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玄幻奇幻>物种不同怎么谈?>第55章 黎行,失忆了!?

  季夏正在门前,用铁锹铲雪往路两侧堆方便行走,老道士声音传回道观,辨别是从后门河道方向传来,立马扔下铁锹穿过院子。

  雪下了一夜,后门山上白茫茫一片足到脚踝高,一脚踩上去嘎吱嘎吱。

  老道士该不会掉进河里了吧。

  揣着这种想法,季夏步子跨地越来越大试图跑起来,然而没两步就被雪绊倒趴在地上。他忙爬起来,随便拍两下继续往前,顺着河道一路往北,都快走出青阳山了才发现老道士身影。

  人好端端站在河边没掉下去,瞧见他来,手持木棍戳向河面凸起的鼓包。

  “怎么跑这儿来了?”

  季夏顶风往老道士身边走,空中忽然飘来几丝熟悉的味道,他突然停下,定睛去看老道士指出去的木棍。

  “我来看看河面冻地咋样,就发现这儿躺着个人,脑袋还破了洞。你看,流出的血都快冻成冰棱子了。”老道士三两句解释完前因后果,道:“你力气大,帮帮忙把他弄过来,再这样下去就没救了……季夏?”

  河面上的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仰躺着,血流满脸模糊了五官,季夏仍能一眼认出——是黎行。

  他踉跄后退两步栽倒雪地里,狠狠抓了手雪。

  闭眼缓了一阵,勉强站稳后拖动灌了铅的双腿踩到冰面上,走过去拉住人手腕准备将他拉起。

  黎行身上穿的并不多,触及皮肤刹那就先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凉意。

  老道士说得没错,再待在这儿最后只有给他收尸的份儿。季夏一度松手,搓热手掌再握住,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人从冻住的河面拉起来,冰面也即将随之崩塌。

  季夏半托半抱着人上岸。

  老道士赶紧取下身上的棉衣给人裹上,两指撑开男人眼皮又摸了摸额头,“得立马带回去。”

  季夏拉过人手臂背到背上,颠两下侧过头,这才看清他半白的头发。

  原来不是积雪落在发间。

  可是黎行按照人类的算法还不到33,头发怎么会这么快就白了?

  季夏吃力地背着人往回走,偶尔停下歇口气,冷气一个劲吸进肺里,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没事儿吧?”老道士旁边时刻扶着,瞧他脸都白了,心再次紧紧揪起。

  以往一棵树都能独自拖回道观的人,现在背个人三两步就要歇一下,可想他的身体衰败到何种程度。

  “我回道观拿板车来。”

  “不用。”季夏将快要滑下去的人又往上颠两下,“马上就要到了。”

  说的“马上”,真正抵达已经是半小时后。

  背回道观,季夏将人放自己房间,由老道士给他检查伤势。

  “不太乐观啊。”老道士轻捻白须叹道:“左腿、左手都骨折了,腹部被刺穿,脑袋更是破了个洞,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季夏到厨房烧了锅热水。给他擦拭脸上的污血,越听老道士说的,毛巾攥地越紧,眉眼无意识拧起问:“现在怎么办?”

  “大雪封山,这会儿要从外面叫医生,难。”老道士仔细确认骨折的程度,扭头道:“去我房间把桌子下的药箱拿来,能治到什么程度先治。再烧点热水,还有毛巾都得消消毒。”

  季夏垂着脑袋应声。

  拿来药箱就又去厨房烧水,望着灶膛里蹿升的火舌,眼前再次显现血流满脸的黎行,和他一点点失去温度的手。

  这两个月,黎行一次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季夏以为他们再不会见面。没想到,还能有重逢的一天,更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重逢。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季夏端着消完毒的毛巾和热水过去,老道士已经固定好骨折的手和腿,接下来就是重头的腹部和脑袋。

  “把他衣服脱了。”老道士点上老式油灯,将刀片放火上烘烤一阵递给季夏。

  贴身衬衣已经和伤口黏连在一起,需要一点点用刀劈开。季夏接过打磨光滑的刀片,每割开一个小口都要停下来看看昏迷不醒的人。

  “放心撕,他没那么容易醒。”老道士道。

  季夏立即收回视线,尽量不扯到伤口,劈开附近布料,左腹上端已然发黑。他又用毛巾轻轻擦拭周围血迹,最后露出一个形状狰狞可怖的创伤面。

  “估计是从山上掉下来的,插到树枝了。”老道士看一眼就知道创伤大概是怎么形成的。

  “山上掉下来的?”季夏发出疑惑。

  黎行怎么会突然来青阳山?牧哥不可能会告诉他自己的位置,而且,“昨晚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不一定是从咱们这座山,北面不是还有座山头么,掉下山崖摔进河里顺流到这儿也不是没可能。”药箱里顶多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这些对伤口都过于刺激,老道士没法只得在清理完表层创伤后,先将伤口缝起来。

  “没有麻沸散,你看着点,一旦人醒了敲昏。”

  关于这点,老道士完全多虑。

  缝合完腹部的伤口又马不停蹄处理脑袋上的伤,人愣是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要不是缝合过程中能感受到他无意识的痉挛,差点以为带回来一具尸体。

  老道士已经很久没这么累过了,堪堪将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处理好,已至深夜。

  他松口气,捶捶腰背,“接下来还会发热,辛苦你照看一下,到时候给他降降温。”

  “我知道了,锅里煮了饭,吃完去歇着吧。”

  季夏送走劳累一整天的老道士,重新坐回床前,目光再次扫向黎行那头白发,手伸出去轻轻落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地,怎么从山上摔下来了?头发……又怎么白了。”季夏有太多想问的,问到最后抱回那只手侧过身,“信看了吧,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等雪融了,我便叫人上山。”

  “等”这个字实在不是什么好字。

  季夏前脚说完,半夜就又下了一场骤雪。

  冷意伺机灌进屋内,他起身关上门,又到柜子里搬出两床厚实的被褥。

  压到人脖间,一摸脸格外烫人。

  季夏立马要去喊老道士,回想他先前的叮嘱,生生收回跨出去的那一步,冷静地端来凉水,浸湿毛巾后再挤干,避开伤口搭在人额间,双手搓了雪放人脸颊降温。

  一晚上循环往复不下三十次,季夏两只手冻得通红,直至天亮,好不容易降点温度。

  季夏脱力坐回床前矮凳上,一天一夜未合眼,身体有些吃不消了,直接趴床边睡过去。

  天亮后,老道士过来查看男人伤势,将他送回墓室。

  两人一个赛一个的能睡。

  季夏此后连续一星期陷入沉睡,男人更是到现在都没醒过。

  “伤口恢复得还不错,身体也算健康,怎么就是不醒呢?”这一星期里,老道士唯一想不通的就是这件事。他完全有理由猜测:“该不会存了死志吧!”

  他没从男人身上看到任何求生欲,也就是说,他本来是想自杀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得走到这一步?”老道士不时叹气。

  这样劝了一天,人依旧老样子。

  “怎么办哟!等雪融开,还得好几天。”老道士越来越急躁。

  山上基本没什么药,他的缝合技术也仅局限于能缝衣裳。到时候拆线又是个麻烦事。

  要是人死在道观,他这间小小的道观就算毁了。

  “季夏,不然你去说说。”老道士哭丧着脸解释:“我就一糟老头子,人家连续听了一星期难免生气。”

  “他敢嫌弃!”

  “他不敢。”老道士肉眼可见地开心季夏无条件的围护,跟着话音一转,“但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先试试。”

  “好吧。”

  季夏再次坐到床边,望着迟迟不愿醒来的人,叹口气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手,“黎行,是我季夏。你已经睡了9天,也该醒一醒了。”

  人毫无所动。

  季夏握他的手力道慢慢加重,恍惚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童话书,王子亲吻了沉睡在水晶棺中的公主,公主最终得以醒来。

  这个设定放在他们身上多少有些奇怪。

  他不是王子,黎行也不是公主,但如果这样能让他醒……

  “最后一次了。”

  季夏微微弯腰,低头落在那张干裂的嘴唇上,握住的手很轻地动了一下。

  一触即离。季夏回头去看那只手,五指向上弯曲似要与他十指相扣。同时,沉重的呼吸涌入耳中。

  季夏掉帧般一幅一幅把头转回来。

  紧闭的睫毛轻颤,人缓缓睁开眼,目光逐渐聚焦,先好奇地环视四周环境,目光一点点拉回,再将注意力放到眼前人脸上。

  眼中没有爱意,只有疑惑不解和对生人的戒备。

  黎行扯开破拉风箱似的嗓子,轻声问:“这是哪儿?你是谁?”

  季夏愣怔两秒,四肢血液都在无尽逆流,他指着自己反问:“你,不认识我了?”

  “我该,认识你么。”黎行愈发小心。

  那副害怕谨慎的神情,不像是装的。

  “磕到脑袋失忆了。”季夏喃喃一句,用力掐着掌心,最终摇头。

  “不,我们……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