不是年纪大了不好使了？”某个小醉鬼说着胆大包天的话，像只小兽一样凶巴巴地盯着虞听晚。
双手抓着alpha的衣服，用力晃来晃去，白雪莱控诉道：“明明每天都在一个房间，一一张床上，虞听晚你怎么回事！每天就只是抱着，其他的呢？”
“其他的？莱莱想的其他的，是什么？”
刚刚还好好的，两行清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白雪莱像个小孩子，抱着虞听晚又哭又闹。
“我还偷偷期待了好几天，结果、结果你就只是抱着……只是亲一亲……”白雪莱越想越伤心，喝醉了以后平时不敢说的，一股脑儿的全都说了出来。
“就只有雨露期的时候会抱我……我还上星网看了，他们、他们都说年纪大的alpha，力不从心了……”
“呜呜呜……我还这么年轻啊……不要守活寡……”
虞听晚倒吸了一口气，又气又心疼的说：“原来莱莱心里是这么想的，是我错了，我一直担心你平时会害怕……”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虞听晚的话，白雪莱自顾自的边哭边说：“我不要和你离婚，也不要守寡……”
“虞听晚你不要死好不好？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源源不断从眼眶里溢出的眼泪，渐渐变成了一颗一颗的珍珠。
晶莹光亮的小珍珠，一颗一颗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本趴在虞听晚怀里哭泣的小醉鬼，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半兽化的模样。
长长的漂亮鱼尾拖曳在地上，脊背和手臂上隐隐可以看到美丽的鱼鳞光泽。
全星际唯一的一条人鱼。
来自大海，诱惑人类坠入深海的鲛人。
仰起头，哭得可怜又可爱。
伸手过去接住掉落的小珍珠，虞听晚沉声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别担心，莱莱……你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亲眼看到爱人的死亡。
失去的呼吸，猩红的血迹，冰冷的皮肤。
即使已经经过一次涅槃，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
深藏在记忆深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时至今日，依旧清晰。
虞听晚怎么忍心，让白雪莱经历那样的事情。
“莱莱，我还活着，以后也会活着。”虞听晚低头，吻上了omega颤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