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玄幻奇幻>你内心的死亡预言我可都听到了>第60章 你这次的任务

  天还蒙蒙亮, 月亮已经升上来了。

  黄昏时分,总是让人无端生疑。周围的人家忙着趁着这最后一点光亮干点儿活,此刻有开始打水的, 也有开始浆洗碗筷的。

  不少人见着李雁,打了招呼。

  李雁也笑着调侃两句。

  对于李雁边上那个高大的人,他们认识,见过他好多回了。但不熟, 那人身上明显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也不敢怎么搭话。

  今天的月色异常皎洁。

  河岸边总是会有夜风,吹得人心痒痒。

  已经有人把衣服搬出来了, 捣衣声络绎不绝。

  李雁以为外面能安静些, 这会儿看着,哪哪都是人。

  眼看邓通的脸色都快和夜色一般黑, 李雁急忙说:“我知道一个安静的好去处, 就在前面不远处,师叔祖随我来。”

  又是师叔祖!

  本来邓通最喜欢他这么叫自己, 总觉得能压他一头。

  这个时候却又觉得格外麻烦。

  “远的话就不去了。”邓通说。

  “不远不远。”李雁指着远处的一片黑影说, “就是那棵榕树下。”

  李雁家后院的这条小河, 出了街就变宽, 河中心长了一颗榕树, 是个谈天的好去处。

  邓通眯着眼,看了看,抬脚往前走:“小金那小子, 可真是会闯祸……”

  我当年就不同意你收养他。

  李雁比了个“嘘”的手势:“疏不间亲你不知道吗?”

  别以为我现在和小金吵了架, 你就可以随便说小金的坏话!

  “当年可是我跟你关系好的!”邓通有些不满。

  一边是刚捡来的小崽子, 一边是玩了几十年的竹马, 李雁毫不犹豫选了那什么都没有的小崽子。

  “这不是, 眼看着娶不上老婆,想办法给自己找个崽子给我养老嘛。”李雁摸摸鼻子。

  邓通看着他。

  李雁刷的一下抽出自己的扇子,挡在脸前:“哎呦,这么看人家做什么,多不好意思。”

  邓通一把扯过他的扇子:“你会不好意思?”

  扇子的口利得很,邓通的手拉了一条口子,几滴血落在扇面上,像滴在扇面上的桃花。

  “哎呦呦,师叔祖,您怎么受了伤!”李雁不知道从哪又掏出一条象牙白的帕子,给他擦了两下,上面斑斑驳驳。

  邓通已经麻木了,原来这帕子这么不值钱!

  他仔细一看,帕子上还有油渍,和李雁早上擦嘴的是同一条——“你洗了没?”

  李雁闻言一顿,自然是没洗——完蛋了,想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呵呵,哈哈,嘿嘿。”李雁怪笑三声,“师叔祖,咱能不能别追究这个。徒侄孙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邓通白了他一眼。

  好在伤口不大,邓通的手很快就了无痕迹。

  李雁跟在他身后,邓通的脚步走得急,他跟不上。到了渡口,一条船也无。

  不是什么好兆头。

  “咱们要不先回去吧。”李雁拽拽他的袖子。

  邓通盯着那只拽着自己袖子的细爪子。

  ——李雁缓缓地,带着两分讪笑,松开。

  又伸手给他拍了拍,假装可以规整一些。

  他还没躲到一边,被邓通一把拎起来,飞到那榕树上。

  两人立在一根树枝上,李雁脚下一滑,差点又从树枝上掉下去。

  邓通又捞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会飞了?”

  李雁被拎着领子,抱着树枝,半刻都不敢撒手,心中嘤嘤嘤:今晚上我都在邓通面前出了多少丑了?

  我这脸还往哪搁?

  更不巧,那棵榕树下,已经有好几对男女,蹲在那边了。

  上面的动静这么大,自然是听到了,纷纷朝上面看过来。

  李雁摸摸鼻子,抬头嘿嘿一下,求饶似的看着邓通:你快点把我捞上去!

  邓通这个大流氓,挑挑眉,手往上一提,一个巧劲,李雁直接飞到他怀里。

  他一把搂住李雁的肩膀,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两个人就这样立在树冠上。

  风吹过,衣摆翩翩,衣带纠缠在一起,忽而又分开,分分合合,让人看着心急。

  李雁死死搂着他的腰,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扔下去。

  “我怎么不知道你怕高?”邓通很享受,也不急着把他的手掰开。

  当年御剑课的时候,李雁可是第一个跳上剑的,如他的名字,成为一只真正的大雁,很快就上了天。

  虽然掉下来好多次,可李雁每次都那么兴致勃勃,好像他生来就属于天上。

  李雁:我这是彩衣娱亲你知不知道?

  再说,我这是怕高吗?我明明是怕你!

  思及此,他手下越发用力,生怕邓通看他不顺眼,硬把他往地下扔。

  邓通:“你要不要坐下来?”

  李雁:我才不要上你的当!

  邓通正准备带他飞下去,就听到下边传来了议论声——

  “我就说吧,李雁一定是勾搭上了野汉子。”

  邓通的目光一下子凶狠起来。

  “你真勾搭上了野汉子?”邓通恶狠狠地捏着李雁的嘴,让他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李雁直拍他的手背。

  心中泪流成河:我娇嫩的小脸瓜子最近是犯了什么忌讳?怎么一个二个都爱捏我的脸?

  邓通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两个指痕,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

  李雁搓搓自己的脸,不太坚定地说:“没有,真的没有。”

  邓通的目光锐利起来:“你的语气不怎么坚定嘛。”

  李雁立刻一拍大腿:“没有,真没有!”

  树上惊起一群蝙蝠,扑扇着翅膀,黑压压一片,从李雁脚下略过——

  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从树枝上掉下!

  完蛋了!

  他看到邓通冷漠的脸,没有一丝搭救的意思。

  虽然不会噶,可皮肉伤是免不了了。

  李雁等着后背传来痛感。

  哗啦——李雁重重拍在水里,溅起的水花惊扰了好几个人,连附近的鱼也很快甩尾巴。

  下一瞬,他便从水里探出个脑袋,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奋力向榕树游了两下,手刚搭上根,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靴子。

  李雁慢慢抬头,邓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雁慢慢缩回手:“小的这就再回到……”水里。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邓通拉了上去。

  掌心火一出,李雁的衣服很快就被烘干了,头发还湿漉漉的,只余身上一股腥气,有点像鱼鳞深处的缝,也有些水草味。

  “那个野男人是谁?”邓通的脸黑的和榕树脚下的土,“他就这么对你的?经常把你扔到水里?”

  李雁差点忘了,邓通不是蒋子文。

  邓通只是想看着他出点丑,没想过真要他的命。

  蒋子文可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李雁看天,那群小蝙蝠还在天上扇着翅膀,不断来回飞着:飞起一群夜鸦也好啊。

  一群蝙蝠。

  总觉得是不好的兆头。

  “李雁!”邓通低声警告。

  别以为长大了你就能瞒着我。

  “不是说了吗,就是抱了个大腿。”李雁对着手指,说得有些心虚。

  “你可真是不择手段啊!”邓通冷笑,“是不是连你的命都可以不要?”

  李雁睫毛上挂着水珠还未落下,看上去像是在哭:“邓通,你早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爱凑着我?你去找你的那群纨绔,离我远一些。”

  这话说得他心在滴血,肉疼。

  邓通可算得上是他最大的大腿了,怎么就这么离他而去了?

  他擦擦睫毛上的水珠,好像真的落泪了。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强撑是吧。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邓通哼了一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心软,“是我僭越了。”

  李雁:也不是。

  这么多年,讨好他已经成了习惯。

  这么一下子戒掉,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

  李雁红着眼看他,好在邓通没有拂袖而去,还在原地等他。

  他掏出了帕子,就着那点血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擦得眼角红彤彤的。

  邓通看着窝火,掏出自己的手帕,胡乱在他脸上抹了好几下。直到李雁整张脸都搓红了,才停下来。

  “行了,咱们说正事吧。”邓通看了看他的脸,还算满意,“你真就活该掉到水里!”

  李雁:我脸还疼着,暂时不跟你计较。

  “邓少爷,您这次来,就是为了见蒋子文?”李雁明知故问。

  邓通要是点头,他干脆把那王秀才画的肖像偷出来得了,随便改两笔,糊弄交出去。

  反正这画像,就是一个神似,这神似的标准,可就大了去了。

  “当然不是。”邓通说。

  找蒋子文只是一个借口——而且是一个已经翻篇的借口。

  “连我都不能告诉?”李雁心中其实有了答案,只不过还想确认一下,“我还想去捡漏呢。”

  无非是北邙山的动静太大了,这次上面终于有人来插手了。

  北邙山本就是前朝的皇陵所在,今朝自然管得慎之又慎,生怕出了一点岔子。

  至于这管事的,是一拨两拨还是三拨,还得细细琢磨。

  反正李雁这会儿猜不出来,也懒得猜。

  这事儿远着呢。

  他只想想怎么打秋风为好。

  “李雁。”邓通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是是是。李雁点头如啄米,心里反正是半分也不信的——

  他这话,得反着理解。

  “没关系”,就是“有关系”。

  就比方说,街对面吴老二的小酒馆,门上挂着块“禁止斗殴”的招牌,那就表示,肯定是有人在这儿发过酒疯、打过架的。

  “你可别逼我自己查。”李雁说。

  这语气有点像当年教里上课的师傅,面对干坏事的一群徒儿,总是这么恶狠狠地威胁。

  坦白从宽,万一被查出来了,那可是要挨抽的。

  邓通说:“你查不出来的。”

  这话,字不多,信息量却极大。

  就像当年,李雁的师傅那几不可见的轻微摇头。

  李雁依旧微笑着,身子却不着痕迹撑到另一边。

  看不出来,邓通啊邓通,你什么时候,也站到他们那边去了?

  邓通一点都没感觉出李雁的异样,犹豫了再三,多少透露了一点:“小金那小子,恐怕来头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