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予躺在床上, 嘤咛一声,被动地承受祝清禾缠绵的吻,湿热的口腔不断被渡进浓郁的汤汁。
祝清禾喂完一口菜, 缓慢地起身, 挑别的菜含住,再用亲吻的方法喂给方知予。
祝清禾特意把蔬菜, 豆腐和肉块都切的很小, 方便方知予咀嚼,现在也很方便祝清禾喂食。
吃了几口, 有块萝卜切的有点大, 方知予仰躺着吃,没太含住,莹白的萝卜块一大半露在粉嫩的嘴唇外边, 随着方知予吞咽的动作抖了抖,汁水从嘴角蜿蜒滑落。
方知予感到水滴滑过皮肤,不舒服地哼哼, 扭动身子。
祝清禾看汤汁从她的嘴角滑到下颌边缘,又沿着脖子流到颈窝,连忙埋头吻住她的锁骨, 轻轻一吸, 舔干净湿湿的皮肤,帮她解决了这个小问题。
吮吻过的皮肤微微泛出粉红, 和方知予吃得发热的唇瓣是一个颜色。
方知予抬手抚摸祝清禾的脸颊, 动动唇, 说:“好啦, 我听话吃饭。”
祝清禾亲亲她的额头:“宝贝真好。”
天气冷了,菜凉得快, 如果真要一口一口喂,吃到一半都凉了。
祝清禾在方知予背后垫好靠垫,扶她坐好,给她的下巴下面戴上一圈小围兜。
方知予摸一摸:“这是什么呀?”
祝清禾:“防止菜啊汤啊什么的再掉到你身上。”
“好像小宝宝哦。”
祝清禾轻轻揉她的脸颊:“现在你就是我的小宝宝。”
祝清禾举起勺子:“啊。”
方知予配合地微微张嘴:“啊。”
“小鱼真乖,我好爱你。”祝清禾把勺子送进方知予嘴里,“嗯,好棒,一会奖励你吃糖。”
方知予眼里终于出现了笑意:“是什么糖?”
“什么糖啊……”祝清禾找到外卖袋子,一起买的糖还放在里面没拿出来。
称的一袋散装糖果。
祝清禾倒在手里,捧给她看:“巧克力,牛奶糖,水果糖,太妃糖,小熊软糖。”
还有很多。
“小鱼想吃哪个?”
方知予扒拉扒拉,捡出一只蓝色的海豚软糖。
“小鱼要吃小鱼糖啊,好的。”
祝清禾把里面的几颗海豚软糖都捡出来,放在餐盘的角落上。
方知予很认真地跟她讲:“海豚不是小鱼,它们会用奶水喂宝宝,是海里的哺乳动物。”
祝清禾知道啊,想到方知予这么认真地教她,于是虚心受教:“哇哦,原来是这样,那它不是小鱼糖。”
方知予又捡了几颗奶糖出来,真就跟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似的:“我要用奶糖喂海豚宝宝。”
祝清禾收拾好碗筷,看她拿着一颗奶球往海豚糖的嘴巴上戳,忍俊不禁:“方知予,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方知予仰起脸,眼神灵动:“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
“如果我可爱的话——”
祝清禾扣住她的下巴吻她:“喜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方知予把手里的奶球喂进她嘴里:“我也是。这个喂苗苗。”
喂过晚饭,方知予的眼皮发沉。
她昨晚困在幻觉没能休息,早上早起去医院,下午又经历了剧烈的情绪波动,现下好不容易稳定一点,便觉得疲惫困顿。
“小鱼,睡一会好不好?”
“要你。”
“嗯嗯,我陪你睡。”
“嗯……”
方知予抓着她的衣服,缩在被子里合眼睛,没一会就被祝清禾哄睡着了。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阳台门开着,冷风往里吹。
祝清禾轻手轻脚地下床,关上阳台门和窗帘,点亮床头的落地灯。
看一眼病床,方知予朝一边侧躺着,墨黑的长发散在白色的枕头和床单上。
方知予一只手抓着祝清禾脱下的衬衣,睡颜恬静,浓密的睫毛又卷又长。
祝清禾看了她一会,走出病房。
外面的过道亮着白色的顶灯,vip疗养区房间不多,都是独立的套房,关着门,整片区域非常安静。
祝清禾走到医生值班室,姜医生正在操作电脑,看到她,推了下眼镜:“小祝来了,请坐。”
“姜医生。”祝清禾带上门坐下,等她忙完过来。
先前姜医生给她发了消息,说想和她聊聊方知予的病史。
当然,这是征得过方知予同意的。
姜医生整理资料,回忆了一下,说:“方知予的倾向从大二开始就有了,那时候是轻微的症状,伴随有轻度的头痛和眩晕,不过她学习和比赛很忙,后来参加工作,情况逐渐恶化。”
“最严重的是大四毕业那年,有一个节点,直接加重了她的病情,从那以后她开始出现幻听和幻视。”
姜医生把方知予的病情发展化成时间轴,在xx年的端点画了个三角形。
祝清禾看过时间,想了想,说:“应该是她有一个干妹妹,要出国留学,找她要钱。”
“对的,我几年前给她做心理疏导的时候,她很抗拒回忆那个过程。我经过几次努力,她才告诉我,那个女孩用她母亲流产的事情对她进行道德绑架。”
“什么?”
姜医生叹气:“就是你说的,方知予认过的那个干妹妹要出国留学跟她要钱,她那会创业资金短缺,拿不出来,也不想管,那个女孩埋怨她绝情,说了类似‘难怪能气得母亲流产’这种话,对方知予造成了很大的刺激,激化她的幻觉。”
祝清禾感觉体内的血液被怒火点燃,浑身都因愤怒而颤抖。
“那一年方知予的情况非常糟糕,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
姜医生拿出一幅画。
涂得漆黑,间隔着有红色的尖刺,像怪物的牙。
正中间有一团用紫色和红色涂的块状物,伸出触须似的东西,缠住画面正下方的脚。
触目惊心。
只要瞥一眼就会感到不适的画。
祝清禾咽了口唾沫,把它翻到背面。
姜医生眼神疼惜:“这是六年前,方知予画的。她的幻觉里一直出现这个东西,她说是她没能来到这个世上的小妹妹,每天晚上都来找她哭,闹,挠她的脚,要她还命。”
祝清禾听得难受,犹如万箭穿心。
难怪方知予会把脚踝割出那么多伤口。
她不是想自.残,而是想自救。
她想用刀划禁锢她的“怪物”,她还保存着对生命的渴望。
“大约四五年前吧,她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
姜医生又拿出另一幅画。
“这也是方知予画的。她说她找到了积极治疗的理由,就是这片田野。”
祝清禾拿起画,是一片麦田,一个人坐在田埂上,抱着吉他。
画的很糟糕。
糟糕到仅凭线条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要用画一道直线标注:这是吉他。这是猫咪面具。这是她。
唯一画的漂亮的是几个音符。
——这是她唱给我的歌。
唱给一个人的歌。
只为我。
“小祝,我很高兴你愿意接受她。”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不顾一切地爱一个人的人,很多。”
“但是愿意承受另一个人生命重量的人,很少。”
“因为你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
“你知道她会失去理智,她会发狂,她会破坏,会把你弄伤。”
“但你还是选择用耐心和温柔保护她。”
“谢谢你,祝清禾。”
谢谢你。
祝清禾。
*
啪。
床头的水杯打碎了。
病房里响起女人惊慌的尖叫。
祝清禾和姜医生转头,立马跑去病房。
打开门,方知予抱着脑袋,眼泪打湿脸颊。
她无措地仰起来,看见祝清禾,张开嘴:“苗苗,我的苗苗不见了。”
姜医生微微蹙眉,把手放到祝清禾背后推了一下,小声问她:“晚上吃药了吗。”
“还没有……等会我包在糖纸里哄她吃。”
“嗯,我看下挂水,地上你别管,我来扫。”
祝清禾赶忙过去抱住方知予,轻抚她的后背安慰她:“别怕,苗苗在这里,在呢。”
方知予闷哼出声,搂紧她:“你说陪我睡觉的,你骗我,我睡着你就要走了,你不要我了。”
说着,泪珠又一颗颗从她眼眶掉落。
祝清禾轻柔地吻掉她的泪水,看到桌上包装糖盒的长丝带,把它拿过来,一端系在方知予手上,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举起手给她看,和她十指紧扣:“这样我们就系在一起了,你到哪里我到哪里,好不好?”
方知予拉一拉丝带,拉一下,祝清禾就靠她近一点。
方知予伏进她的怀里,点一下头。
姜医生打扫完碎玻璃,看见平静下来的方知予,松了口气。
她悄悄走出病房,祝清禾用糖纸包住药片,哄方知予吃药。
再想哄方知予睡觉就没那么容易了。
讲了好几个哄睡小故事,祝清禾转头一看,方知予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滴溜溜望着她,目不转睛。
祝清禾吻她的睫毛:“我们休息了好不好?”
方知予挽住她,摇头:“睡着一秒,和你在一起就少一秒。”
“怎么会,我们睡在一起啊。”
方知予撇嘴:“可是不一定能梦到你。”
“梦不到你,我会想你。”
她的声音像吹过麦田的清风。
飞过青草的蝴蝶。
划破黑夜,飞向黎明。
光芒洒在祝清禾清秀的脸庞,她把丝带解开,系在无名指上。
“你有可能梦到我。”
“即使没梦到,梦会醒。”
“你一睁开眼睛,就会看见我说,我爱你。”
方知予安静少许,点头。
她学祝清禾的样子,把丝带系到无名指。
举起手在灯光下仰望,弯起了嘴角:“真好看,像戒指一样。”
祝清禾倾身和她贴近,额角和她靠在一起,也举起手,用系着丝带的无名指勾住方知予的无名指。
“你喜欢吗?”
“嗯?”
“戒指。”
“喜欢,感觉戴上它,就能拥有一辈子。”
“即使钻石小一点也可以吗?”
方知予转头看她,晶莹的眸子映出祝清禾深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