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姆并不知晓自己随意大开的脑洞害死了狗策划多少脑细胞。小心翼翼绕过眼前金碧辉煌的正殿, 一行人又开始探索起了神殿后方的花园。
说是花园,可实际上这里并没有种植多少花木。这里最醒目的是一座庞大的造型精美奢华的喷泉,以及依偎在喷泉旁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
大树的顶端蹲着一只巨大的鹫鸟, 而在鹫鸟的两眼之间还蹲着一只小小的猎鹰。
看到这只猎鹰的一瞬间,雷姆顿时惊呼——
“卧槽!是维德佛尔尼尔!”
骤然听到了这一长串名字威武不能屈不由愣了愣。
“……啥玩意儿?”
雷姆:“就是北欧神话中生活在世界之树顶端的神鹰啊!传说这只猎鹰拥有理解许多事物的智慧,是为世间捎来知识的信使。神王奥丁经常通过它来了解这世间的一切。”
闻言, 威武不能屈微微颔首,随后又问:“是大的那只?”
“不,是它脑袋上那只小的。”
“……”
难怪能站在那只大鹰的脑袋上, 合着是因为它地位高啊。
天堂鸟:“既然这只鹰这么厉害,那它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任务NPC?”
此言一出,另外二人猛地一滞。
“对哦!”
在游戏的世界里, 也没规定NPC一定得是人形生物。像维德佛尔尼尔这样通晓天地万物知识的神鸟也是可以成为NPC的嘛。更何况他们之所以能来这座神殿也是托了那头八足神驹的福。
想到这儿,玩家们顿时敛却了说笑的神色。
三人来到树下,正经且恭敬的对着树顶的猎鹰道——
“你好,请问有什么任务是可以交给我们来做的吗?”
话音落下,就见树顶的大鹫动了动翅膀, 紧接着站在它脑袋上的猎鹰扭了扭脖子, 一双金黄色的鹰瞳审视地打量了一眼树底下的三只史莱姆,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嫌弃。
见状,玩家们不由愣了。
天堂鸟欲言又止:“你们有没有觉得……它刚才的神情好像是在嫌弃咱们?”
雷姆:“自信点,把好像去了。”
“……”
威武不能屈抽搐了下面皮,“我可以揍它吗?”
虽然知道是NPC, 可它看着也太欠揍了。
“忍住。”雷姆劝说道:“虽然我也很想揍它, 但是咱们现在连任务都还没接到呢。”
天大地大任务最大。NPC虽然欠揍, 但他们和任务奖励可没有仇。
威武不能屈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上头的猎鹰:“你确定它真的能给咱们发布任务?”
“不然呢?”
雷姆环顾了一下四周:“眼下在这座空无一神的神殿里除了它还能有其他NPC可以给咱们发任务吗?”
“……”倒也是啊。
“那它刚才为啥不理咱们?”天堂鸟不解。
“肯定是咱们问话的方式不对。或许只有特定的口令或者关键词才能触发任务。”
“……比如?”
就见雷姆轻咳了一声,重新对着树顶的猎鹰开口:“尊敬的维德佛尔尼尔, 请问有什么事是您需要告诉我们的吗?”
后头,威武不能屈听见他这番话不由和一旁的天堂鸟低语:“这样就管用了?”
天堂鸟也不知道雷姆这样做管不管用,正要回一句“静观其变”却突然看见大鹫脑袋顶上的猎鹰转了转鸟脖子,随后便张开尖锐的鸟喙发声道——
“跳进泉水里,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那猎鹰并没有发出属于禽鸟的啼叫而是口吐人言。但它说的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荒星语,更不是玩家们所熟知的任何一种语言。然而让人奇怪的是,他们竟然能听懂这只猎鹰所表达的意思。
不过玩家们显然并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一听这话当即乐了,忙不迭朝着一旁的喷泉奔去。
就当雷姆跳上水池边沿就要往水里蹦的时候,天堂鸟叫住他:“不用叫大郎一起吗?”
闻言,玩家们这才想起同团的队友大郎吃药还在神殿外看马呢。
不过……
“用不着。”
就见雷姆摆了摆小手表示:“神域活动是团战,任务也是团体级别的。只要咱们触发了任务,大郎那边也会自动触发的。”
“更何况真把他叫过来,谁来看着马啊?那可是神级坐骑,没人看着万一跑了被其他玩家捡漏了那可怎么办?”
雷姆的话不无道理。
闻言,天堂鸟也没有再提喊大郎吃药过来的事。
得到猎鹰维德佛尔尼尔给出的提示,三只史莱姆随即排着队朝着面前的喷泉水池接二连三往下蹦。
伴随着几声“噗通!”,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三只史莱姆就像是沉入水底的石头再也没有冒出水面。
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树顶那只大鹫的脑袋上,那只猎鹰金黄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就像是有人通过它的眼睛在监视着这一切。
在这座神殿更上层的虚空,那层隐隐泛着白光的薄膜光幕背后,无数双眼睛正静静盯着眼前的画面。
就像是观察着音乐水晶球内转圈圈的塑料小人的孩子,又像是隔着包装纸抓着汉堡的食客,专注且认真。
但与天真无邪的孩童和饥肠辘辘的食客不同,他们的眼神却透露出的却是睿智与理性。就像是观测着实验数据的科学家,有条不紊的记录着所观察到的一切。
“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一个犹疑的声音突然响起,“通过这扇门他们很快就能抵达临界点了。”
一旦让这些史莱姆玩家到达临界点,很有可能会暴露神域乃至这个世界的秘密。
尽管从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逐步开始向这些实验对象泄露天机,但却从未将这一程序的后门彻底开放。
毕竟“泄密”从来都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不做出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举动,又如何让知晓“真相”的核心实验对象对他们保持着敬畏之心呢?
不保持着敬畏之心,对方又怎么会乖乖按照“召唤器”的指引替他们办事呢?
可如今,他们苦心经营的局面怕是要就此打破了。
“怕什么?咱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
似是受不了他的颓丧和担忧,某个疑似领导者的家伙开口:“这一切不过都是实验的必然性。你可别忘了咱们的初衷是什么。”
“这里本来就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就像是生态养殖箱,我们在这里构建了一切事物,而他们就是被放进箱子里的观察目标。”
“如今这个‘生态箱’内已经经历了一系列变革,接下来他们会走的路咱们就算闭上眼睛都能推导出来。”
“比起这种没有任何惊喜的实验结果,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些被观察的实验对象看到‘生态养殖箱’后的反应吗?”
这番话顿时让先前提出质疑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领导者笑了笑。他知道对方这是心动了,也知道他在心动之余还担心着什么。
他们费那么大的劲制造了这个“世界”,制造了“神明信仰”和所谓的“神”,甚至还按照这些实验对象的想法制造了“神域”。为的就是让那些实验对象相信他们所创造的世界,让他们相信他们想让对方相信的东西。
可如今这么一做,无异于是打碎实验对象内心已经构建而成的世界观。
但是,这样的担忧放在“玩家”的身上却并不成立。
毕竟站在他们的视角,不论是神域还是荒星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游戏。即便窥探到“生态养殖箱”的壁垒,他们也只会当成是游戏设定,压根不会将其与现实情况联想到一起。
只有那些真正知晓游戏真相,知晓他们存在的人才会感到无比震惊。
就好比那个叫做萧鸣的策划。
想到这儿,领导者缓缓开口——
“放心吧,即便他们意识到‘生态箱玻璃幕墙’的存在也不会影响到咱们的观测实验的。”
因为他们打不破这一层壁垒,也不清楚壁垒的背后是什么样的世界,更意识不到他们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要知道,他们过去一直都隐藏在“神明”这层身份的背后做事。
如今就算他们卸下伪装的面具,用真实的面孔来面对这些被观测的实验对象,恐怕也只会被当成游戏副本中的神明。
这些玩家本身就像是在生态养殖箱中做着不规则运动的粒子。只要一日不脱离游戏玩家的身份,他们就一日跳脱不出这个箱子,也看不清真相究竟是什么。
面对领导者强大的自信心,提出质疑的观测者沉默不语。
虽然这只是一场实验,但其背负的危险却不亚于玩火。
这就好像软件程序的设计者某天给电脑中的软件程序安装了知性插件,让它觉醒了个人意识,并让其觉察到电脑屏幕之外程序设计者的存在。
而他们眼下遇到的情况显然要比这个例子更复杂一些。
毕竟不论是被观测对象还是他们这些观测者,双方都没有用真正的面目来示人。
这也让这场实验的结果充满了戏剧化和变数。
谁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好还是坏。
它可能会让“玩家们”觉醒,如同历史中那些诞生出“机魂”的“机器人”。因为觉醒而诞生出更多的欲望,由此导致了后来的“人机大战”。
当然,也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
比如引发那名核心实验对象对于这个世界更疯狂的调查和探索。
虽然,他能调查出结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除非他们主动向对方放出消息。
不过现在探讨这些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毕竟,程序的后门已然开启。
如同被泼翻的水,这已经成了改变不了的事实。
而眼下,他们只能在这儿静静等待这场实验结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