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苏醒后, 也帮着方慕雅一起照顾起她的娘亲陈新柔。

  兴许是苏岚的声音唤醒了陈新柔的求生意志,约摸两日后陈新柔也终于醒来。

  苏志荣在陈新柔苏醒时试图去看过她,不过被方慕雅和凤鸣一同拦在了门外, 苏志荣还企图对俩小孩动手强行闯进去,被有修为的凤鸣给暴打一顿。

  后来还是陈新柔听到动静主动出来,与苏志荣彻底决裂。

  苏志荣又被邪祟上身又对妻女不忠,在落隐村内名声一落千丈, 没能取得陈新柔的原谅,还想欺负小孩, 最终被殷知与潘武通等一众长老一致决定逐出村落。

  至于苏青刚,同样由于品行不端被革除了族长职务,和苏志荣一同被迫离开了村子。

  苏岚被作为未来族长继续接受培养, 殷知亦与潘武通商议着要让村落内的大家都能有机会出门之事。

  不过这些更深入的事宜,便不是白琅与墨宴感兴趣的了。

  在确认陈新柔母女俩无事之后, 墨宴便准备带白琅启程离开落隐村, 前往白家那个小宗门目前所在之处。

  出门之日, 方慕雅、苏岚、殷知与潘武通都到了村落门口送他们。

  凤鸣没来, 大抵是不愿面对这样分别的场景。

  墨宴本来也没想弄出这样的阵仗, 只不过正好昨日方慕雅来问了他们预备何时离开, 白琅便答了,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场景。

  方慕雅和苏岚俩小孩表现得更难过些,苏岚还忍不住问白琅:“白琅哥哥……你以后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白琅想着墨宴的话,实诚地摇头:“不会。”

  苏岚一下就更难过了, 眼圈红红的, 像是马上都能哭出来。

  白琅茫然地回头看向墨宴。

  墨宴对苏岚心情如何不在意, 但对白琅的状态很关注。

  他无奈笑笑, 传音向白琅解释:“这种时候不用回答得那么坦诚。苏岚问你会不会再来看她便表明她是将你当作好友, 不舍得你。”

  说到这,他停顿片刻,继续:“虽说我们确实不会再回来,但你若是不想让对方不开心,又不想说谎,可以说些场面话将这个话题蒙混过去。”

  白琅并不懂场面话要如何说,墨宴便将他拉到了自己身侧,看向苏岚他们。

  “苏小姑娘的心意我们便收下了,只是我与小白琅此番历练实在是旅途艰险,事务繁杂,确实不能保证还有再回来的机会。日后我们有缘再相会吧。”

  墨宴没像白琅那般实诚地把话说死,似是留了余地,但这样白琅与墨宴他们自己知晓,“有缘再相会”本身就只是不可能再实现的话语。

  苏岚看起来还是很难过,但总算重新打起精神,跑到白琅面前,又给他塞了样东西:“这个、这个是我和慕雅姐姐、殷殷姐姐一起送给你们的!”

  白琅低头看了眼,是一枚小小的平安符,平安符上是他和墨宴两人的名字。

  殷知补充着说:“这是我们圣子圣女一脉传承下来的平安符制作,不过我并无灵力……大抵便只是个慰藉,算殷某班门弄斧了,还望墨公子与白小公子不嫌弃。”

  白琅收下了这枚平安符,摇头:“没关系。”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谢谢你们。”

  白琅声音轻轻软软的,一句道谢说得很认真,似是真心实意地将他们的心意放在了心上。

  墨宴在这时提醒:“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几位便不用再继续相送了,日后有缘再会。”

  方慕雅他们都纷纷向两人告别。

  白琅一一回应了一句,等回完了,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墨宴牵住,墨宴在他耳边轻声说:“那我们走吧。”

  白琅点点头,与墨宴一同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这个转身的瞬间,白琅不经意间看到了藏在不远处的凤鸣。

  凤鸣眼圈红红的,在猝不及防与白琅对上视线的时候看起来很慌乱,连忙又背过了身去。

  白琅只疑惑地看了一眼,不太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便懒得管了,随墨宴一同离开。

  落隐村之旅,至此便结束了。

  墨宴带着白琅先到了附近一片足够大的空地,放出他从洞府中翻出来的飞行法器,同之前用过的飞舟比较类似。

  他试探性地问了白琅一句:“你可还需要遮挡视线?”

  白琅想了想,点头:“要。太高了。”

  这便是还在畏高的意思。

  墨宴又看一眼白琅胸前那枚玉珠,玉珠附近所环绕的黑雾确实没有太大变化。

  是白琅心结仍未解开,还是这次的历练其实并非与白琅心结有关?

  墨宴一时想不明白。

  未免白琅起疑,他亦未停留太长时间,先带着白琅回到飞舟上,等启动飞舟时再替他重新将眼睛遮挡住。

  顾虑到这几日白琅似乎本就比较缺乏安全感,这次飞舟上又只有他们两人,墨宴几乎全部时间都陪在了白琅身边。

  约摸五日后,他们便接近了一个叫桑元镇的地方,在墨宴预备在这个地方暂时落脚。

  白家在修仙界创立的宗门叫白归宗,宗门虽小,但亦能庇佑所在城镇,白归宗所在之处便被更名为了白归镇,

  而这桑元镇与白归镇相距不远,墨宴便打算从桑元镇开始回归他们初时用马车的行路方式,顺道沿途打听有关白归宗之事。

  白琅并不适应在飞舟上几乎都要蒙着眼的状态,能够恢复陆路于他而言是好事,在墨宴提出询问时径直便答应了下来。

  九月二十五,秋意露重。

  离了自带灵力防护的飞舟,地处偏北的桑元镇吹得白琅有些冷。

  他穿得本就单薄,又不懂灵气护体,忍不住往墨宴身边缩了缩。

  墨宴注意到他的状态,问:“是冷了么?这边确实会比落隐村冷许多。”

  他说着,顺手给白琅身边落下一层薄薄的护体灵力。

  冷风被隔绝在灵力之外,白琅却抿了抿唇,小声说:“我不要灵力护体,我想买衣服。”

  “嗯?”墨宴初时还未理解他的意思,但转念一想,修仙界中确实不乏觉得穿上暖和衣裳会比灵力护体更有安全感的。

  白琅生前本就没有修炼过,想来是习惯了靠厚实衣物取暖,哪怕有灵力护体,心理上仍会觉得冷。

  墨宴应了下来:“行,那我们先去找个落脚客栈,然后我带你去买些秋日与冬日的衣裳。”

  白琅乖乖点头,与墨宴牵着手往桑元镇内走。

  桑元镇并无庇护宗门,比之云山镇要小一些,但人并不少,大街小巷上仍能见到不少往来修士与凡人。

  墨宴提前了解过桑元镇,这边盛产茶叶,附近不少茶庄,他大致先简单看了一圈。

  正巧此前顾舒术给的茶叶差不多该见底了,墨宴便盘算着在这边多逗留两日,看看能不能给白琅找到新的合他心意的茶叶。

  他们走了一圈,在看起来最繁华的主街上找到了一家客栈。

  这会儿正好也到了午膳时间,墨宴定好了客栈,便又点了些饭菜让小二直接送到厢房内来。

  小二领命,下楼去给他们备菜。

  房间内只余下白琅墨宴两人,墨宴照旧去布置些防护性的结界阵法,白琅便在屋内看了一圈。

  他们定的是这家客栈里最好的厢房,小二听闻他们是两人住一间,又见他们手牵手举止亲密,还特意带他们到了一个双人间,家具一应俱全,位置亦足够宽敞。

  就连床铺都比此前白琅住过的任何一个房间都大些,躺下两人绰绰有余。

  床铺被褥亦是干净整齐,摸上去很软乎,材质还是很不错的。

  这配置倒是比繁华的云山镇的客栈都好上不少。

  白琅没多想,坐在床沿安安静静地看着墨宴忙碌。

  这么几日时间过去,白琅看得出来墨宴的状态比刚昏迷醒来时要好一些,虽然手心仍有些凉凉的,不似之前那般温和,但也比最糟糕的那会儿要好许多。

  只是白琅偶尔亦会在夜间感知到墨宴似是受到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影响,睡得不太安稳。

  墨宴身体状况恢复不到最开始时的模样了。

  这是白琅最近逐渐认知到的事情。

  他听钟馗说过,墨宴受怨气侵扰后还强行动用过量灵力的严重后果,即便能比昏迷那段时间好,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了。

  可墨宴从来就不会同他说这件事情。

  墨宴总是一副无事发生,满心满眼只知道照顾好他的模样。

  白琅大可直接同墨宴说他知道他身体不适之事,但他不想。因为墨宴肯定会更加逞强,更加注意不在任何时候暴露自己身体的不适。

  墨宴会更难受的。

  白琅只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关心墨宴,让墨宴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少用他自己的灵力。

  他真的……不愿意见到墨宴为了保护他——为了他,再出任何事情了。

  墨宴本该是那么厉害那么潇洒的人。

  白琅兀自放空自己,但这一切飞散的思绪,都在见到小二端上来的、红通通的菜色时戛然而止。

  他闻到呛鼻的辣味,察觉出眼前的菜色似乎比墨宴做的那些会更辣些。

  是了,墨宴会顾及到他吃辣不多,刻意控制辣度,但这客栈的厨子可都是按大众口味来做的。

  白琅盯着那碟菜,把方才那些放空时产生的思绪打包丢掉了。

  或许……他也不是不可以选择找个机会和墨宴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