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您好歹吃点吧。”
九头扒在棺材边上,苦苦哀求着躺在棺中的柳岸。
“下山玩去,让我自己静一静。”柳岸翻了个身闭眼道。
九头把饭碗放到一边,“您都静了好些天了……”
“……”柳岸苦闷地哼了哼。
“那主上也是为了您好啊,天上那么大,您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抢夫人,这得多悬啊。”九头坐到半阖的棺材盖上,“夫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那日人丢了以后,柳岸当即就要闯上天去,却被相柳拦了下来。
柳岸不解,相柳却说是他准许那人带走祝引楼的,不过相柳自然也没说是赫连带走的。
这么一下来就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柳岸每日愁苦得寝食难安,日日躺在水棺中消遣自己,想着到底如何才能再见到祝引楼。
……
然而此时祝引楼已经不在诸天了,赫连那日就带着人去了苍南豫山的府邸。
毕竟祝引楼已经被开了仙籍,雨霖铃自然是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为此,江水平也不得不跟着到了豫山,就专门给祝引楼养病。
一开始那几天,祝引楼每天都会断断续续的醒来几次,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意识也不太清楚,赫连公务繁忙时就两三天下来看一次,没事的话就会待上一整天。
养了半个月后,祝引楼气血回身了,每日能醒着坐一段时间了,但什么话也不说,就坐着,然后又睡过去。
赫连今日赶着疲惫下来,看到祝引楼刚刚坐起来没一会,话还没搭上就又睡过去了,他焦急问江水平这是怎么回事。
江水平司空见惯了,为难解释道:“皮肉是养好了,可就是没回上魂。”
“怎么个回魂法?”赫连又问。
江水平正在磨药,一停一顿道:“这不好说,这魂可能是丢了,也有可能是没了。”
赫连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天雷劈下来,七魂六魄是肯定要被打散的,这人能活下来就够费劲了。”江水平长叹了一口气,“可我看雨司这样子,应该魂已经散过了,应该有人替他聚起来了,不过现在看应该是丢了。”
“丢了……”赫连心里一沉,“能丢在哪……”
江水平将研磨好的药粉倒进一个器皿中,调侃道:“这我哪能知道啊,这事都过去有两月了都,兴许是是丢在妖炅山或者天牢了也说不准呗。
赫连疑神地盯着江水平。
“怎么?”江水平咽了咽口水,“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可不知道啊。”
赫连想到了什么,突然问:“这世间会聚魂的人能有几个数?”
“这个,往多了说也没几个,可往少了算,肯定也有几十个吧。”江水平感到一阵背寒。
“诸天能有几个。”
江水平眼珠子一转,心里默数了一下,“以前我不知道,现在也就有三个吧。”
“谁。”
“万文天师楚山孤,南行瘟正史李悲见。”江水平咳了咳,“还有……娵訾。”
赫连听到陈上绛的名号就有点不乐意,当年陈上绛给祝引楼聚魂的功夫差点把人占为己有了,他这事至今觉得隔应。
“不过这怎么看也不是诸天的人干的吧,说不准是妖炅山干的呢。”江水平知趣的立马调转方向,“符王白主做的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正中了赫连的猜想,“这魂丢了怎么找。”
“找魂不难,跟找人一个道理,难的是……”江水平留意着对方的脸色,“这世间之大,找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赫连没继续接话,而是走到隔壁祝引楼的厢房,坐到床边注视了人好一会儿,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
这会儿赫连已经摸清了妖炅山的大致地形,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一些危险的地段,开始漫山遍野的找祝引楼的魂灵。
气归气,可两人的关系也卡在那,赫连没法放着不去管。
赫连这一路上想了许多事,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祝引楼跟自己一点也不合心。
但他再往最初想,两人以前不是挚友吗,为什么会变成了针锋相对的局面?
那时候陈上绛刚刚被他放到瀛洲,他亲自到虞池见祝引楼时,似乎祝引楼就对他敌意满满了。
这件事赫连一直归根于白山俞的死以及自己两百年里从来没有去看过祝引楼一眼有关系。
再后来祝引楼出山,回到诸天任了雨司一职,却完全不听管教,将他的话完全当做耳旁风,两人就互掐了起来,也是那时候开始,两人的距离似乎才拉近了些。
然而真正改变两人关系的,是两年前的中秋夜。
那日夜是狴犴和小满上仙的大喜之日,全诸天都沉浸在宴酒之乐中。
赫连指名要祝引楼和他喝一杯,祝引楼当着所有人的面丝毫不买账,并称自己不会喝酒,赫连脸干放过了他。
然而不久后,祝引楼却跟他们喝得酣畅淋漓,赫连醉意上脸了也是气得不行。
然后在酒宴结束后,赫连直接在雨霖铃大门外拦住了对方。
“雨司大人走得这么慢,是不会喝酒喝醉了吗。”赫连靠着门框调侃道。
祝引楼确实是有七分醉了,而且心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醉着脸坦言晕乎道:“这是,我第一次,喝喜酒。”
赫连有些诧异,“很高兴吗?”
“不。”祝引楼靠到另一边的门框上,“不喜欢。”
赫连一时半会忘记了自己来这的目的,逐渐放低了姿态,“因为……白山俞?”
祝引楼头往后靠,闭着眼歇了一会,久久才哼出了个“嗯”。
十五的月亮总是不够圆,赫连一时也沉默了。
他也忘不了白山俞在自己大婚当日赌命天河这件事,而且还是他亲手拦住祝引楼不准对方阻止白山俞祭身的。
祝引楼确实醉得有些厉害,他突然苦笑了一下,眼神涣散而无力,“我以为……上尊忘记了。”
“忘不了。”
祝引楼盯着赫连看了一会儿,然后两步走到对方面前,绯红着一张散着酒气的脸,无辜问道:“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