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名先生是要在市内做个二选一。

可这十二座山头儿,已经出了田村市的地界了。

这就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了吧?”老周问道。

“是的,我也怀疑自己,也许我思考的这个方向,从源头就错了。

或者,就停留在第一层的解读里,已经可以说得通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十二个山头的时候,芦名先生,他却哭了。”惠子说道。

“哭了?”

“他低头的时候,在衬衫的胸口上,看到了一滩血迹。”

“额……那个……得怪我,怪我太用力了,也抽得有点儿多了……”老周有些心虚地说道。

惠子却笑了。

“长弓先生,如果您不抽出十二记耳光,芦名先生也不会流血的。

而这些血,却流得刚刚好。

它们在芦名先生的衬衫上,层叠着滴落,刚好组成了一个图案。”惠子说道。

“什么图案?”

“图案是什么,我不认识。

但芦名先生认得。

那是他们家族的徽章。”惠子说道。

“家族徽章?这东西现在还有人在用吗?”

“长弓先生,家族徽章,在古时候比较盛行。

现代社会,家族徽章也有人在用,但多是从古时候存留下来的。”惠子说道。

“哦,那他的家族历史还挺久的呀。”

“您在日本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芦名先生的家族吗?”惠子问道。

老周摇头。

“芦名家族,曾是战国时代的大名。”

“大名?”

“大名,您可以理解为是日本战国时代的诸侯。当年芦名家族的势力范围,几乎等于现在的福岛县。”惠子说道。

“哦,战国诸侯,这我就明白了。

在我们中国,春秋时期,好像也有一百多个诸侯国的。

那这么说来,芦名家族当时能够掌握一个诸侯国,实力不得了呀。”

“额……日本的大名要比中国的诸侯……稍微多一点。”惠子说道。

“啊?比春秋诸侯国还多?那是多少?”

“至少两百多位大名吧。”惠子说道。

两百多位?还至少?

你们统共才多大的地方呀?

还分成二百多块儿?

那你这就不能和我们的诸侯国比了。

属实有些高攀了。

像芦名家族这种,能管一个县的,肯定就算是少数了。

那更小的大名,岂不是只能管一个乡?甚至是……一个村?

怪不得叫大名呢,这势力范围,也就和公鸡打鸣覆盖的范围差不多。

“咱不纠结大不大名了,您还是说他家徽章的事儿吧。”老周说道。

“哦,好的。

芦名先生,当时低头看到那些血迹。

开始还只是笑几了下,说,这图案怎么会如此地巧合呀。

刚好组成了三道水纹,跟芦名家族的徽章一模一样。

然后,他嘀咕了几句,就开始哭出来了。

他说他竟然看到了用鲜红的血迹绘成的徽章。

当年芦名先祖大败的时候,也保留了一面用血液绘成的徽章。

一代代人传下来。

芦名先生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黑乎乎,皱巴巴的。

现在放在家里的的哪个地方,都不太清楚了。

想必,当年先祖们也是希望后人能够常醒知耻,见到这面徽章,可以发奋努力,复兴家族荣光。

可是,如今大家都贪图享乐,钻营苟且,哪还有人去复兴家族呀。

而现在,这枚鲜红的徽章竟然以这种方式摆在了他的面前。

难道是最后一役的先祖,在警醒他了吗?

当我听到芦名先生这样说的时候,也才突然醒悟。

原来十二个山头,就是要芦名先生不要拘泥于田村市这个小小的囚境。

可以把眼光放远一些,直抵十二山头的脚下。

把制药厂的边界放在那里。

而这家制药厂,就是芦名先生复兴家族的第一步。”惠子说道。

“你这样说,芦名先生会相信吗?”

“这个解读,让芦名先生很意外。

但,可能正是那个血徽章的作用吧,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说的话。

他说,要回去好好想想。

但把边界拓展到十二个山头之下,也给了他另一个思路。

他说制药厂确实用不了这么大的面积,但可以把这家制药厂的上下游企业,多拉来几家。

用控股甚至集团化的方式,进一步控制成本。”惠子说道。

“可这已经越界了呀,田村市以外的事情,他也能管了吗?”

“芦名先生说,就是以前偏安一隅,貌似对政治没有兴趣,其实就是惧怕失败。

这一次,芦名先生要借制药厂的事情,把所有的资源全都调动起来。

让全日本都知道,芦名家族又杀回来了。”惠子说道。

听起来,挺励志的一个故事哈。

老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件好事,还是坏事。

本来是落地一家制药厂。

结果被自己抽耳光给抽精神起来了。

要搞制药集团了。

哎,这污染源还噌噌噌地变大了呢。

“长弓先生,您给芦名先生留下的谶语,我看到了三层。

以上,就是我的解读。

芦名先生对此大受触动。

因此,他在临走之前,才一定要我向您转达,万分感谢您赐予他的耳光。

芦名先生回到车里之后,没忍住,又大哭几声呢,我都听到了。”惠子说道。

原来这十几个耳光,这么上头呢。

这时,有人朝这边喊。

是喊惠子的。

惠子跑了过去。

来了几个人,抬着一个大物件。

惠子指挥着几个人,把东西放在了离石桌不远的地方。

天太黑了,看不太清。

老周又凑近了些。

是一个巨大的圆盘,足有两三米的直径,中间略有平缓的凹陷。

整体上,是个碟状。

摆在地上,不到半米高。

“长弓先生,我们临时把这个,当成供奉台,您看怎么样?”惠子说道。

“供奉台?”

“是的,上面涂了天蓝色的油漆,这个颜色,是为了与您的铁皮屋搭配。”惠子说道。

“这,这东西,哪儿来的?”

“是您的几位转轮派,开车给运过来的,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到了。”惠子说道。

“我是说,这东西,是谁买的?”

“哦,这个不是买的。是用一些弃用的游乐设施,改装的。”惠子说道。

没花钱?那还勉强能将就。

否则,这个丑东西,老周可不想花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