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峥嵘来到傅清墨的宅子时, 那人正在摆弄花草,依旧是那一片她最喜欢的惊鸿花。

  想起惊鸿花的花语,姜峥嵘不禁愣了愣, 随后笑着靠近那毫无察觉的人身后。姜峥嵘走路的声音故意大了些, 那人回过头来,一见姜峥嵘, 眼角的笑意漫开, 就像那些绽开的惊鸿花。

  “小峥。”

  傅清墨想要上前去抱姜峥嵘,可是想到自己手上的泥, 身子一时僵在了原地, 踌躇不前。姜峥嵘大概是发现了傅清墨的想法, 随即笑着把傅清墨拥入怀中, 那人的手却僵在了一旁, 无从下手。

  “你傻啊, 我风尘仆仆,身上也脏, 怎会嫌弃你。”

  姜峥嵘埋首傅清墨的脖子,狠狠地吸了一口,那人忍不住一阵颤栗,嗔道:“你这人, 真的是。”

  傅清墨始终没有回抱姜峥嵘,只是用手腕轻轻搭在那人的腰际:“有没有受伤?”

  傅清墨靠在冷硬的盔甲上,她忽然想起了那晚的烟火, 那时候她觉得姜峥嵘离自己很近,那都是为她放的。

  然而, 她始终觉得寂寞,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现在, 她内心的空虚终于被填满了,原来当时她缺的是姜峥嵘在自己身边的感觉。那璀璨炫目的烟花都与她无关,她只要姜峥嵘这个人。

  “皮外伤,没事。”

  姜峥嵘轻轻松开傅清墨,这才好好打量了傅清墨一番,只是不等自己开口,傅清墨便道:“你瘦了些。”

  “回来南诏城,很快就能胖回来了。”

  姜峥嵘看着傅清墨的眸光,忽然有吻她的冲动。大概是感受到姜峥嵘眼中的灼热,傅清墨也有了这旖。旎的心思,空气变得灼热黏糊,可一道声音传来,打破了此刻的暧昧。

  “姜姑娘,你回来啦!”

  听雨提着一篮子菜回来,傅清墨随即转身回到屋里去,而姜峥嵘的笑容僵了僵,转头看向听雨:“是啊,听雨姑娘还是这般精神。”

  “当然。”

  听雨说完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峥嵘:“你身上有血腥味,闻起来虽然已经有段时间了,可应该受了伤吧?”

  姜峥嵘:“……”

  你是狗吧?

  胡图:【有你这么说别人的?】

  姜峥嵘:【嗅觉也太敏锐了吧,我都上药了。】

  胡图:【那还挺狗的。】

  姜峥嵘:【是吧是吧!】

  “受了点伤,无大碍。”

  姜峥嵘说完后,听雨便笑嘻嘻地道:“我去给你们准备午饭!”

  听雨提了提自己的篮子,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去厨房了。姜峥嵘这才进入大厅,傅清墨的手已经洗干净了,正给自己倒茶:“听雨这丫头,我就该让她去远些的地方买菜的。”

  姜峥嵘一开始没明白傅清墨为什么这么说,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没事,来日方长。”

  姜峥嵘本想安慰傅清墨,可说完后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傅清墨也不气,问道:“你笑什么?”

  “觉得你可爱。”

  在一些方面,傅清墨还是很可爱的,比如与自己相处时,傅清墨是不喜欢被打扰的,否则就会闹小脾气。

  傅清墨伸手捏了捏姜峥嵘鼻子,笑道:“我都生气了,你还说可爱。”

  “就是看着可爱。”

  胡图:【我听不下去了,我屏蔽我自己。】

  姜峥嵘:【浪漫过敏是吧?】

  胡图没有回应了,是真的把自己屏蔽了。

  姜峥嵘拉住傅清墨的手,傅清墨这才发现姜峥嵘的手有些粗糙,竟是磨破了皮了,是频繁使用兵器且卫生环境恶劣的后果。

  姜峥嵘的手破皮了,发红发硬,傅清墨摊开她的手看了看,一片心疼:“你这里怎么不上点药?”

  “上了药就得包扎,影响握兵器的手感,所以一直没弄。”

  姜峥嵘倒是没有在意这处伤口,只是备战期间到攻破龙门关,她的兵器几乎是不离手的,所以手心才磨破了皮,这也是常有的事。

  “我给你上药吧。”

  姜峥嵘不心疼自己,傅清墨会心疼。她转身过去架子,认真地挑选着药,而姜峥嵘想起了这大厅内的机关。

  “你在这房子设计机关,是有人要刺杀你么?”

  傅清墨身子僵了僵,而后沉默了数息才开口:“我十六岁那年,傅简之来南州办事时喝醉了酒,告诉他的人我长得极好,那些人起了歹心便来寻我,并想欺辱我。”

  ‘欺辱’二字已是十分含蓄的了,姜峥嵘听得太阳穴直跳,气得她差点就要把傅简之的坟炸开。

  “不过那时候修罗堂,也就是我现在的暗卫一直都在保护我,他们并没有得逞。”

  傅清墨顿了顿:“以防万一,我还是在房子里设计了机关,做两手准备。”

  傅清墨挑好了药,来到桌边,柔声道:“摊开手。”

  姜峥嵘乖乖摊开,她看向傅清墨,那人一脸平静,似乎并没有在意当时的事情,可姜峥嵘知道她在意,她也害怕。

  傅清墨仔细地把药抹在姜峥嵘的手心上,轻声问道:“疼么?”

  “不疼。”

  “清墨。”

  “嗯?”

  “我……会保护你的。”

  姜峥嵘的眼眶一阵泛酸,她知道这么想很无谓,可她真的很悔恨自己太迟结识傅清墨,没办法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她,保护她。

  “傻瓜。”

  傅清墨的心思始终是剔透的,她明白姜峥嵘在想什么:“你保护我,我也保护你。”

  “嗯。”

  姜峥嵘点了点头,傅清墨这才继续帮姜峥嵘上药,摸着她手心的茧,就好似探过了她的每一场战事。傅清墨这才发现这个人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若不是游走在战场上,这应该是一只很秀气的手。

  不过现在这只手历经风霜,有了故事,似乎更好看了。

  “南诏城来了好多中州的人,看样子都是练家子。”

  傅清墨低声说着,姜峥嵘颔首表示赞同:“嗯,我看到了。”

  姜峥嵘来的时候虽然匆忙,可还是有留意街上的人,她感受到了几道凌厉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那绝对不是善意的目光。

  因此,她还绕了路,避开了人潮,来到这座宅子。

  “他不会这么快动手,至少会多等几天,等到龙门关一切都安定下来。”

  傅清墨说完后,拿起姜峥嵘的另一只手,继续上药。

  “我破了龙门关,他倒是想坐享渔翁之利了。”

  姜峥嵘自然明白聿帝想的是什么,她本可以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攻打龙门关是聿帝指示的,送聿帝一个明君的头衔。然而,聿帝能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杀了卫飞宿,那么他也会不顾一切杀了自己,所以这个功劳她没有给聿帝的必要。

  姜峥嵘想,傅清墨亦是与自己有一样的想法的,否则她一定会与自己商量此事。

  “意料中事,我想在御史来之前,他们就会把你杀了,然后嫁祸给姜不凡。”

  傅清墨放下姜峥嵘的手,然后用干净的薄布给姜峥嵘包扎伤口:“姜不凡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妙。”

  “我想明炎王已经让他的人渗透进姜家军了。”

  姜峥嵘应了一句,这是她猜想到的结果。

  说到这里,两人沉默了起来,而后相视一笑,傅清墨道:“我们怎么说着说着,又说起这些俗事了。”

  “还不是你先开始的。”

  姜峥嵘白了傅清墨一眼,可也已经开了头了,没理由就此打住:“你说明炎王有如此手段,聿帝在暗中帮了多少忙?”

  傅清墨轻笑,话锋一转:“小峥,你有想过太子之位的归属么?”

  姜峥嵘一时噎住,没想到傅清墨会问这个问题。

  她回想起书中的内容,原书中,聿帝到最后都没有册立太子,没有人知道他意属谁,又或许他谁都不喜欢。

  “没有。”

  姜峥嵘如实回答,她的心思都放在了边关,并没有考虑中州太子之位的归属。

  “那你呢,你觉得是谁?”

  姜峥嵘认为傅清墨一定有想法,否则她不会这么问。

  “我猜聿帝会在两个皇子之间放出流言,告诉安定王,明炎王是太子人选,而告诉明炎王的是他意属安定王。”

  “……果真老奸巨猾。”

  姜峥嵘相信傅清墨说的,这也是聿帝会做的事情,让两派的争斗更加剧烈,及时给弱势的一派伸出援手,比如现在的明炎王。

  安定王虽然名声受损,可姜家接连没了两个儿子,自己又独立了出来,明炎王急需要重新巩固自己的实力,而聿帝也帮了他这个忙。

  “那你觉得聿帝最后会选谁做太子?”

  傅清墨听罢,并没有立即回答,她柔声道:“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那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些东西?”

  见傅清墨似乎要揉出水的目光,姜峥嵘心领神会,心动地倾身前去,吻在了傅清墨的唇上,来回轻碾,深入探索,像个不知餍足的小兽。傅清墨稍稍离开了姜峥嵘的唇:“你进步了不少。”

  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技巧,这个人是有点天赋的。

  “那当然,不然要被你笑话了。”

  二人额头碰着额头,傅清墨轻轻地喘着气,笑道:“还记得我说过,龙门关之后,来我这里住一住么?”

  听罢,姜峥嵘的脸红了红,并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说话这么直白的吗?

  “你答应我,我便告诉你,我的猜测。”

  那一瞬间,姜峥嵘承认自己色迷心窍,颔首应了下来:“好。”

  不为什么太子之位,只为傅清墨这个女人。

  得逞后傅清墨显得十分高兴,又在姜峥嵘的唇上缠绵了一番,这才道:“若最后聿帝压不住其中一方,为了保命,他会选……”

  傅清墨故意把尾音拉长,吊足姜峥嵘的胃口。

  “明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