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像烧起来一样, 唇间的缠绵逐渐让姜峥嵘失去思考能力。

  明明是在谈正事,怎么就这样了?

  她们谈了什么来着?

  姜峥嵘轻轻推开傅清墨,气息不稳地道:“你, 你别这样。”

  姜峥嵘浑身的感知这才回拢, 发现腿间有些奇怪,脸顿时更红了。这里可是流水小筑, 不合适不合适。

  傅清墨似是有些不满足, 姜峥嵘那娇羞的模样,让她更有冲动, 不过最后都只能压下来。

  “等龙门关事了, 来雁归山庄吃顿饭吧。”

  傅清墨的声音有些哑, 姜峥嵘甚至能听出来她此时的克制, 还有‘那顿饭’的深层含义。

  “好。”

  姜峥嵘应下来, 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同时也因为情迷意乱,谁能抗拒现在的傅清墨呢?

  能有芙蓉不及美人妆, 清风拂墨醉人香之美誉的傅清墨。

  胡图说得对,她的确为美色所迷,不过她只会被傅清墨的美色所迷。

  “不过,若是你有什么不适, 你定要与我说。”

  姜峥嵘在意乱情迷的思绪中找到了一丝清明,她始终记着傅清墨说自己不喜欢亲密接触。那些记忆并非能够轻易抹去的,有时候一些举动, 一些画面,都能勾起心中的千层浪。

  如附骨之疽。

  “嗯。”

  傅清墨明白姜峥嵘什么意思, 她的确很讨厌亲密的接触,可在姜峥嵘这里似乎并不起作用。相反的, 她很喜欢亲近姜峥嵘,好像只有姜峥嵘的触碰,能够让以前看到的那些画面覆盖起来。

  “我接下来会让伍文德尽快给你送装备过去,你准备好了,告知我一声便是,我会为你守住南诏城。”

  姜峥嵘听罢,鼻子瞬间觉得酸楚,眼睛也红了一圈。四年来,每个人都在依赖她,每个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负重前行,挺直着腰背守着南诏城。

  大家都盼她能守住南诏城,守住百姓的的性命,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我为你守住南诏城。

  那种如释重负,觉得可以托付的感觉,让她心里某处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干涸的地方也有了生机。

  “怎么了?”

  傅清墨见姜峥嵘呆愣地看着自己,眼角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亲吻还是别的什么事。

  “没事。”

  姜峥嵘移开眼神笑了笑,似乎不想让傅清墨看见自己心中那片柔软,她总觉得有些羞于展露出自己想要依赖别人的一面。

  毕竟她习惯了为别人撑起一片天,也习惯了被别人依赖。突然有人可以让她依赖,姜峥嵘总觉得有些别扭。

  “我信你。”

  姜峥嵘不知道对傅清墨说什么才好,很多话到了嘴边只汇聚成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却是胜过千言万语。无论是姜峥嵘还是傅清墨,信任这件事,其实是很难办到的。

  “嗯。”

  傅清墨应了一声,看着姜峥嵘那几乎揉出水来的眼神,心不由得软了又软。

  “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没有了。”

  姜峥嵘还在消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问题来,她觉得傅清墨真的太牛了。

  想到这里,姜峥嵘的眼神又不经意地黯淡了下来。若她改变不了傅清墨的结局,那当真天妒这个惊才绝艳之人。

  不过,她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她一定要查清楚这病是怎么回事。

  见姜峥嵘神色恍惚,傅清墨有些担心,当她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姜峥嵘开了口:“我得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的。”

  “好。”

  傅清墨应下后,姜峥嵘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在傅清墨唇上印上一吻后才离开了房间。傅清墨则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姜峥嵘离开,直到莫先生进来,她才敛起笑容。

  “小姐,你这般信任姜峥嵘?”

  莫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傅清墨坦白自己的身份,这个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只有姜峥嵘一人知道。

  “信任,她不会伤害我的。”

  傅清墨十分确信,莫先生便不再多问,只听傅清墨续道:“日后有什么事,你亦可以直接跟她对接,还有那批装备,秘密送到军营去。”

  “是,小姐。”

  “听雨呢?”

  傅清墨发现听雨那聒噪的小丫头不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最近这个人心太野,老是往外跑。

  “我方才看她跟着一个女人跑,那人好像是姜峥嵘的副将,飞廉。”

  飞廉?

  傅清墨轻轻蹙起眉头,她知道听雨一直跟飞廉不对头,跟着飞廉估计又在给别人找麻烦,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罢了。”

  傅清墨也不在意,反正一会儿听雨就会回来了。

  “日后你接待姜峥嵘的时候,要跟接待我一样恭敬。”

  莫先生听罢,便知道姜峥嵘于傅清墨很重要,是他见过最重要的人。

  “是。”

  傅清墨终于要行动了,接下来大丰的新格局将要打开,那两位皇爷估计会斗得更厉害,中州那位做任何决定都将更加艰难。

  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终究是要吐出来的。

  只因先帝没有立下太子人选,造成了四龙夺嫡的局面,可最后先帝死前是立下了遗诏的,不过谁都不知道遗诏中继承皇位的人是谁。当时的聿帝已经掌控了一切,遗诏里的名字只能永远成为一个秘密。

  不过,莫先生当时就听傅清墨分析过,先帝还算是个贤明之人,只不过劳心劳力,身体撑不住了,到老年才让这些儿子造了反。四龙夺嫡中,以二皇子忠王的能力最为突出,也是最为贤明之人,可惜他不比聿帝阴毒狡诈,最后只能输了这场战争。

  傅清墨认为,当年遗诏中写的是二皇子忠王。不止是傅清墨,当朝也有不少官吏是这么认为的,包括傅穹苍,只是这个秘密只能烂在他们的肚子里。

  大丰,要乱了。

  **

  南州下起了雨,断断续续的,夏日的天气也变得凉快了不少,不过苦了经常到山里找生活的百姓。山路难行,下雨后更是湿滑易摔,好多人都上不了山。

  偏僻的山路中,有一行人抬着一顶轿子艰难地走着,雨水打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此时,抬轿之人脚下一个不稳,滑倒在地,轿子倾斜,一个用黑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轿子上摔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在泥泞上。

  “将军!”

  所有人马上涌了过去,想要把那黑袍男子扶起,可那男子却发了疯一样地尖叫着,然后拍打着地面,怒吼道:“废物!都是废物!”

  “你们都是废物!”

  虽然被男人吓了一跳,可他们还是合力把男人扶了起来。黑袍在不经意间被掀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露了出来。那张脸皮肤溃烂,发黑发绿,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黄色液体流下,发出阵阵恶臭,令人作呕。

  其他人都不敢看男人的脸一眼,唯有他的副将敢直视他的脸道:“将军,再忍忍,还有一天就能到黑城了。”

  “忍!你让我怎么忍!啊!”

  雨水冲刷在那男人的脸上,那男人吃痛地喊了一声,然后虚虚捂住脸,发出可怖的低吼声。

  就在这个时候,雨声混合着杂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近,众人望去,竟是姜峥嵘带着一队人马来了,把他们团团围住。

  “你是谁啊?”

  姜峥嵘微微倾身,似是要看清楚那黑袍男子,随后又笑了笑:“哦,原来是姜思归啊,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姜峥嵘来此定然不是偶然,姜思归的手下已经抽出了兵器,把姜思归护在身边。

  “除了姜思归,其他人都杀了,不留活口。”

  若是以前,姜峥嵘定然不会做到这么绝,她不喜欢对自己人动手。可是想起罗鸿的死,再想起姜思归把南诏城的情报出卖给南辕国,她便忍无可忍。

  天灰蒙蒙的,雨还在下,土地在厮杀之下染成了一片红色,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雨水也冲不散。姜思归的人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只留他像一只老鼠一样,想要抱头鼠窜。

  姜峥嵘亲自把他拦住,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带回去。”

  “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姜思归浑身溃烂,正要往姜峥嵘扑去,姜峥嵘运起追风步轻易闪开,而姜思归很快就被制伏。

  “做什么?当然是要好好叙叙旧。”

  **

  姜峥嵘回来的时候,很多士兵都在翘首以待,等见到了姜思归,他们指着姜思归破口大骂,甚至有对着他扔石头的。

  如今姜思归亦不复往日风光,他佝偻着身子,把脸藏在黑袍中,就像个自卑到极致的乞丐。

  姜峥嵘命人把姜思归绑了起来,然后送到她的营帐里。营帐里,三位副将早早就等着了,凌望舒懒懒地看了姜思归一眼,一脸嫌弃道:“又丑又臭,怎么还把他往这里带。”

  “请前辈忍忍,毕竟我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姜峥嵘,你要杀便杀,不要搞什么把戏!”

  姜思归说话时,唾液横飞,凌望舒看了后,啧了一声,冷冷道:“你能不能别说话?”

  “姜思归啊,你是赶着去黑城吧?”

  姜峥嵘用布仔细地抹着骁勇剑,眼神一凛:“去是去不成了,你得把命留在这里。”

  “那就杀了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

  姜峥嵘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不过今日,我见了你的脸心情便不好了,所以我要留着你的命慢慢玩。”

  姜峥嵘说完,梁竹一桶盐水浇了过去,痛得姜思归忍不住倒在地上打滚,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姜峥嵘看着姜思归痛吼的样子,脸色却丝毫不变,目光随即落到骁勇剑上。

  “姜思归。”

  “你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