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番闹腾,两人的衣裳都湿了,地上也都是水渍,无奈只得叫来掌柜换了一间。
掌柜看了看满地的水,视线又在两人之间环视一番,神色很是意味深长。但碍于两位公子出手大方,他便什么也未说。
这富贵人家玩儿的花样还挺多。
俞恪的衣袍湿了,只得将宽大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皮肤。
一只手上是先前为抵御噬蛊而划出的划痕,至今未愈,另外他的身上还有蛊毒带来的星星点点的红。
掌柜的瞧见后,眼神便越发耐人寻味了。
真是可怜了这般朗月风清之人,竟受此等屈辱。
许是掌柜的刻意盯着看,一旁的晏无渡不悦地皱起眉,不着痕迹地微向前一步将人半掩在身后,冰冷的视线朝掌柜扫去。
掌柜的冷不丁对上一双寒冰满布的黝黑眸子,浑身一颤,极有眼色地低下头。
两人换了间房,又让掌柜找来两件干净衣裳换上。
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又是一番闲腾,俞恪习惯性的累了,换好衣裳上榻,躺在里边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听着青年传来轻浅的呼吸声,晏无渡动作轻柔地上榻,悄声牵过他的手。
在看见他手臂上的划痕时,眸色一冷。
掏出袖中前不久才备上的祛疤药,仔细地涂抹在那些印在青年白皙手臂上的狰狞伤口处。
他从不备伤药,因为不需要。
但现在他愿意为眼前的这个人破例,因为他是他的弱点。
直到晏无渡为俞恪上好伤药,青年都没有醒。
祈逢不怕他,不厌他,愿意陪着他,真好。
自此高耸孤立的寒峰有了漫天白雪的相伴,遮住了荒芜的旷野。
晏无渡本不必亲自去毒谷的,但他想从那地方找到能彻底解了祈逢体内蛊毒的万全之策,让他的青年不受束缚,潇洒自在。
晏无渡熄了灯,环住青年劲瘦的腰,将人罩在怀中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被环在怀中的人睁开一双清醒的眸子,唇角微弯,复又闭上眼,缓缓睡去。
夜半时分。
“来人啊!救命啊!”
夜里的寂静被凄厉惊恐的声音打破,客栈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吵醒了在梦中的两人。
晏无渡不悦地睁开眼,锐利的杀意自眼中闪过。
他才在梦中梦到与祈逢赏花品茶,便被无关紧要的事打断。
“怎么了?”
俞恪在方才声音响起时便醒了,他侧耳听了一阵,外头似乎有不少人。
“去看看么?”
他不是多事之人,但两人今日刚到这里,夜里便乱了起来,俞恪想去瞧瞧。
“好。”
晏无渡放开怀中的人,两人起身理好衣裳,便推门出去。
“救命啊!”
一个穿着麻衣,头发散乱的小少年面带惊恐的朝这边奔来。
见客栈门开了,眼中一亮,蒙头便往里冲。却不料一头撞到一人身上。
紧接着便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拎着提远。
那手一松,小少年便摔在地上。
看神色似是没料到有人会这么做。
他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抬头仰望站在身前的人。是两位公子。
一个着青衫面容俊朗,此刻正打量着他。
另一个则是一身紫袍,身上煞气极重,还带着一张精致但不失霸气的面具,此刻正专注地盯着那青衫公子。
“我叫阿旺,旺财的旺,不知二位公子是……”
叫阿旺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起身,神色天真无邪,声线清越明亮,似是不谙世事的仙童般可爱。
“我是虞回,他叫杜无”撞
俞恪将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未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阿旺今年虚岁十岁,我便称呼两位一声哥哥吧。”
阿旺方才还惊恐的神色瞬间高兴起来,像是忘了方才的事一般。
俞恪稍稍点头示意,不过晏无渡闻言甚至连个眼神也懒地给,只是冷哼一声。
阿旺见状也不在乎,依旧乐呵着。
“你这是怎么了?”
俞恪将视线投向阿旺身后还未关上的门。
“哎呀!”
阿旺欢快的脸色又是一变,才记起来自已还被人追着。
他赶忙转身将客栈门闭上,又迅速拴上门上的好几道锁,这才微松一口气,转过身来向两人解释。
不过主要是对着俞恪。
杜无戴着面具还凶巴巴的,他有些怕。
“漂亮哥哥,我是从南郡好隶市场上逃出来的,他们方才追我,就是想把我抓回去!”
小少年努了努嘴角,面带怒气,虽然看着凶,却像只张牙舞爪的奶猫。
“我本来是云国人,因家中贫困,阿爸将我卖了给了牙婆子,几经转手才到禁渊。”
阿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一双秀气小巧的眉毛皱起。
“奴隶市场上那些人说我长得像个姑娘,还想把我买到窑子里去。”
“开门!快开门!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阿旺话音刚落,外边便有人粗鲁地使劲砸门,让本就不牢固的木门难堪重负,不一阵便被猛地推倒,砸起一地灰尘。
阿旺从方才起便躲在俞恪身后了,此时微微探出脑袋神色愤怒地看着门口几个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的成年男人。
“漂亮哥哥,就是他们欺负我!”阿旺气鼓鼓地用手指着对面的人,很自来熟地向俞恪告状。
俞恪“……”好像惹上了没必要的麻烦。
门口几个汉子本来是盯着俞恪身后少年的,但经阿旺这么一说,几人将视线落在了俞恪身上,皆目露惊艳。
好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好一招祸水东引,这小少年有几分聪明。”
俞恪心中想着,不着痕迹地瞥了身后紧抓着他衣袍的小少年。
俞恪注意力在门口几人和身后小少年的身上,却设发现晏无渡神色很是不善地盯着阿旺。
他都没好好搂过祈逢的腰,这凭空冒出来的野小子凭什么能抓着祈逢腰上的衣裳!他得想办法把他甩掉,不能让他黏着祈逢。
晏无渡微眯起眸子,眼神愈发不善。
阿旺显然也发现这个叫杜无的人对他的恶意,便睁着溜圆的眼睛狠狠瞪回去。
“老子见了这么多小倌,还从没见过这等极品。”
门门口几人中有人神色淫邪地流连在俞恪身上“若是把你买了,可比这屁大点的小子值钱多了。”
门口的声音打断俞恪身后两人无声的“交锋”。
在俞恪还未有所表示前,晏无渡便已经发难了。
不知从哪飞出来的白练锦绫直冲几人而去,眨眼间便割下了方才说话那人的舌头。
之后白练返回到晏无渡手中。
“既然舌头不想要了,那便留下吧。”夹杂着寒风冷雪如死神降临般的声音传入门口神色惊恐如同见了鬼的几人耳中。
在一旁站着的俞恪看见这一幕并不置一词,冷眼看着。
说白了这些人是咎由自取。
“去无回,是去无回!”
门口几人从惊恐中才回过神来,便见带着面具的紫袍人手中拿着的白练,眩目欲裂,上下牙齿都在不住打架。
可奈何身体像是被晏无渡赅人的目光钉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处理干净些,别弄那么恶心。”
俞恪见晏无渡已经动手了,便不准备再劳烦自已,转身往回走去。
他真的太困了,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好。”
晏无渡见青年半阖着眸子,要闭不闭的模样,神色不禁柔和下来。
但在转向门口几人时,再次冷了下来,若不是这些人,他这会正抱着祈逢安睡在榻上。
阿旺见状也跟了上去,似是颇为惊奇这个看起来很凶的人竟也会任漂亮哥哥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