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 徐然与宁晋溪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徐然在刻意地避开宁晋溪。而宁晋溪再次看着徐然一见自己便转头离开的背影,在心底微微叹气。

  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深知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或许自己就是笃定徐然不会因为自己的拒绝便不再帮自己。

  说白了她宁晋溪就是吃定徐然对自己的感情, 才敢如此对徐然, 一个利用别人的小人,宁晋溪自嘲般地想到。

  ————

  徐然刚刚从北郡府的牢房出来, 马上要回中都城了,那几个江湖术士没有什么用了, 而且他们看了长生不老的丹药方, 如果皇帝召见的话, 保不准这几人会献出这丹药方。

  从而引起皇帝对长生不老的渴望,这丹方之狠毒,若是皇帝执意连此丹,这势必会让晋国上下动荡。

  徐然不敢赌,再问清那个丹药方的册子是否就他们几人看过后, 徐然招手将马束招来,要将这几人送上路。

  刚从牢房出来就见着长公主站在北郡府的院子里面, 边上还有沈如月,只看了一眼便又转头扎进牢房里面。

  马束刚刚将人送走,这又见徐然回来了,还以为有什么没问完的, 连忙拱手道:“大人, 人已经都送上路了。”

  “无事, 我来看看北郡守。”徐然挥手将马束退下,自己则往里面走去, 只是也没有去找北郡守,而是坐到一处椅子上,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随即又心烦意乱地闭上眼睛。

  等到估摸着长公主已经走了,才从牢房里面出去,果然外间已经没有长公主的人影了。

  宁晋溪在看见徐然转身离开的时候,便知道这人在躲着自己,只好先行离开,不是宁晋溪不想找徐然说说话,是徐然根本不再给宁晋溪机会。

  ————

  “我就说着这院子不好收回来吧。”阮籍看着徐然之前让灾民住进去北郡守的私宅里面没人愿意搬走有些打趣道。

  自己当初早就劝过徐然不要将灾民安置在这大宅院里面,这如今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徐然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反问道,“阮大人为何觉得我没办法让这群人离开呢?”

  阮籍摸了一下自己的短胡子,有些长了该修修了,等回中都让夫人修修。想到这里,阮籍本想好好地告诉徐然怎样才能将这些灾民请出去,便听见徐然说自己有办法。

  自己倒是想看看这后生有什么办法将这些人请出去,“那就看小徐将军的了。”

  徐然让马束召集了一队玄甲兵,软得不行那就来硬的,又不是真的是无家可归之人,当初安置在北郡守私宅全是因为情势所迫,如今已经好转,早就该回去了。

  “去。”徐然手一挥,一批玄甲军黑压压地一片,踏着整齐地步伐进入北郡守私宅,徐然也不管里面哭天抢地的哭喊声。

  自顾坐在院中的一处树下喝着马束送上来的茶,阮籍看着这一切果真是武将能干出来的事啊,哪有文官那么多繁文缛节。

  可又不能说徐然冷血,他可看见门口堆放着的粮食,那些粮食完全够这些人吃到开春后了。

  这哪里是请是直接将人赶出去啊。

  徐然看着院里的人都带着自己的包裹,不少妇女带着孩子都哭泣,试图勾起徐然的怜悯之心。

  “诸位,你们的家园已经重建得差不多了,只需各位回去做做收尾工作,愿诸位在今后的日子谨记不该想地东西不要去妄想了,带着粮食回家去吧。”徐然站起来对着被玄甲军赶出来的人高声说道。

  说完玄甲军训练有素地将这群人带离此处。他们还要将这群灾民送回原住处,才能回来复命。

  只有阮籍还在想徐然那句不该想的东西不要妄想是个什么意思时,徐然已经大步往前走了。

  等宁晋溪从阮籍这里得知下午徐然怎么将人送回镇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殿下,小徐将军此举杀伐果断,日后必将是国之栋梁啊。”言语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徐然的赞扬。

  宁晋溪听完也只是喝了一口热茶,并未搭话,阮籍也不管长公主是否搭话,就在一旁一个劲的夸徐然,直到翠菊看着自己主子将茶喝完了,阮籍还在讲时,出声提醒着阮籍。

  “哈哈哈,这一时兴起,竟然已经耽误殿下这么久了,臣告退。”阮籍也看出长公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赶紧起身告辞。

  “先生慢走。”宁晋溪起身送走阮籍后,自己又陷入沉思。

  她已经很久没有与徐然讲过话了,连看见徐然都在匆匆一面,可是自己万不可在此时闹出什么幺蛾子,夺嫡大战此时正是关键时刻。

  大皇子的粮食失窃案不管是陷害还是真的,这事必须是真的。

  宁晋溪不在意背后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一切,只要先将大皇子扳倒才是当务之急,之前勾结南蛮那么大地罪都让其脱逃,这次一定不能让大皇子再找到机会脱身。

  而且还要快点将这粮食运回中都城,留在北郡也是一大隐患,不过好在天寒,北郡的百姓都没有农忙,分了批次,白天黑夜的加急修建,又有建造师的加持,应该很快就能修好了。

  “殿下,早点休息吧。”翠菊看着宁晋溪手握着一本书却又在发呆,没忍住提醒道,最近长公主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自从与徐将军那次独处过后。

  ————

  徐然回到住处时,严明礼与张恭刚好换班,严明礼裹着大袄去河道监工,徐然见状也取了大袄与严明礼一道出门了。

  今夜又下起了小雨,徐然与严明礼刚刚赶到河道边,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徐然赶紧招呼着玄甲军去桥墩上将上工的百姓叫回来,这么大的雨先回去。

  “有人落水了。”突然一个大喊,刚刚有人脚下一滑,居然掉下来桥墩,黑夜里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可是雨越下越大,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徐然快步走上刚刚出声的地方,往下看,只看见一个冰窟窿,人已经不见了。

  不过徐然眼力比一般人好,发现了一截衣袖,刚要往下跳,严明礼便将徐然拉住了,自己跳下去救人。

  徐然站在桥墩上睁大眼睛往下看,直到严明礼露出水面,徐然赶紧让人铺木板。

  严明礼浑身湿透了,徐然将严明礼的大袄给他披上,又吩咐玄甲军要确保百姓的安全,便送严明礼回城了。

  夜里严明礼果然还是发高热了,沈如月此时在长公主的住处,徐然不得已上门去请沈如月上门来医治严明礼。

  ————

  “殿下,昨夜徐将军来过,说是严将军落水,发了高热,请沈医师过去医治。”翠菊一边给宁晋溪梳洗,一边将昨晚徐然冒雨前来请沈如月的事情告诉宁晋溪。

  “她没事吧?”  翠菊一时间不知道长公主问的是那个他,只好说了一句不知道,沈如月还未回来。

  沈如月当然没能回来,徐然昨夜也淋了雨,半夜时也开始打喷嚏,感染了风寒,现在这个院子里面只有张恭一个人是健康的。

  张恭坐在院子里面的棚子下面给面前的两个炉子扇风,里面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徐然比起严明礼要好得多,至少没有卧床。

  “见过长公主殿下。”张恭扇着风时,宁晋溪突然带着翠菊来了,赶紧站起身来给宁晋溪行礼。

  宁晋溪看了一眼张恭,挥手示意不必多礼,便往里屋走去。

  徐然耳朵尖早就听见张恭在外面的声音,从严明礼的房间里面出来,往后院走去,又打开后门离开了。

  徐然还小心地捂住自己的口鼻,让自己的咳嗽声抑制在自己的手臂当中,宁晋溪站在咳嗽声传来的屋前停住了脚步,她怕进去看见徐然,然后徐然又走了的画面。

  “殿下来了,严将军还躺着里面的,唉,徐然呢?怎么不见了。”沈如月当真是跟着长公主久了,对宁晋溪说话都要随意些。

  “刚刚还在里面的。”沈如月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宁晋溪听见徐然上一刻还在这里,定是听见自己来便躲起来了。

  徐然靠在后门外的墙壁上,努力压制自己想要咳嗽的喉咙。自己这样跑出来应该不会再给殿下添什么麻烦了。

  徐然自从宁晋溪说给不了自己后,回去便想了很多,身为晋国的长公主身上责任重大,给不了自己也是很正常,如今又在关键时刻,要是自己身份暴露,对宁晋溪来说如同灭顶之灾。

  徐然又咽了咽口水,努力将自己的喉咙的痒意压下去,抬头将自己脖子拉长,又想到宁晋溪就离自己很近,自己却不能去见见她,顿时觉着有些委屈,眼框一下便红。

  眨巴了两下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往下掉,终于是没能忍住自己喉咙的痒意,咳了出来,这一咳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像是积攒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了,徐然咳完了腰,努力让自己不从墙壁上滑下去。

  忽然间,徐然觉着背上一暖,眼前出现了一双锦绣靴子,这靴子整个北郡只有一个人能穿,那就是长公主。

  徐然僵住了,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手里还攥着宁晋溪之前给她的手帕,又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进去吧,外面冷。”宁晋溪刚刚从徐然的房间看了出来,里面有人,肯定是躲起来了,听沈如月说徐然也感染了风寒,咳嗽不止,这让宁晋溪心都揪起来了。

  这孩子能去哪里,看见徐然屋里的大袄,连大袄都没有带,将整个宅院看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徐然的人影,刚要起来时,便听见后院外面传来一声声咳嗽声,那声音一下一下地打在宁晋溪的心里。

  推门而出,便看见徐然衣着单薄地在墙边咳得弯下了腰,何曾几时这人那么骄傲,而如今因为自己却要躲在这么狭小的地方。

  ————

  徐然道过谢,将身上的大袄裹紧,也不去管自己红着眼眶,就当是咳嗽引起的吧。

  宁晋溪看着徐然抬头瞬间便注意到眼睛红红地样子了,这是刚刚哭过吗?宁晋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了,怎么都不能呼吸了一般。

  徐然假意自己只是出来透透气,越过宁晋溪从后门进去了,留下宁晋溪在哪里。

  刚刚进门便看见翠菊在后门处等着,简单点头示意后,徐然便进了屋里。翠菊赶紧出去看看长公主怎样了。

  就看见宁晋溪愣在原地,还是翠菊叫了两声才回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