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恪也任由他动作,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继续思索。
他不意外晏无渡会记起前世之事,这是早有预兆的。
只是他这般记忆混乱也不是办法。
俞恪虽不愿他记起两人堪称难熬的前世,但晏无渡有知情的权利。
晏无渡没有打扰俞恪的沉思。
祸害完他的头发又低头去把玩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阿恪的手真好看,连手上的薄茧都这般漂亮。
“在劫可信得过我?”
俞恪突然出声,晏无渡未具体过问便没有丝毫犹豫地点点头,继续玩儿俞恪的手。
只要阿恪在他身边,干什么都好。
兰雪推门进来时,便看到这一幕。
他家公子顶着一头杂乱纠缠的头发,一只手还被一旁的人拉着不放。
两人这般模样看起来多少有些暧昧。
放下衣裳,兰雪没有打扰他们,便退出了房间。
关门的时候,她便已经在想:差不多该给公子备聘礼了。
兰雪丝毫没考虑过她想让她家公子娶的人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
不过那又如何,公子高兴便好。
她们公子朗月风清,本就值得最好的。
俞恪起身去了案几前,从暗阁中取出一套针。
晏无渡见状挑眉笑道“我早知以记诛才学定能大成。”
俞恪想试试为他疏通全身经脉看看是否有用。
“躺下吧。”
“好。”晏无渡点点头依言躺下。
俞恪拿出针为他扎穴位,见晏无渡乖乖地躺着,不禁觉得此刻的他像只乖犬,下一刻就会伸着头向主人要抚摸。
“怎么了?”见俞恪迟迟不下针,晏无渡安慰道“没事,尽管来,我相信记诛。”
俞恪下针之后,晏无渡渐渐睡了过去。
行此针需耗费巨大的内力,等他施完所有针后,已面色苍白,疲惫不堪。
俞恪将人挪到床榻里边,自已也躺下,沉沉睡去。
天色渐暗,夕阳余烬散落。
猛地睁开眼,俞恪习惯地伸手摸向一旁,入手感触冰凉,晏无渡显然已起身许久。
许是近几日担惊受怕留了后劲,俞恪心中慌乱一瞬,才反应过来他们此刻在诛阁。
屏风后传来衣料的摩擦声,俞恪起身下榻去看。
他要确定这人此刻完好才能安心。
便撞见只着里衣,衣襟散乱的晏无渡此刻正准备穿外袍。
听见脚步声,他闻声抬头看向俞恪,笑眸微弯“阿恪醒了?”
这人一身红缎里衣,衣襟半敞,头发披散在背后,有一缕半垂于胸前,看着就很不正经。
晏无渡真是什么颜色都驾驭得住。
“恢复的如何?”
俞恪干脆倚在屏风上,直视面前之人,问出他此刻最关心的事。
“阿恪帮我系。”
晏无渡正好穿上外袍,拿起一旁的腰带递给俞恪,语气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俞恪“……”
他最终还是妥协似地接过来,谁让毒窟之事是他理亏呢。
俞恪知道让晏无渡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世间污浊是件极为残忍的事,可尽管他清楚,他还是不舍这人出事。
他相信晏无渡亦然。
俞恪前世在宫中常做这事,所以系起来得心应手。
他垂眸去系晏无渡腰上的带子,却未察觉到一双含满了情意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好了。”
俞恪系好之后,想拉开一些距离,却不料被晏无渡伸手揽入怀中。
温热的唇毫无预兆的贴上来,在他的唇上辗转描摩。
怔愣半刻,俞恪反应过来后慢慢闭上眼睛,去回应,去感受他这一刻心绪的翻涌。
良久两人才喘息着分开。
俞恪直直地对上这双爱意深沉的眸子,问出了他疑惑两世,至今无解的问题“在劫,我是谁?”
晏无渡闻言取下自已脖颈上自出生起便在他身上的一截指骨,给俞恪戴上。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之人,一字一句郑重道“是祈逢,是重遇,是俞恪,是我心甘情愿追寻两世,未来要共度一生的心悦之人。”
晏无渡的一句话回答了许多问题,他们的关系,他们的过去和他们的未来。
“阿恪,这东西我一直戴在身上,从未摘下过,直觉是很重要的东西,如今把它交予你。”
“在劫,我心似君心,记诛亦然。”俞恪将黑绳串起的指骨放入衣领中,贴身戴好。
两人近在眼前,视线穿透时间与永恒,于中心交汇。
这一世是两心相许,水到渠成。
不知何时,两人又拥吻在一起,似是要将心绪道尽一般痴缠。
烛映花窗,月上梢头。
“阿恪……”晏无渡声音沙哑的将人拥进怀中,他带着欲气的喘息在这一方小小空间里异常明显。
晏无渡情动的模样无疑是好看的,一双凤眼微红,呼吸近距离扑在俞恪耳边,撩拨得他心动不已。
“阿恪……”
晏无渡在极力忍耐着,前世他已经冒犯了心上人,这一世不能再重蹈覆辙。
“去榻上吧,我帮陛下。”
俞恪并不是不愿,只是他还有心事未了。
他想等天下平定,心结开解时,带着一整颗心脏,把自已许给他最爱的人。
“好。”晏无渡失落一瞬,但他明白俞恪心中所想,他愿意等,等阿恪功成名就,誉满天下的那天。
俞恪与他十指相扣,牵着晏无渡的手到了榻边。
床幔解落,烛光摇曳。
此间是最好的天地,此刻是最好的时候,此人是最爱之人。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俞恪知道。
晏无渡也知道。
他们之间经过两世的沉淀,早已不分彼此,严丝合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