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列队第一的位置被王文德抢走一事,徐然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世道就是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哪怕被人打入尘埃里面也无人问津,更何况她还是冒名顶替之人。

  若被查出,按本朝律法不累及父母,可有心之人仍然可以加罪于他们。更何况是王文德这等睚眦必报的人。

  在等待入场时,徐然再次往高台上看去,还是只能看见一个修长影子,站在光里面。

  已经很努力的睁着眼睛想看清高台上面的人,奈何距离遥远,又是迎着光,根本就看不清。

  但徐然就是有一种感觉,高台上的人也正看着她。

  正想这号角声传来,徐然立即将背脊挺得更直了。双腿用力,战马也精神起来了,往前踱步,徐然举起手中的长枪,往规划好的战场里飞奔而去,身后的严明礼等人也紧随其后。

  突然徐然发现前面的战场有问题,有好几条细线在场地中心,心里顿时怒火中烧,真是一群又蠢又坏的人,演习又不是她徐然一个人的事,是关系到整个军营的脸面。

  若是他们轻骑兵连完成一个小小的演练都有问题,要是传出去,整个军队最强的一支小队就这点水平,岂不是让南蛮笑掉大牙。

  她要赶在大部队进入场地之前,将所有的细线挑断。

  “驾 ”徐然用长枪的枪杆用力一拍马臀部,与后面的大部队拉开距离,更快进入中心场地,用长枪用力的挑断那几根细线,说是细线,实则是软钨丝,徐然的手臂被震的发麻,还被最后一根软钨丝打到手臂,玄色的内衬顿时湿了一大片。

  高台上的长公主也看得很清楚,徐然被什么东西打到,顿时开始紧张起来了,若是徐然愿意归顺与自己,那这个人就是她扎根兵部的最好利刃,她可不能出事。

  本想替她抢回列队第一的位置,正好把王文德火焰烧得更旺盛一些了,按王文德的秉性,徐然万不能在进入王家势力范围的可能了,只能为自己所用。

  如今这样看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期盼别受太重的伤。如此想着宁晋溪将女官翠菊唤过来,附耳在翠菊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翠菊便领命离开了。

  待严明礼等人进入场地,地下的陷阱早就没徐然挑没了,眼尖的张恭发现徐然的手臂有异样,他来不及细想,徐然就将刚刚在终点拔下的旗帜丢给了自己。

  随着时间的流逝,演习快要结束了时。徐然,手臂渐渐的快了知觉,脸颊上的冷汗也不停的滴落,严明礼看见后徐然嘴唇发白后,赶紧示意张恭快点结束。

  张恭会动旗帜的手也越来越快,很快,演习到最后的步骤了,列队第一接过旗帜插回去就结束了。徐然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旗帜接过,用没受伤的左手将旗帜隔空插回了原地。

  “徐卓”等骑兵营推出演习基地,徐然终于撑不住了,从马上摔了下来,还好严明礼一早就观察着徐然的动向,手疾眼快的接住了徐然。

  这一抱才发现,整个玄色的铠甲里面全都湿透,只是玄色看不出来受伤,快速抱着徐然往军医处飞奔而去,张恭被留下对大部队做修整。

  军医处,早就在王文德发现徐然受伤后,将军医都绑走了,此时的军医处早就没有人了。

  徐然此时已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严明礼,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上手将徐然的盔甲脱掉,又用剪刀将徐然的带血的玄色内衬脱下。露出里面的带血里衣,上衣已经完全染红了。

  徐然用剪刀把袖子剪开,露出里面的胳膊,已经血肉模糊了。

  仔细看过伤口,严明礼知道自己不能处理这样的伤口,徐然不能再耽搁了,必须找军医来处理伤口。

  正当严明礼急想提枪去将军医抢回来的时候,长公主的内府女官翠菊带着公主的随行女医来了。

  翠菊带着长公主的随行女医来到军医处就发现这里冷清极,这里连一个军医都没有,立即明白长公主叫她回驿站将女医带来军医处的原因了,这个王文德真是缺德极了。

  进门时还与严明礼撞个正着,“严队,这是干嘛,快快将枪放下,医师已带到。”

  翠菊安抚下严明礼后,示意女医上前查看,女医放下手中的医箱立即对着徐然的伤口仔细观察着,又翻看了徐然的眼睛,发现已经陷入昏迷了。又伸手将徐然的里衣解开,想要让徐然呼吸变得大一些,解开后愣住了,这裹胸.......

  翠菊和严明礼也看见了,翠菊发现的第一时间将严明礼带出来了帐篷了只留下女医一个人在里面。

  严明礼被翠菊拉出帐篷的时候人还是懵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好兄弟是女子,难怪自己一直邀请她一起去澡堂,一次也没去过。

  自己要和她一间帐篷的时候那么大反应,还专门去买了一块布将帐篷隔开住,为此还结识了扎染坊的老板李姐,还会在休沐时还会去扎染坊做做手工,感情是女子。

  这等伤自己受了恐怕也难以坚持如此之久。

  徐然真是个奇女子,严明礼在心中由衷的佩服徐然了。

  女医愣神一会后,看着二人已经离去,就将徐然的裹胸布剪开,用一块百布将徐然胸前的光景挡住。

  开始处理徐然的手臂上的伤口吗,先清洗伤口后,止血后,开始缝针,这么大的口子,愣是一直坚持到下场,如此刚烈的女子也是世间少有。

  “此事,内官大人,可否替徐卓隐瞒一二。”严明礼回过神来,开始与翠菊周旋起来了。

  “无妨,殿下早已经知晓此事,只是刚刚事发突然,我亦未曾察觉,沈医师会给徐副队宽衣。”翠菊将长公主宁晋溪已经知晓的事情告知了严明礼。

  长公主要重用徐然,那徐然的女子身份万不能军队里面暴露你,那么就需要有人知晓内情帮忙打掩护。

  严明礼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与徐然关系甚好,而且在明知此事是欺君之罪还能站出来为徐然求情,可见对徐然的兄弟情义。

  “殿下,早已知晓了,为何我们天天住一起都未曾发觉。”严明礼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是徐副队的隐藏的很好,她可以继续隐藏下去。”翠菊意在提醒严明礼,长公主殿下要重用徐然,徐然会继续在军队里面,他严明礼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正当严明礼还想说些什么,张恭又赶来了。严明礼只能闭上嘴,不再说话,也不让张恭进去。

  过了许久,女医出来后,严明礼赶在前面问话,“徐卓,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可以进去看看了。”女医对着严明礼说道,边与翠菊一同让道。

  “可以进去了?”严明礼还是有点心悸,毕竟刚刚才知道自己相处半年的室友是女子,见女医点点头,便于张恭一起进去看徐然。

  女医已经给徐然换了衣服,盖好了棉被。严明礼这么看过去,徐然确实是男生女相得过分了些。

  “你且在此守着徐然,我回去与殿下复命”翠菊看着严张二人进去后,与女医嘱咐到就离开了。

  “好,你回去吧,我看着这边不会有事的。”女医等翠菊离开后,就进入帐篷内配药准备熬药。

  严明礼和张恭守在里面,看着面无血色的徐然,两人心中充斥怒火,张恭虽然与徐然认识时间不久,还在擂台上面差点结下梁子,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徐然为人善良正直。

  张恭至今都记得,那天休沐,自己像往常一样在楚门关内边走边逛着,路边有一些从南部八城逃出来的难民在乞讨,少有人去接济他们。本来自己也动了恻隐之心,打算去一边的包子铺买点素包送给难民吃。

  徐然突然出现了,带来了一 袋馒头和水,分给那些难民后,抱起一个较小的孩子玩耍,很明显那个孩子很熟悉,经过家园被毁流离失所的孩子,不会这么轻易的和陌生建立感情,徐然不知这样接济过他们多久了。虽然馒头不多,也够这些人分着吃个八分饱了。

  还有与扎染坊老板娘的故事,也很暖心,徐然深知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一有空就去帮那几个难民找地方问可不可以做点活计换口饭吃,不知道被赶出来的多少次,受了多少白眼,终于在因为有士兵欺负扎染店的老板娘的时候,徐然出手相助后,得知徐然在帮难民找活计。

  再到难民哪里一问,这几位自己家以前就是开染坊的,因为战乱一家老小全部出逃,本来想去中都城投靠亲戚的,路上阿母生病,一行人为了给阿母治病花光了钱财,阿母的身体也无法支撑到中都城去了,只能留在楚门关内,本想找点活计,因之前有难民在城内抢东西打伤人,城内的人都不敢用难民,还把难民当做洪水猛兽看待。

  最终扎染店老板娘收留了难民一家,就是带宁晋溪去扎染坊去的那天遇见的老吴一家。

  张恭一直旁观所有的经过,那几个士兵是他找去的,他知道那个老板娘也曾收留过难民。他觉着如此良善之人不应这样躺在这里,这个仇他一定会帮徐然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