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留这么多参天的树木在院子里, 不会觉得有点妨碍光线照进来吗?

  不过是一户乡镇人家的院落,怎么会有这么茂盛的植被,简直不像在宅邸里, 反倒是……像是在某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

  一般人家的院落,再怎么喜欢植物, 也会精心挑选一番自己喜欢的绿植花卉, 不管怎么样都会留下人工的痕迹, 可偏偏这里, 竟真的都是自然生长的结果,连可供人行走的林间小道都没有一条。

  面朝着这树林,若非知道身后就是成片的院落, 恍惚间真的会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原始森林, 见月有些犹豫自己应当是先行前去探路,还是等待杏寿郎出来,再和他相互配合, 一同前去。

  就在她纠结间, 一双手忽然无声无息地从身后的黑暗里伸了出来, 而后……直接将她举了起来。

  双脚倏的离地,还是忽然之间, 吓得见月下意识握紧搂在她腰间的那双手, 小短腿也在半空中徒劳无功地晃悠了两下。

  “你是谁家的小孩?”

  略微低沉的嗓音在晚风中显得更加磁性, 应和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竟无端显出了两分神秘,像是隐于荒芜里的鬼神一般,既让人畏惧,也因强大而使世人心生向往。

  总而言之, 举起她的那人拥有一副好嗓音, 好听到……甚至有些耳熟。

  见月一边在心里默念, 别担心大胆回头,天底下声音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你不会这么倒霉的,一边梗着脖子,僵硬地转过头。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纷飞的衣袂,深紫色的上衣被夜色衬托得格外厚重,这是象征着地位、权利和尊贵的颜色,一路行来,她就没见过几个人穿着这种颜色。

  而后,是飞扬的暗红色发丝,略微凌乱地散落在衣襟上,她的视线渐渐往上移,一双如金子般灿烂的眼眸,不期然撞进了她的眼里,被这么一双美得炫目的眼睛看着,见月怔愣了一瞬,然而当她再去看时,对方已经变成了和她相似的纯黑瞳色,仿佛刚才那璀璨的金色,不过是她的幻觉。

  继国严胜看着眼前这个都被他举在半空中,依旧不安分地乱踢着小短腿,还竭力转过头来看他的小孩,眉头一挑,怎么这孩子……长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呢?

  他伸出去的小臂略一用力,将人直接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由背对着他转为正面朝着他,再端详着这张让他感觉分外熟悉的脸,看得见月一阵汗毛耸立。

  这人,这人怎么也在这?!

  很奇怪,虽然知道自己很可能与锖兔、杏寿郎、继国严胜都认识,但除了那种相似的熟悉感外,对这三人,她却下意识地采用了完全不一样的态度来对待。

  和杏寿郎相处的感觉很轻松,她能够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肆无忌惮的和他开一些没有下限的玩笑。

  但面对锖兔和继国严胜时,她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他们,这两种回避还有些细微的差别在,见月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来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也许,大概,她欠了他们钱?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决定遵从内心的决定,能躲就躲吧,躲不了再说。

  于是,在对方又一次晃了晃她,并问出那句“你是谁家的小孩”之际,见月歪了歪头,一脸天真无邪地回答道:

  “叔叔,我是跟着哥哥来哒~”

  “这样啊。”继国严胜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叔叔’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说到叔叔两个字的时候,他甚至还加重了读音,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见月一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男人装什么嫰呢,一边重重点了点头,甚至还硬是挤出了期待感谢的眼神以维持自己的儿童人设。

  看见她这幅样子,继国严胜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接着说道:

  “那你要亲我一口当做谢礼哦。”

  这么说着,他甚至还将自己的侧脸凑了上来,俊秀流畅的侧颜忽然在面前无限放大,见月在感慨了一声他保养得真不错后,却是惊恐万分。

  这人怎么回事,连小孩都调戏,你清醒一点啊,这样是犯法的!

  只可惜对方显然是没有get到她维护法治社会的决心,依然将那张极为好看的脸,摆在离她不过一掌距离的地方,似乎下定了决心,如果见月不亲他一口,就决不罢休。

  僵持良久,见月把心一横,算了算了,她也经常亲可爱的小狗啊,这两者,没有什么不同嘛?!

  就在她闭上眼睛,嘟起嘴巴,正要亲上去之时,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杏寿郎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自己的好友被抱在半空中,疑似要去亲那个背对着他的高大男子,不是,他进去了主院多久,世事变化得竟有这么快吗?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同样是惊,见到杏寿郎的见月却是惊喜,她当即收回了快要凑到继国严胜脸上的脸,欣喜地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招呼道:

  “杏……哥哥,我在这呀,你来接我啦~”

  没想到,杏寿郎却是完全忽视了她的话,反而对着听到动静后微微侧过头去的继国严胜,惊呼出声,“继国先生?”

  噶?

  见月愣住了,看了看不远处一脸惊喜的杏寿郎,再看看依旧举着她,虽然平静但依旧能见一丝惊讶的继国严胜,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完球,他们认识。

  *

  端坐在两个高大的男人中间,迷你版的见月板着张精致的小脸,上面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如果可以,她希望将刚刚那一幕完全抹杀掉,有这种她的黑历史存在的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累了,毁灭吧,不想挣扎了。

  “是月柱大人啊,您和日柱大人长相太过相似,若不是衣着有点差别,我差点认不出来。”

  杏寿郎喝了口面前的清茶,感慨道。

  鬼杀队现如今的几位柱中,若论实力,当数继国家的这对兄弟最为强大,一日柱,一月柱,以日月为名,就算本人的行事再低调,也能隐隐看出他们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杏寿郎作为炎之呼吸的接班人,一直很崇敬这两位前辈,但奈何他们的事务太过繁忙,从前也只是偶然间打了个照面,从未有机会好好讨教,这一次竟然能这么巧合的碰到其中之一的月柱,别提有多开心了。

  继国严胜微微颔首,颇为官方地对着杏寿郎鼓励道:

  “我听你父亲提起过你,好好努力,能不能接任炎柱之位,还得靠你自己。”

  他其实和对方不太熟悉,只是炼狱家一脉相承了一张脸,想要认不出他们,倒也挺难的。

  虽然不太相熟,但两人都是对剑道极为推崇之人,三言两句间,就聊到了一块儿去,不一会儿就相谈甚欢了,唯余下夹在二人中间的见月,无聊地开始托腮腮发呆。

  不过很快,杏寿郎就发现了小伙伴的无聊,向来热情体贴的他,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见月,你和继国先生认识吗,刚刚在园子里,你们在干什么?”

  他好奇的目光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儿,说起来,见月也会月之呼吸呢,这也太巧了吧。

  要知道鬼杀队内的众多剑士都想学习日之呼吸和月之呼吸这两种呼吸法,只是苦于体质原因和这两种呼吸法的难度,一直没有人能成功学成日/月之呼吸,她作为鬼身,却学会了,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

  沉浸在思索中

  的杏寿郎,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见月快要使眼色使得眼皮子都抽筋了。

  这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好不容易在继国严胜那蒙混过关,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名,他倒好,上来就把她的底细抖搂得一干二净。

  见月缩了缩脖子,一时有些不敢面对身后坐着的人,这……这个世界重名的人应该挺多的吧,她现在可是缩小版的,和长大的样子天差地别,也许认不出来也说不定。

  秉承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指导思想,她把心一横,利索地将脑袋转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身后人正侧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样子。

  见月……炸了。

  “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小小一团的漂亮小姑娘,即使是生气,依旧像是在撒娇般,可爱得让人忍俊不禁。

  至少继国严胜是笑出来了,但为了防止对方炸毛,还是强忍着笑意,微微勾唇,调笑道:

  “怎么,现在不叫我叔叔了?”

  黑历史惨被提及,会心一击,HP-100000,血条清空,game over。

  看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疗伤的见月,杏寿郎有些担心地凑到继国严胜身边,询问这是怎么了,罪魁祸首嘴角噙着笑意,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去理她,过一会儿,她就会又生龙活虎起来。

  “继国先生也是见月所说的那类人吗?”

  对方的态度太过熟稔,而两人又都会使用月之呼吸,杏寿郎下意识就将见月先前同他说过的那套猜测代入到了对方的身上。

  继国严胜眸色微闪,问道:“也?”

  杏寿郎还以为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又将见月的话完整复述了一遍,却见对方在听完自己的解释后,抬起头深深看了眼依旧蹲在角落里的见月,良久,才低下头,似轻哂又似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