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俞恪与晏无渡喜得圆满。
但前世……
两人夜里温存完后,沉沉睡去。
自与俞恪心意相通后,晏无渡就很少做梦了。
但今夜,他都再一次出现在梦中,以旁观者的角度,深切地体会到若没有俞恪,他会如何。
在梦中。
晏无渡自榻上醒来,他的眼下青黑,目带血丝。
自那日阿恪消失在马上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仿佛大梦一场似地。
他发现,在旁的人眼里,这一方寂寞的世界里竟然没有一个名叫俞恪的人存在了。
可是分明不久前他还将人环在怀中。
晏无渡已经有几日几夜不眠不休。
乍然的失去与曾经的拥有形成鲜明对比。
他无心朝政,顿觉事世无趣,甚至觉得活着是一种痛苦。
他死不了,因为蛊虫。
他不甘心。
他想找到哪怕一点俞恪在这世上存在的证据。
宫中,边疆,卧龙殿,甚至整个禁渊都被他翻遍了。
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俞恪在时,晏无渡身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活气消失殆尽。
天下之人因此议论纷纷,说当今天子疯魔了,竟妄图找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时间久了,连晏无渡自已也有些恍惚。
俞恪此人难道真的是他臆想出来的么?
可是他明明不久前才与阿恪一起驰骋草原,好不快活。
渐渐地,宫中的宫人惊恐地发现,他们的陛下时常对着身边的空气自言自语,就仿佛旁边有人似地。
有宫人曾出言提醒过。
帝王当时笑得温柔,冲着惊恐的宫女道“嘘——阿恪睡着了,你们别吵醒他。”
他当时一身寝衣,披散着头发,明明笑得温柔,都无端让人觉得如恶鬼降世。
那个宫女自此消失无影,再未出现过。
从那以后,宫中再无人敢说类似言论。
“阿恪,今日的饭菜还喜欢么?”晏无渡一人在偌大的寝宫中对着空荡荡的座椅说着零碎的事。
“那些人都说朕疯了,可你明明就在眼前。”
“阿恪,陪朕下棋可好?”
“阿恪,陪朕沐浴。”
“阿恪,陪朕批折子吧。”
“阿恪,陪朕……”
……
有一种人,明知疯而疯。
晏无渡就这么清醒地疯着。
他在欺骗自已
他在逃避这刻骨的孤独。
他明明只有一个人,却活出了两个人的样子。
帝王遣散了后宫。
宫人侍从尽数被送出宫。
只留了几个维持日常的宫仆。
晏无渡不想让旁人打扰他与阿恪的生活。
他在处理朝政上依旧手段狠厉,果断如从前。
但朝臣们心里清楚,帝王眼里的阴郁与日俱增,甚至到了可怖的地步。
某日清晨,帝王留下一份空白的传位诏书,带着那方古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
西部青龙山外,云国镇国寺里。
晏无渡满身伤痕,满手鲜血。
他笑容在脸上逐渐扩大,眼神带着病态的兴奋。
这世间有叫俞妄的人,那阿恪就一定存在。
俞妄欲逃,却让他用白练抓回来。
晏无渡抓着俞妄,面色平静甚至堪称愉悦地用火点燃了整个寺庙。
火海中,他静静地盯着一旁,唇角勾起温柔的笑“阿恪,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们,那就一起离开吧。
“疯子!”俞妄目眦欲裂地看着晏无渡,火光映到他的眼中,晏无渡身旁分明空空如也。
镇国寺的火经久不熄。
从此世间再无晏无渡此人。
……
“在劫,醒醒。”
俞恪半夜让身旁人弄出的响动吵醒。
他才看清身旁之人额头布满汗珠,眉头紧皱,被魇住了。
晏无渡猛地睁开双眼,仓惶抱住眼前之人,久久不放。
俞恪目露担忧,轻轻安抚着他“梦都是假的,我会陪着在劫。”
许久之后晏无渡才哑声开口“遇到阿恪是我此生最幸。”
倘若没有俞恪存在,晏无渡怕是和俞妄一样疯,甚至疯得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