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敲门声响起。

  苏绥微微皱眉, 停止了抽打的动作,“什么事?”

  门外的住家保姆回应着,“苏小姐, 大小姐回来了。人就在门外,您看今晚安排住在哪间房?”

  沈佳妍?

  苏绥怔愣了两秒, 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佳妍她回来了。

  她原以为佳妍今天不会回来,乃至此生都不会回来的。

  所以,她刚才一直沉浸在悲痛里, 惩罚着自己。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佳妍回到自己身边。

  她竟欣喜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者该做些什么。

  门外的保姆等了半晌, 都未等到回应。

  于是又敲了敲门, “苏小姐......”

  “不用问她了。”沈佳妍看着紧闭的房门, “我随便找间房就好,你去休息吧。”

  她不愿意见苏绥,也不能见。

  否则, 真怕会控制不住,冲上前掐死她。

  保姆听了她的吩咐,率先走了下去。

  与此同时, 房间内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烂了。

  以至于沈佳妍离去的脚步顿了下, 朝房门打量了几眼。

  “咔哒——”卧室的门开了。

  可还未等沈佳妍看清苏绥的脸,屋内的就变得漆黑一片, 紧接着她就被苏绥一把拽进了房间, 怼在了墙上。

  “唔!”沈佳妍吃疼, 低呼一声, 下一瞬嘴巴已经被封住了。

  苏绥抱住她的腰, 吻得深入。

  一寸寸地啃噬着她的唇瓣, 仿佛要把她拆吞入腹一般。

  唇齿交融之间,沈佳妍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气。

  沈佳妍心中一惊,猛地推开了苏绥,下意识地摸了摸唇边,并没有想象中的黏稠触感,她的唇没有被咬破。

  是苏绥受伤了吗?

  可是她刚刚虽然抗拒,却没有下嘴去咬。况且,就算是唇被咬破,血腥味也不至于这么重。

  难道说……

  她抬起手,摸到开关。

  “啪~”

  屋内恢复了光亮。

  沈佳妍睁着深蓝色的双瞳,望着近在咫尺的苏绥。

  苏绥的睫毛纤细、密集,像两排扇形。此刻她的睫毛轻颤着,卷翘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投下一抹浅淡的阴影。

  她的唇微微红肿,泛着水润的色泽,显示着主人方才的亲昵。

  她的眉宇间染着春意盎然,眸子湿漉漉的,仿若一汪湖泊。

  她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修长匀称,指甲圆润莹白,指尖透着粉嫩的颜色。

  她穿着件暗红色吊带睡裙,裙摆随着气流轻轻摆动。

  她赤着足,踏着血.....

  以及她背后地板上的花瓶碎片,以及一串的血色脚印。

  还好,不是自残行为。

  不知为何,高薇的那套说辞突然在脑中开始重复,甚至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眼神复杂地盯着苏绥,心中五味杂陈。

  苏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反常,指尖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柔声说,“怎么了?”

  苏绥逆光站着,灯光铺满房间,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幅朦胧的剪影。将沈佳妍整个人牢牢地锁在其中。

  阴影之下,暗影之中。

  她们的目光却默契地对在了一起。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苏绥勾起唇角轻笑。

  “你……”沈佳妍张口,声音却突兀地卡住。

  苏绥轻笑着,凑近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嗯?”

  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干净又纯粹。

  沈佳妍就这样无意间闯入了她的笑中,竟有了几分迷茫、无措和心悸。

  她的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句话:如果没记错,苏绥从来没这样笑过。

  “是我吓到你了吗?”

  苏绥靠在她的身上,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温柔似水,表现得很是温顺。

  沈佳妍收回四散的思绪,抿了抿唇,“你受伤了。”

  她明显感觉到苏绥的动作顿了下,“你在担心我吗?”

  是担心吗?

  好像是的。

  在看到地板上那一串血红色的脚印时,她的心的确紧了下。

  见沈佳妍不回应,苏绥抬眸望向她,“你是担心我,对吗?”

  她的眼神太灼热了,灼热得令人无法忽视。

  沈佳妍垂下眼帘,避开了她灼热的视线,“只是随口说一句。”

  听着沈佳妍的回答,苏绥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知道沈佳妍是个骄傲的女人。

  也不需要太明确的回答,对于她而言,这样已经足够了。

  沈佳妍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着墙壁站着。

  她们彼此间,陷入了僵局。

  过了许久,苏绥伸出双臂环绕着沈佳妍的腰肢,将头搁置在她肩窝,语调轻缓而平淡,“佳妍,我好想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无声无息地糅合进沈佳妍的耳道中。原本清冷的嗓音,此刻却显得温柔缠绵,如同夜晚山岭间的一湾轻灵舒缓的溪水,顺着山脉走势向下流动。

  让沈佳妍都忍不住放松了警惕,任由苏绥轻柔地吻着印在她的脖颈上,耳垂边,最后含住了她的唇瓣。

  苏绥的声音愈加轻软了下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佳妍的身体微微震了下,随即将她轻轻推开,“我去拿医药箱。”

  苏绥紧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撒手。

  沈佳妍说,“你再这样,我就离开。”

  苏绥松手了,松得很快,没有丝毫的迟疑。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树冠上的绿色小手欢快地鼓掌,它们或是为蝉鸣而开心,又或是为这美丽的夜景而兴奋,又或是为屋内难能可贵的宁静而感到欣喜雀跃。

  总之,沙沙沙的声响在名为月光中的聚光灯下,一波接着一波。

  苏绥坐在床沿边上,双手撑着床铺,低着头凝视着正在为她清理伤口的沈佳妍。

  她的动作很轻柔,手法娴熟,一点儿也不笨拙。

  她的侧脸精致漂亮,张扬的红色长发披在背后,衬托出一种婉约优雅的韵味。

  她专注做事的模样更加地吸引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更添一种安静的美。

  沈佳妍将纱布一圈一圈包扎完,才抬起头望着苏绥,说,“好了。”

  “谢谢。”苏绥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谢谢,你能回来。”

  沈佳妍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苏绥叫住了她,“等等。”

  沈佳妍停下步伐,回首,眼睛平静而深沉地看着她,“还有事?”

  “这是你的房间,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苏绥说着,便起身走出了门。

  房门关闭后,沈佳妍站在曾经生活了23年房间里,久久未动。

  房间的每一寸地方,每一个摆件,甚至混合着血味的空气,她都很熟悉。

  沈佳妍缓步走到曾经最喜欢的飘窗边坐下,手指抚过大理石台面。试图找回那曾经熟悉的感觉。

  可当她闭上眼,静下心时。

  还是一如既往地觉得陌生,甚至找寻不到一星半点的归属感。

  看来,她终究是不属于这里。

  另一边,苏绥回到仅仅和沈佳妍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

  她站在窗台边上,抱着手臂倚着冰冷的墙壁,侧首看着那一缕缕随风飘动的红色长发,脑中不停地回味着刚刚沈佳妍担心她的模样,以及细心帮她处理伤口时情形。

  这个画面,仿佛定格了一般,深深地镌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不禁弯唇,笑得愉悦,“这伤,不能好得太快。”

  翌日。

  沈佳妍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她穿好衣服准备去医院陪高薇。

  刚下了楼,就瞧见苏绥坐在客厅里看着书。而她的身边放置着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沈文山。

  只见他,身穿一套居家服,眼歪口斜的,十指扭曲又僵硬。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沈文山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突然挤满了愤怒,口中不断地发出“唔啊唔啊”的声音。

  苏绥见到沈佳妍,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起身迎了过来。

  她亲昵地拉着沈佳妍的手,将她带到沈文山的面前说,“沈叔,忘了和你说,你的女儿佳妍,她回来了。”

  在看到沈文山瞪圆的眼睛、张狂乱舞的嘴巴时,她微眯着眼睛,笑了,“佳妍那看,沈叔他多开心啊。他在跟你打招呼呢。”

  她拉着沈佳妍走近沈文山,“好了,你最爱的爸爸,我也还给你了。虽然他比之前老得多,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但是,我保证。他再也不能拒绝你喊他爸爸,再也不能拒绝你和他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了。”

  沈佳妍愣愣地注视着身旁的苏绥。

  之前听苏绥说,沈文山瘫痪了。

  她并没有多少感触,甚至觉得这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可是当她亲眼所见时,心里却隐隐生出几分不忍。

  特别是,听到苏绥用极为轻松点语调说出,这么一番令人窒息的话语时。

  她的身体都颤抖了几下。

  沈文山可是苏绥的亲生父亲啊,苏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尚能如此,那么对她呢?

  苏绥,以后该是什么态度?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沈佳妍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苏绥……我去医院陪陪高薇。”

  她说完,扭头就要走。

  却不想,人还未踏出房门,就被两三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挡住了去路。

  她的眉峰一挑,“苏绥,你什么意思?”

  苏绥慢条斯理地走向她,“佳妍,你不必去医院陪她了。我早上已经打过电话了,她没什么大碍,吃得好,喝得好。”

  她顿了顿继续说,“况且,我也受伤了,真的很需要你的照顾。”

  说着,她便拉高裙摆露出昨晚已经包扎好的那只腿。只是原本雪白的纱布,此时已经被血色沁透了。

  作者有话说:

  连续熬夜码字,今天明显感觉整个身子从里透着乏。

  还好,还是赶上更新了。

  菜狗提醒各位小天使,能早睡就早睡,睡眠不足真的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