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 小心!”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香奈惠和蝴蝶忍顿时大骇,失声喊了出来。

  当事人见月倒没有多大的反应,她就不信了, 只剩下一颗头的童磨, 还能整出什么花来,给她一个头槌吗?

  再者, 她的念能力可不是摆设, 她可一直用【气】强化着体表呢, 童磨就算想要咬她也得仔细点他的牙。

  童磨从方才那剂奇怪的试剂中回过神来, 脸上还带着潮红,额上甚至冒着细密的汗珠, 混合着四溅开来的血迹, 在他秾丽的脸上交织出一副糜烂的画卷。

  听到见月说出的那番“要将他带回去亲自看管”的话, 童磨没有立刻出声, 只是于心中暗暗勾起了一抹笑。

  睁开眼, 看着近在眼前的白皙侧脸,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狂妄,紧接着张开嘴, 趁见月没有防备,一口舔了上去。

  一口舔了上去……

  舔了上去……

  舔……

  香奈惠和蝴蝶忍看呆了, 那一句惊呼就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而见月脑子里那根名为冷静的弦,也彻底崩断了。

  童磨浑然不知自己现在面对的,是已经被放出笼子的凶兽, 还在那兀自点评着,

  “见月酱的脸, 比我想象的还要甜软可口呀~要是当初遇到小见月的是我就好了, 我可不像黑死牟大人那样冷硬,我一定会把小见月好好关在黄金宝石做的笼子里,可我舍不得吃见月,只会每天舔舔你哦~”

  见月没有回答,只是将童磨的脑袋放在了地上,正对着大门口。

  此时天际已有一抹鱼肚白出现,蕴含着丝缕金光吞吐云雾。

  而见月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就想对着童磨的脑袋来一发射门。

  再见咯您嘞,和太阳肩并肩去吧!

  在场除了见月之外,唯一一个还具有行动能力的人——蝴蝶忍,急忙跑上前,小脚一勾,将童磨的脑袋往屋里踢了踢。

  接着来到见月身前,拦住她劝道:

  “见月,你冷静,他是重要的实验素材,你要冷静啊,就当是被小狗舔了一口!”

  见月挣扎的身影微不可微地停顿了下,随即挣扎的更厉害了,就当是被小狗舔了一口,有点耳熟,不确定,再听听。

  可恶,报应怎么会来的那么快啊!

  如果老天要惩罚她,请直接让她断胳膊断腿,何必让童磨来恶心她啊啊啊!

  想到刚刚那冰冷潮湿的触感,见月就忍不住恶心地打了个寒颤,内心的杀气更是抑制不住的往外狂飙。

  “我冷静不下来,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蝴蝶忍抱着见月好生劝慰了半天,最后还是抱着她,让见月在她的肩窝哼哼唧唧了半晌,才勉强疗愈了见月内心受到的创伤。

  恶狠狠地剜了只剩下一颗脑袋的童磨一眼,见月随手扯下一块破布,就粗鲁的将对方的脑袋裹了进去,再塞进隔光的竹编笼子,准备就这么潦草的将他带走。

  她赶来的及时,因此香奈惠虽然受了点伤,但万幸没有危及到生命。

  现下既然忍这个专业的医生也在,就更不用她留在这了。

  当务之急,还是转运童磨的脑袋要紧。

  因此,见月和两人打了声招呼,便率先离去了。

  当初和产屋敷耀哉的一系列谈话,解开了见月的很多困惑,比如说一直活在众鬼口中的“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再比如继国岩胜同鬼杀队的渊源及鬼的起源等等。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困惑。

  被日轮刀砍头而不死的鬼,在鬼杀队的记载中,也只有那位鬼的始祖——鬼

  舞辻无惨有这样的能力,可继国岩胜,却在见月面前,切实地突破了这种界限。

  是只有他有这种能力,还是十二鬼月中其余人,也具备这种素质?

  还有当初,她第一次试图斩杀童磨,和彻底斩杀堕姬兄妹之时,继国岩胜到底是怎么,恰如其分的出现在那里的?

  第一次可以说是巧合,那第二次呢?

  诸多巧合凑在一起,便只能是必然了。

  他甚至还带来了所谓“那位大人”的命令,见月断定,鬼之间,肯定有什么信息交流和赶路的渠道,是人类这一方所没有掌握的。

  这一点非常重要,见月迫切地想要打探清楚有关鬼的一切。

  血鬼术五花八门,难说不会在哪一天诞生某种特别的血鬼术,能精确的定位到鬼杀队总部,甚至每一位队员。

  当初的隐雾虽然也告知了她有关十二鬼月的情报,但他终究没有正式成为十二鬼月之一,能提供的信息非常之少,更别说有关鬼舞辻无惨的情报了。

  对方的长相如何,常活动在哪一片地带,拥有什么能力,见月统统都不清楚。

  信息获取不完全导致的安全感缺失,其实一直缠绕在见月左右。

  她讨厌这种感觉,像是头顶始终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准备夺取她,抑或是她身边之人的性命。

  童磨的出现,除了实验药剂外,还给了见月一个新思路。

  那就是,她,是否能通过童磨,这位鬼舞辻无惨麾下的二把手,来进一步套取有关鬼的情报呢?

  这是一步险棋,她极有可能引来那位传说中的鬼王。

  但见月同时也不得不这么做,多知道一点有关对方的信息,就越能针对其弱点做出正确的布局,为将来的决战,做好准备。

  索性她从前就为了防范这种情况的发生,专门向主公要了一处地方,能用来……囚禁恶鬼的囚笼。

  一边思索一边赶路,不知道过了多久,见月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片种满了紫藤花的林子,仿佛是缩小版的藤袭山,连风送来的气息里,都充斥着紫藤花的香气。

  见月曾经问过主公,既然紫藤花能够克制恶鬼,那为何不扩大种植规模,将其种遍恶鬼行迹之地呢。

  她还记得对方当时将手拢进袖口,正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听到见月的疑问,失笑出声,解释道:

  “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紫藤花树的生长,不仅需要充足的阳光,更重要的,是它生长起来的土壤。

  见月,你知道日轮刀的主要材料,都取自于最靠近太阳的那座山中吧。而紫藤花最重要的存活条件,就是其所植土壤,必须掺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来自那座山的土壤。”

  见月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当初她尝试栽种紫藤花,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讶然抬头,

  “等等,那藤袭山?!”

  “没错。”

  产屋敷耀哉微笑着点点头,

  “许久以前,那里也只是一片平原,产屋敷家族经过千年的努力,才将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一千年能有多长呢?

  从前见月对此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大抵就是改朝换代,所熟知事物都化为灰烬吧。

  可是现如今,见月怔怔地看着产屋敷耀哉,对方于阳光底下微笑着的脸,恍然间像穿越了这千年的时光,一代又一代的家主,一辈又一辈的传承,他们年轻却遍布疤痕的脸交叠在一块,模糊不清,唯有眼神里的温润坚忍,始终如一。

  于是见月明白了一千年有多长,是沧海桑田,也是弹指一瞬。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似乎是察觉到了见月的震撼,产屋敷的笑忽然变了,学着见月一贯的孩子气模样,眼睛弯成了两枚月牙儿,对着她狡黠一笑,

  “不过据说,被恶鬼血液浸透的土壤,紫藤花能长的更好哦。”

  记忆回笼,眼前不过多大的紫藤花林,不知道花费了多久的时间和人力物力,才能长到现如今这个样子。

  林子的正中央是一块唯一没有种植紫藤花的空地,其上只有一座不大的小屋,见月打开门走了进去,屋子一览无余,只有一些简单质朴的家具。

  除了……她将目光转移到了屋内正中央,那里赫然摆放着一个钢铁制成的牢笼,散发着清冽的冷光。

  制作日轮刀的主材“猩猩绯砂铁”与“猩猩绯矿石”都是极为罕见的矿材,想要制成这这么个铁笼,还是见月拿她成为柱以后所有的份例,再加上主公的赞助,才勉勉强强冶炼完成。

  笼子不算大,要是关着的是个还没长成的孩子,大概还能活动活动手脚。

  但以童磨的体型来说,若是关进去,大概只能蜷缩在一角,还要忍受两种矿石带给鬼的天然压制。

  不过他现在只剩下颗头了,见月无所谓地耸耸肩,那这点地方对他来说还是很空旷的吧。

  将铁笼的门打开,见月甚至都不愿意触碰童磨的脑袋,像是抖面粉似得,拿着那块包裹他脑袋的布,随意抖搂抖搂,就任凭其滚了下去。

  试剂的效果已经完全褪去了,童磨的脸,也重新恢复了白皙。

  上弦可怕的自愈能力,又一次呈现在了见月的眼前。

  不过一会儿,他就又完成了身体的重新构建,一具崭新的,毫无伤痕的健美身材,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铁笼里。

  童磨毫不在意地舒展着身体,任凭触碰到铁笼的肌肤,被灼烧的通红。

  他半阖着眼,七彩的眸子流转着令人惊叹的光韵,直勾勾地看向见月,微微张开红润的双唇,濡湿潮红的舌尖轻轻扫过嘴角,发出阵阵令人腿软的轻喘,

  “嗯~原来小见月是想要囚禁我呀,如果是见月的话,也不是不行哦~”

  见月沉默了……

  这鬼怎么回事,你家乡的老大在哭泣啊!

  她面无表情地将手上那块裹布丢了进去,遮住重点部位,冷漠说道:“穿件衣服吧,我掏出来比你还大。”

  童磨愣了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白花花的身体也随之轻微的颤动,

  “哈哈哈小见月你……真可爱。”

  倏然,他一把握住铁笼的栏杆,直起上半身,将脸贴向见月那一边,直白且毫不掩饰地看着见月说道:

  “我不信呢。除非~你掏出来我看看。”

  回应他的,只有寒光一闪。

  下一秒,见月漠然收刀,而童磨的手臂,也被齐根斩断。

  “真粗鲁呢。”

  童磨埋怨似得娇嗔着,但还是收敛了些许,用重新长出来的手臂拢起那块有些狭窄的裹布,笼内过小的空间甚至不能让其自由伸展双臂。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动作。

  见月有些疑惑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接着,在她由疑惑转为震惊的目光中,童磨的身体,竟然缓缓变小,从一个成年体型的男子,逐渐变成白白嫩嫩的可爱男童形象。

  原本狭窄的布料,此时恰恰好完整的遮住他的身体,笼内的空间,也瞬间宽敞了许多。

  啧,失算了,居然忘记了鬼还有拟态。

  见月在心里暗自气恼,居然还变成小孩子的模样,鬼这种生物,也太犯规了吧。

  她暗哼一声,将童磨独自留在这里,转身走了出去。

  香奈惠

  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许多实验的药剂还放在蝶屋,擒获上弦之贰的消息,也得和主公汇报,她可不想将宝贵的时间,都留在和这只鬼斗嘴上。

  童磨看着见月毫不留情走掉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却没有再说话。

  *

  夜幕逐渐降临,四周静寂无声。

  本该除了童磨外空无一物的笼内,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小小的门。

  漆黑的门洞大敞着,幽深似深渊,不知通向何处。

  半晌,才自深渊中传出一声极为冷漠,毫无感情的呼唤,

  “童磨,回无限城。”

  被呼唤之人笑脸盈盈,眼底却并无一丝情绪波动,

  “遵命,无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