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恪觉得这人刻意引他们来此,怕不是为了说这些话。
“你有事不妨直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不是哦,就是觉得看着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之人身陷困境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缥缈的声音再次在虚空中响起,其中带了点禅意。
俞恪闻言心下一沉。
他这话什么意思?
还未等俞恪思索一二,那些从枯骨中爬出来的毒蛊已经聚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在劫。”
晏无渡应声望去,见俞恪眸中含笑“比试一番?”
“好。”
两人迅速行动起来,清扫地上不断爬来的蛊虫。
在晏无渡看不见的地方,俞恪脸上的血色渐渐流失。
“哎呀,我还真有点怕你们呢。”
虚空中回荡的声音一阵一个音色。
“晏无渡,十年前若不是你,我便会是毒老头最中意的寄体,当初融合王蛊,不死不灭的也应该是我!”
阿旺祥和的声色逐渐尖锐阴狠。
“当年你出了毒谷便再不见踪影,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么?”
“没想到名满江湖的罗刹竟然就是我要找的人,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等我融合了你体内的蛊,届时我便是世间第一人,哈哈哈哈……”
那声音似自喃道“到时候我要什么没有?!”
“啊,对了,到时候我便把禁渊百姓都变成这个样子,当作送你们的礼物可好?”
“狗嘴里吐不出象,不会说就闭嘴。”俞恪从方才起便觉出不对劲。
这人一直在跟他们绕圈子,拖延时间,如今他身上的异样越发明显,怕是什么时候已经被人钻了空子。
“哎呀,还有力气说话呢,看来我练的蛊虫还不够强。拿着毒老头的笔记学习了十年,终究还是比不过他呢。”
晏无渡与俞恪本来是背靠着的。顾着俞恪怕他被蛊虫缠上,却不料忽略了他本身的状态。
“祈逢?”顾不上涌上来的蛊虫,晏无渡闻言立刻转身去看青年的情况。
“瞧瞧,如此深情,当真感人呐。”
阿旺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不远处,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眼神阴骛,声音却依旧是带着禅意的佛子,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矛盾。
“无事,不必担心。”
俞恪手中的扇子横过。扫倒了晏无身后扑上来的一片蛊虫。
“你对他做了什么?”
晏无渡眸中冰寒嗜血,冷冷的盯着一旁神色天真的阿旺。
“也没做什么,就是将我体内母蛊的子蛊也放入他体内了。”
阿旺顿了顿似突然记起一般“对了两只蛊虫在体内相互撕咬,可是痛不欲生啊。”
“你找死!”
话音才落,晏无渡的白练径直冲着阿旺而去,招招致命。
阿旺如鬼魅一般闪躲,速度快的不似活人。
“不必与他多费口舌。”俞恪懒得理这种人,冲晏无渡道“速战速决,先把这碍眼的玩意儿给收拾了。”
俞恪大概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算计的他了。
地先派那夜他所说的贺礼根本不是街上的干尸,而是钻入他身体中的蛊虫。
这人怕是早就算计到他会以血引虫,刻意将干尸投放在了宅子附近。
俞恪神色一顿,他想起那夜手中面具上的异样,怕是那时就已经中招了。
这个人恐怕从上次圣殿中见面之后,便开始算计他们了。
防不胜防,无孔不入。
严先生说过,紫薇星盛,他星有助势之相,又曾言他命中难逃一劫。
俞恪之前便想过这件事,若是他命中此劫能换来天下太平,君王仁德,能让晏无渡往后一生顺遂,这条命便也算是值了。
他心系天下百姓,也爱一人。
其实之后他一直在等这一劫的到来,看来恐怕今日是出不去这毒窟了。
见如今状况,俞恪有九分把握这人与上一世那惨烈一战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今天别想出去,且先把上辈子所欠数十万将土的性命还来!
就是死,他也要拉着这个人一起下地狱。
晏无渡眼见俞恪的脸色越来越差,心中的恐慌也在迅速扩大,他心里隐隐的不安渐渐转为实质。
但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晏无渡虽满身是蛊,可以随意操控它们,但蛊之一道,他涉猎不多,不然之前他不会去找毒老头的手记。
这些是带了试探阿旺的心思的,不过真心居多。
其实他大可以引动祈逢体内蛊虫一试,但这是他珍之如命之人,他不敢冒险。
“呀,时间到,子蛊破茧了。”
随着阿旺轻飘飘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俞恪的闷哼。
他的身上脸上渐渐爬满了细细密密的金色纹路,瞳孔逐渐失焦, 最终慢慢被深不见底的黑所占据。
晏无渡体内的母蛊躁动起来,有想要挣扎着冲破禁锢的迹象。
祈逢一直待在他身边,他竟对他身上的变化毫无所觉。
俞恪手中的折扇慢慢提起,对着的方向却是晏无渡。
“祈逢……”
晏无渡的一颗心都揪疼起来,他的青年怎么了?
“我该怎么救你……”
俞恪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朝着他冲来。
顾不上自已越来越模糊的视线,晏无渡收了白练,将还拿着利器朝他冲来的人紧紧揽入怀中。
“啧啧啧,多感人啊,佛祖会保佑你们的。”
阿旺眉宇间充满了得意,他此刻就像一条毒蛇,兴趣盎然地旁观这场“反目成仇”。
天下所有人就应该和他一样!
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注孤生!
他们凭什么一帆风顺,只有他一个人身陷熔炉。
既然天道不公,那他便自已杀出一条血路。创造独属于他的国度!
因为俞恪的干预,晏无渡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青年身上,无暇再顾及身后涌上来的蛊虫。
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们一般,全部涌向俞恪。
它们要将眼前之人吞噬!
晏无渡瞳孔猛缩,下意识地环紧了怀中青年,轻声哄着“不怕,我在。”他的声音带着轻颤,沙哑至极。
“扑嗤——”
利器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俞恪用折扇划破了他曾经给晏无渡包扎数次的地方。
“祈逢,我是在劫”
晏无渡似毫无所觉一般,依旧声音轻柔。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找不到大人的孩子,无助茫然。
也许在爱的人生命濒危的时候,再强大的人,也会失了分寸,不复往日的从容。
他抱紧了青年,哪怕是危机四伏的险境,也如神仙居所。
“陛下,带着火折子了么?”艰涩的声音自怀中传来,晏无渡面上闪过惊喜。
“有的。”
晏无渡将袖中最后一只递给俞恪,他的双手都在隐隐发颤。
阿旺在一旁看着两人相互折磨,心中痛快,他都没有的东西,他们凭什么能拥有!
此时见俞恪竞还有神志,脸色不禁阴沉,加大了母蛊对他体内子蛊的控制,引导它压制俞恪体内的另一只蛊虫。
晏无渡所融合的王蛊,比他体内的母蛊毒性更强。
他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培养出了这样一只子蛊。
地仙派存在这么些年,多少还是有些用处。
“嗯……”
俞恪方才清明些的眸子重新变成深不见底的黑。
他手中的火折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过来。”
阿旺的子蛊占了上风,控制了俞恪的心神。
俞恪闻言无意识地挣扎起来,晏无渡便抱得俞发紧了。
奈何青年挣扎幅度太大,晏无渡怕伤到他,便由着俞恪行动。
两人缓缓靠近阿旺。
“真听话。”
阿旺似是嘲讽一般,眼中爬满病态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