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

  蒋子文的人马, 以摧枯拉朽之势,扫清了所有敌人。

  蒋子文抱着李雁,红着眼, 看着面前的一群俘虏。

  身边的将领,已经举起了屠刀。

  他的一声命令堵在了喉咙口,袖子被人拽了拽。

  低头一看,李雁半睁着眼睛, 偷偷打量着他。

  蒋子文登时火冒三丈——

  真难为你, 装死装到现在,心里一句话都没有!

  没给我任何反应时间!

  “杀……”蒋子文压住心中的怒火, 这股子邪火不撒出来, 他怕一会儿忍不住按着李雁一顿打。

  李雁终于一跃而起,捂住了他剩下要说的话。

  众目睽睽, 死而复生。

  邓通捂脸, 真不愧是你,李雁, 好样的。

  只怕你的皮又痒了。

  “把他们都压回去。”蒋子文道, “设立幻海新域, 让他们养马。”

  说罢, 他抱着李雁, 往鸟背上一放。

  “我肚子!”李雁垂着脑袋,抱着肚子喊。

  蒋子文把他翻了个身:“闭嘴。”

  我还在生气,你别说话挑衅我。

  眼下最重要的, 是赶紧回九重天。

  鹰飞了起来, 下面在打扫战场, 一灯这家伙过于狡猾, 又给他跑了。

  “我还以为你会等着找一灯……”李雁仰着头, 缩在蒋子文怀里。

  “我找他干什么?他很重要吗?”蒋子文冷笑着问。

  “他没我重要。”李雁急忙嘀咕,生怕慢了一句,蒋子文又要恰他的腰。

  他现在后背一定青了好几块。

  蒋子文懒得搭理他,两人一口气飞了好几个时辰,终于赶在日落前,到了开原城。

  小金一直心绪不宁,缩在城墙上等着他们,这会儿一见到两人,立刻准备开门,没想到蒋子文直接落在了自己院子里,碰地一声关上房门。

  他直觉最好不要进去打扰,并默默准备好了回京的车架。

  李雁蹲在床上,瑟瑟发抖。

  上面风大,又冷,饶是蒋子文一直把他抱在怀里,他也有些受不了。

  现在知道抖了?

  晚了!

  蒋子文两手一扒,衣服瞬间就撕开了,李雁正要捂住胸口,被他狠狠捏住手,里衣里拉出一个水袋:“这是什么?”

  “装胭脂水用的。”李雁羞愧地低下头,胸口现在黏糊糊的,有点难受,顺手用枕巾擦了擦,胭脂水干了,不太能擦的动。

  “你还说你不是小骗子!”蒋子文看着他白皙的胸口,红一块紫一块,指着他的鼻子怒吼。

  他都吓死了。

  李雁摸摸自己的鼻子:“我这不是没事儿嘛,你就大方一点,当什么都不知道。”

  预言碎了。

  李雁想,原来我的死亡预言,也不是一定就会成真的。

  使了个障眼法,居然就能这么轻易瞒过上天,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蒋子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李雁居然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你不是说,你看不到自己的死亡?”蒋子文问。

  “嗯,原来是看不到。”李雁看着自己漆黑的指尖,黑气不断向外冒,“大概是没到死的时候。”

  现在几乎和蒋子文调了个。

  蒋子文身上干干净净,他的身上黑烟缭绕。

  “你……”蒋子文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难不成是因为我?

  因为在我身边,所以染上了我的霉运?

  因为在我身边,所以,你才会……死?

  “这谁说的准。”李雁抽抽鼻子,打了个喷嚏,完了,好像真的生病了,“反正在你身边,我至少能逃掉,从前但凡我下了预言,那可是完全逃不掉的呢。”

  身上还带着毒,什么时候死掉都不奇怪。

  蒋子文按下心绪,把他用被子捂上,对外叫了水。

  李雁躺在床上,享受着他的伺候。

  啧啧啧,居然有个真姓李的来伺候我。

  每一根手指都没毛巾温温柔柔擦着,舒服极了。

  “你以后要是没了活计,可以去揽月楼,肯定好多人争着点你。”李雁懒洋洋的,说得肆无忌惮。

  蒋子文斜了他一眼。

  他的肚子动了一下,认同他的话。

  蒋子文摸着他的肚子。

  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和他打招呼。

  之前他没少威胁随侯珠,那珠子每次见到他,都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来。

  “别摸了。”李雁眼看着他的手心逐渐向下,急忙拉起被子,缩了进去,“明天还要赶路,我可不想坐车屁股疼。”

  蒋子文:本来我不想的。

  可你偏偏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可以不进去。”

  李雁:??

  我可以装作听不懂吗?

  “来嘛,腿并好。好久都没在一起了。”

  “……”不想来。

  第二天,李雁的病情,果不其然加重了。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趴在床边就想吐。

  蒋子文拍着他的后背,一脸“该来的总会来你逃不掉”。

  李雁:没良心,我这么难受,你都不知道要分担一下?!

  “都怪你,昨晚非要那么闹。”害的我病情加重了。

  “先煮点药,把症状压下去,到了九重天再好好看一看。”蒋子文道。

  留在开原城的太医,准备用重药,可看到李雁的情况,还是有些犹豫。

  “李公子这情况……”太医犹犹豫豫地说,“现在毒药勉强和孩子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再加进去一个……”

  李雁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扛吧。你们总开一些不痛不痒的补药,喝了又没什么用。”

  还苦。

  蒋子文立刻瞪了几个太医。

  几个太医不敢作声,他们日常就是这么开的药。有没有效先不论,总之不能死人。

  宫里的贵人,死一个,他们一家子都赔不起。

  李雁也懒得看蒋子文在这为难人,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他。

  “你们要是开些好喝的,我到也不是不能用一点。”李雁说。

  听了这些话,几个太医立刻商定,给李雁煮些红豆薏仁红枣额角一类的。

  幸好来时,经内务府的太监提点,这些都带了。

  要不然这边陲小城,上哪去找那么宝贝的东西!

  两人在此略作修养,等着大军一起还朝,也想对安全一些。

  李雁指尖的黑气,始终是扎在蒋子文心中的一根刺,即使李雁自己并不在意,蒋子文也想让他更安全些。

  一碗药膳煮好,上面还飘着些许玫瑰。

  一看就让人心情大好。

  李雁用了一些,血管里生出了些力量,指尖的黑气也淡了些,说不定,可以熬过去。

  阿嚏!

  刚这么想着,又打了个喷嚏。

  李雁转头,看着屋里健健康康的蒋子文:更讨厌你了!

  折腾我一晚,害我躺了这么三四天,就你像个没事人!

  小金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蒋子文毫无愧疚之色,只是想着,李雁的毒……

  看似凶险,可也只是停留在所有人的嘴里。

  没有人知道,李雁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

  他看了看李雁那双细如筷子的腿,若是李雁一直这么拖着,怎么也得让他养胖点,肉太少了,磨着不舒服。

  李雁一瞄他的目光,登时两口就把碗里的东西扒拉干净,抄起碗就砸了过去。

  蒋子文微微一侧,那碗从他耳边飞过去,差点砸中了进门的小金。

  小金不知道怎么,这两个人之间,突然有些怪怪的,一下子就变好了。

  他不想太多,只是通报:“逆贼一灯已被活捉。”

  李雁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蒋子文瞪了李雁一眼,示意他乖乖别动,转身出了门。

  院子里,一灯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嘴角流着血,眼中依旧全是挑衅。

  一心求死的人,别人是拽不回来的。

  蒋子文看着他:“苟且鼠辈。”

  一灯冷笑:“成王败寇,你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若赢了,这几十年便是忍辱负重。

  可惜我输了。

  对手下败将,蒋子文一向毫不在意,他只关心一件事——

  “李雁身上的毒,有没有解药?”蒋子文抽出剑,顶在他的脖子上。

  “解药?”一灯又喷了一口血,“解药自然是有的。”

  他看向李雁。

  都是他,他破坏自己所有的计划。

  “解药在哪?”

  “你能保我的命吗?”一灯问。

  蒋子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要能救他,自然是能。”

  一灯笑着说:“可惜,我不允许。所有子孙,自然是要殉国的。”

  他的眼中,已经没有生机。

  蒋子文明白了,他是不会说的。

  他举起剑,一剑劈下。

  箕坐在地上的身体,过了好久,才倒下去。

  “埋在土里,踩实了,别让人看出来了。”蒋子文吩咐。

  属下很快便遵允照搬。

  李雁只是趴在窗边,偷偷打开一条缝,静静地看着。

  一灯对他来说,连陌生人都不如。

  至少陌生人,不会想着,要他的命,要他死得其所。

  蒋子文不敢推门,他怕看到李雁受伤的表情。

  “他不惜勾结外人,也要复国。”李雁说,“这样的人,实在是死不足惜。”

  蒋子文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想过李雁的千万种反应,却从未想过,李雁会如此平静。

  接受这一切,理所应当。

  “他都到了——大军要回来了吧,咱们是不是得准备走了?”李雁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站起身。

  蒋子文寻了一壶茶,让人用细水珠,喷在了自己身上,多少能盖住一点味儿。

  不过他自作多情了,大军一回来,整个城里,都是奇怪的味道,根本轮不上他身上的那点味。

  李雁皱着眉头,蒋子文知道他心里又泛恶心了。

  急忙把他扶上了车。

  这车早两天就备好了,上面的被子都暖和和的,就等着李雁上来了。

  李雁半坐着,看着前方,把手缩进被子里,不让人看见。

  指尖的黑雾又重了些。

  【作者有话说】

  搞事业:其实一灯最后心软了。他可以说没有解药的,但他说了实话。

  看看上天的意思,他不干预,如果李雁运气好,他就能活下来。

  突然发现最近我这速度拉的突飞猛进,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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