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派,已经在外面排了很久了。

大部分应该是熬了一个通宵的。

这么冷的天儿,围着个电热毯,真是能熬呀。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不了,也跑到对面去,跟着命运转轮运动运动。

其实老周本想夜里就劝离他们的。

但一想到语言不通,还得找惠子帮忙,就懒得搞了。

他们还就真耗在这里一宿。

这就有点儿苦肉计的意思了。

不过,就算实实在在地卖了一回惨,他们也没能见到老周有啥表示。

关键老周也没办法表示呀。

一进转轮两相忘,老周也不受控的。

所以,耳光派想要现场死等求耳光这条路,还没有被验证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谁也摸不准老周什么时候会开始叫号抽耳光,甚至是永远都不叫号,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又没有横肉那种能耐,大步流星地就把老周给堵在铁皮屋里。

这么说来,在今天上午之前,这些耳光派其实是挺煎熬的。

直到老周开始叫号的消息一传出来,这些政商大佬们,就立马行动了。

他们需要一个反应时间,所以,只有这开头的那一拨,是耳光派本人。

而接下来的,就被别人把排位给买走了。

即便耳光派不想卖,但可能人家给的实在太多了吧。

另外,也要顾忌一下对方的社会地位。

不给对方面子的话,接下来可能不会好过。

另外,这些大佬,很多都不是田村市的,全国各地,哪里的都有。

老周就有些奇怪,这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谋划着要来讨要老周的耳光了呢?

为啥他们不像横肉那样,直接就往上冲,为什么还要如此地守规矩,老实排队呢?

难道日本人真的对排队有痴迷?

更有可能,是某人给他们打了招呼吧。

接下来进来这位,面无表情,像一块豆腐上安了两只死鱼的眼睛。

快点儿快点儿吧,赶紧抽碎炖了吧。

想抽他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位跟前面的还不同,没有第一时间跪在杂志坐垫儿上。

而是四处瞅了瞅,就在屋子中央站定了。

老周心道不对,这家伙好像不是来求耳光的。

“请开始吧。”翻译在一旁提醒道。

猜错了?还真是求耳光的?

而且,他怎么什么愿望都没许呀?

就这么直接开抽了?

既然你说开始,那就开始吧。

忘了许愿,你就重新出去买号再来吧。

老周打量了一下这家伙,然后站到一个得力的位置,开始调力运气。

站着抽?

倒也不是不可以,这家伙比老周矮了快二十公分,不用跪下,也和抽只冰猴差不多。

也没人规定,一定要跪下才能被抽耳光。

就是这仰角变了,老周下手的姿势需要做下调整。

老周心下一定,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是今天截止目前,最欠抽的一张脸了。

老周的手抬到顶点的时候,翻译突然把脑袋凑过来,挡在了线路当中。

“下平先生身体虚弱,还是请用其它的方式赐予耳光吧。”

翻译一脸不阴不阳的笑容,往铁皮桶那里努了努嘴。

这些人功课做得好呀,竟然还知道手写耳光这种通关方式。

老周看着翻译的脸,好像也挺欠揍的,真想白送他一记耳光。

再看看这位下平先生,哪里虚弱哟?

结结实实的,老周的铁皮屋垮了,他都不会垮。

但,还是要保持理智,不要硬抽。

“用写的吗?”老周明知故问。

翻译微笑着点头,脸是在笑,眼神却想把老周给踩扁。

原来,这就是扭曲的表情,折射着扭曲的心灵呀。

老周长见识了。

“写的?也可以,不过……这效果……”老周故技重施。

“没关系,下平先生愿意接受效果折损的后果。”翻译对老周的每句话,都做了预案。

这让老周有些被动。

再看一眼下平先生,两只死鱼眼,动也不动。

这家伙比昨天的横肉还讨打,结果竟然抽不上,老周有些郁闷了。

既然路都被堵死了,那也就不瞎琢磨了。

事已至此,赶快打发走得了。

老周坐到床上,拿过一张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耳光二字。

又顺手捏了一幅张广坚写的字,两张一并交到了翻译手里。

随后就拿出手机,准备叫下一个号。

“长弓先生……”翻译却没有接,而是对老周说道,“这耳光二字,可否多写几张呢?”

多写几张?这是……

哦,老周了然,这是怕手写的耳光,效果有折扣,所以希望多写几张。

跟那些求多抽几个耳光的人,是同样的心理。

真是磨叽。

赶快打发走吧,这单赔了。

老周又给他们写了两张耳光。

那翻译都给收着了,结果还盯着老周的毛笔看。

“最后一张?”老周先说了一句,以免这位得寸进尺。

翻译倒也知趣,连连点头。

老周总算是把第四幅耳光也交到了翻译手里。

老周刚要去拿张广坚写的字,翻译却拿出了一只手提袋,给压到了那摞写好的字上。

手提袋,就是横肉拿来的那种,看样子,里面也装了有几百万日元吧。

“长弓先生,这是下平先生给您的供奉。”翻译说道。

“直接放到供奉台上就行了。”老周指了一下门外。

“好的。”翻译应承着,却迟迟不拿走那只手提袋。

这就有些不礼貌了。

你耽误我多少事儿你知道不。

老周只能把手提袋拎起来,扔到了翻译的身上。

翻译轻松接住,随即幽幽地说道,“长弓先生,我们下平先生对书法颇有研究,他发觉,您写的耳光,跟这里的字,不太一样呀……”

翻译的手,在那几张耳光跟张广坚的字之间,分别点了一下。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老周的手心儿一下子就出汗了。

他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意思就是这两堆字,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呗。

而且,这位下平先生并不是此时才发觉的。

而是早早就发觉了,只是现场借着老周手写耳光,才把这个破绽给抖落出来。

老周快速回想一下。

知道了。

都怪自己乱发善心,非要给那位大妈手写一张耳光。

本是好意,老周却忽略了自己与张广坚,书法之间的差异。

那幅耳光,也是目前唯一流传出去的老周的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