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了家,两个人还是躺在一起睡。林君元一条腿搭在任乔身上,浑身热乎乎的,挨在任乔旁边。

  他想想还觉得不放心,开口提醒任乔:“哥啊,你可别着急谈恋爱,你现在太小了,早恋可不好,你长大再谈也有人要。”

  林君元最近一阵一阵的,经常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任乔说:“万一没人要怎么办?”

  林君元屁颠屁颠:“没人要我要你,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任乔闭着眼睛说。

  林君元躺了一会儿,突然吧唧一口亲他脸上,说:“哥你真好!”

  任乔笑着把他脑袋按下来,嫌弃地说:“你赶紧睡吧!”

  林君元睡得也快,找个舒服姿势拱来拱去一会儿就睡着了,任乔捏了把他的脸,自言自语说:“牙还没长齐呢,还天天谈恋爱?谁跟你谈恋爱?”

  早上任乔捏着林君元鼻子叫他起床,林君元闭着眼睛去刷牙,然后一起出门上学。林君元总喜欢在车里背单词,任乔怕伤眼睛,就念给他。

  开出去一段,司机把车停了一下,任乔把单词书丢给他,自己下车去买吃的。现在两个人早晚都不怎么在家吃饭,早饭就在路上随便买点,中午晚上都在学校吃,他俩早出晚归的,说起来有时候一整天都碰不上任自齐和周盈盈。

  任乔买了饭回来,两个人在路上吃完,各自去教室。

  林君元虽然嘴上说得多,但其实很乖,学习上不用任乔操心,期中考试在班里是第三名。他其他科目都考的很好,就是地理差,刚刚及格,把总分拉低了。晚上回到家都九点多了,林君元还在刷地理题,任乔看他又困又累,觉得不忍心,周末就带着他按章节画地图。

  任乔说过的话林君元记得最牢,他带着林君元画了一遍,林君元又自己默了一遍,他聪明,举一反三,到了期末的时候,地理就能考八十多,总分也成了班里第一。

  那年过年只有林君元和任乔两个人。任自齐和周盈盈带着任安去周盈盈娘家了,结婚好几年,这才头一回去过年。

  林君元和任乔跟冯楚通完电话,就出了门,先去商场转了圈,中午在外面吃了烤肉,晚上刘阿姨给他们做年夜饭。

  任乔给林君元准备了红包,两个人没熬到零点就睡了,林君元打了一晚上游戏眼睛累,任乔拿了张蒸汽眼罩给他敷上。

  又长大一岁,城里没有鞭炮声,任乔拉开窗帘看外面院子里通宵不灭的灯盏,觉得今年也是个好年。他和林君元在一起,林君元没有哭也没有生病,年夜饭吃得很开心,还收了红包,他没什么不知足的了。要是有,那就是希望林君元每年都能过得这么简单开心,他们两个永远在一起。

  他八岁那年林君元像件从天而降的礼物突然来到他家,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年了。任乔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但是林君元说是由他养大的也不为过。任乔说的每句话林君元都听,他做的每个决定也都首先考虑林君元。

  七整年,林君元不光占据了任乔生命时长的一半,更长成了他的一半骨血,骨血是无法分离的,硬要分开,那是抽筋剥骨一样的痛。林君元注定要和任乔在一起,以后多少个年,他们都要一起过。

  远处零点的烟花炸开了,离得远玻璃又隔音,只能看到万紫千红的一朵朵繁花在夜里盛开,短暂地绚烂片刻,然后归于尘埃。

  任乔想把林君元叫起来一起看,但是林君元睡得很熟,脸颊放松下来像仓鼠又像小白兔,任乔在他旁边看了会儿,还是不忍心。烟花年年有,要是为此惊扰林君元的好梦,那太不值得。

  任乔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挨着他躺下睡了。

  过了年的这个学期任乔很忙,但是比他更忙的是林君元。林君元这学期彻彻底底地做了任乔的狗腿子,他一定要任乔考到本校高中部,这样他们就能接着在一个学校。

  本校高中部比初中部更难进,高中名额比初中少了近千人,全国排名前一百的升学率接近百分之五十。任乔各类竞赛加起来早就够提交免试申请的,但他没跟林君元说,林君元唯恐他考不上,其他的高中都远,而且晚上十点多才能放学,他不想这样,只能在一旁干使劲,恨不得替任乔考。

  任乔的申请很快被通过,不仅能顺利进高中部,而且是实验班,但是他觉得林君元这样子好玩,消息定了也没说,反正无论如何他也要参加考试。

  林君元天天定了闹钟起床,虽然经常关了再睡,但是只要醒来了,就给任乔做好服务工作,衣服鞋子不用说,牙膏都帮忙挤好。

  任乔享受得很,更不想说了,每天学完习还得装模作样一会儿,让林君元给按按眼睛,捶捶肩膀什么的。

  任乔一有用到林君元的地方,林君元反而乐滋滋的,觉得自己真是哥哥成功路上的指南针。任乔按计划参加了考试,成绩远远过线,林君元觉得自己功不可没,劲儿一松还感冒了两天,纸巾用了一包又一包,这回换任乔睡不好了,夜里经常朝他那儿摸,看看有没有发热,还好林君元并没有真的出什么大力气,象征性生病了两天就好了。

  任乔中考完就没事做了,每天的工作就是接送林君元上下学,他白天窝在房间,也不怎么下楼。任安长大不少,经常跑上来找他,任安找他不要紧,但是周盈盈总不太放心,经常一边说着让任安跟着哥哥玩,一边上来盯着。任乔后来干脆到图书馆去,带着平板和电脑,一坐就是一整天,中午还能去陪林君元吃个饭或者打打球。

  到了七月份天最热的时候,林君元才参加期末考试。英语考完结束得早,林君元说好不用任乔再来接他,结果两点多钟阴云一下子卷上来,暴雨如注,一直下到四点多考完试还不见停。

  雷声刚响起的时候,任乔就出发了,他怕等会儿雨大起来堵车,还不如早点去在学校附近的店里等。

  任乔提前给林君元发了短信,但是考试的时候不能用手机,林君元估计是没看见,一直没有回复。

  考试铃打完,陆续有学生出来,等在门口的家长都不想让孩子淋雨,一顶顶错乱的伞扰乱视线。任乔在门口等不到林君元,逐渐变得有些着急。他没给林君元再打电话,铃声一响,林君元如果正在路上还要耽搁时间到书包里拿手机,又要多淋几分钟。

  他耐着性子在门口等着,等得人群都变稀疏了,还没等到林君元。任乔正想进去接他,林君元才从学校里出来。可能没想到任乔来了,林君元的步子不着急,跟撑着伞的那个男生在说话,裤腿湿了半只,不知道在哪里踩到了水坑。

  走近了林君元才看到任乔,一下子笑弯了眼睛,往前迈了一大步又退回去,跟送他出来的男生说谢谢,又指了下任乔,说:“我哥哥来了。”

  林君元跟那个人再见,任乔往前走了两步,把他接到自己的伞下面。

  上了车,路上果然很堵,车开不快,红灯又多,林君元跟任乔说觉得自己英语能考满分,问他厉不厉害。

  任乔的表情却有些凝重,他没皱眉头,但是嘴唇的弧度不放松,问林君元:“送你出来的那个男生是谁?”

  林君元说不认识。

  “不认识?”

  林君元说:“对啊。我本来想等雨小一点再出来,但是大家都跑走了,我就也用书包挡着雨跑,路上有块透水砖松了,我踩上去差点滑倒,那个同学正好扶住我,又帮我撑伞,我忘了问他叫什么了。”

  任乔更觉得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总觉得那人别扭奇怪。他送林君元出来的时候手搭在林君元肩上,但不是像刘明泽或者徐哲一样是勾着脖子,而是整条手臂从背后横过去,像是把林君元揽在了怀里。

  他看到任乔的时候,眼神明明有闪躲,接着立刻松了手。

  任乔宁愿是自己想多了,但他还是交代林君元:“下次遇到不认识的人不要单独跟他走,我们学校的也不行。”

  林君元都没问为什么就答应了,任乔却一直耿耿于怀到晚上,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早知道应该早点进去接林君元。

  林君元无知无觉的,完全没当一回事,晚上洗完澡还连麦跟徐哲打游戏。任乔早早躺床上了,书也没看,闭着眼睛。

  林君元玩了会儿怕打扰任乔,不顾徐哲的哀嚎,说要睡觉,不到九点就关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