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地仙派
俞恪睁开眼时,恰巧晏无渡也睁眼向他望来。
“陛下,早安”
“祈逢也是。”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坐起身来。
“陛下今日可是有何安排?”
“祈逢若愿意,便与朕出门一趟如何?”
见晏无渡神色兴味,俞恪了然,这人定是又有什么主意。正好他今日本也要出门的,正好一起。
清晨,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了地仙派,无人察觉。
两人换了张脸走在街上,便听见四处传来的议论声,皆在谣传:
“天子为一人身死,妖人祸国”之言。甚至有激进者在骂“当今天子昏庸无度,遭了天遣”之类言论。
俞恪听着这些话,笑着调侃身旁的正主道“不知陛下有何感想?”
“有些聒噪。”
晏无渡闻转头去看一旁的人,果然见到了青年眼含笑意的模样,挑了挑眉道“祈逢这是在报复朕?”
“只是想让陛下也尝尝流言缠身的滋味罢了。”俞恪难得记起开个玩笑。
“祈逢高兴便好”
晏无渡见祈逢此刻正高兴,便也不欲与他争论。
俞恪闻言一愣,心想晏无渡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他前世就没从这人嘴里听过几句好话。
他总是会嘲讽:“俞恪,你若死了,朕便让俞军剩余的将土也一道去陪你。”
俞恪当时沦为阶下囚,也只能隐而不发,只是一天比一天沉默。
晏无渡时刻关注着身旁之人,见俞恪突然沉默,神情低落,一时心下也摸不准,细细回忆着方才他哪句话说得不对了。良久他出声道“等此间事了,朕必为你正名。”
晏无渡以为俞恪是因为这些流言而心情不好。
俞恪正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闻言又是一愣,良久才笑出声“陛下,我觉得你有时真是意外的可爱。”
不等晏无渡回答,便又问道“我们去哪?”
晏无渡咽回方才的话,娴熟地抓起俞恪的手往前走去“跟朕去个地方。”
有些事变了,但有些事又和前世一样,俞恪瞧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敛下眼中的情绪。
“花间月”
俞恪抬头念出匾额上的名字,神色颇有些复杂。
大白天便来逛花楼,这种人属实少见。
晏无渡眼神示意,指着二楼的方花窗道“上去”
然后便揽过俞恪的腰,脚下轻点,飞进那方窗户。
俞恪“……”虽然他知道晏无渡带他来这儿别有深意,但为什么不走正门?
“什么人?!……主上?”
红莲正坐在妆台前拆京都送来的密报,便见两个陌生男子闯进来,且她竟丝毫没有察觉,猛地一惊。
却见其中一人身形熟悉,这才出声试探。
“嗯。是本座。”
晏无渡放开怀中的人,神情散漫地坐在一边的榻上,拍了拍一旁,示意俞恪坐下。
俞恪“……”他总觉的这场面有些尴尬。
晏无渡见状神色自然地牵过俞恪的手将他拉到榻上坐着,随后才神色淡淡地看向红莲“京中近况如何?”
红莲并未言语,而是犹豫地看向一旁面容普通,骨架小巧,少年模样的人。
“他不是外人。”
红莲见状,也不再犹豫“近日京中各方势力暗潮汹涌,来了不少趁机做乱的,除此之外,因天子不知踪迹,遇刺身亡的消息京中人人自危,另外两部传来消息,云国见此,在边境蠢蠢欲动,想分一杯羹”
红莲顿了顿又道“京中粮价飞涨,这些压榨百姓所得全流向地仙派去屯购大量药材和购买奴隶。”
“好,本座知晓了。”
晏无渡闻言站起身来,顺势拉过俞恪的手,环上他的腰,带人飞出“花间月”
两人回到了人来人往的街上,晏无渡一路上神色深沉。
“怎么了?”
“朕在想如何扼制地仙派的资金。”
俞恪接上他的话道“此事与李悟绅脱不了干系,看来他贪那么多财并非全据为已有了。”
“趁着朕不在,便操控商贩提价以此获得暴利”
“只是——”
“只是陛下如今身隐南郡,若动用京都势力容易打草惊蛇,不太好办。”
晏无渡顿了顿看向一旁凯凯而谈,条理清晰之人,眸中带上些笑意,点了点头。
俞恪见状笑着朝他道“陛下,我们还真算得上默契。”
俞恪说完便抬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公道当铺?看来祈逢今日出来也不全然是陪朕。”
俞恪睨了他一眼,抬步进去“掌柜的,我来赎一朵花。”
孟生正在敲着算盘盘账,见来人愣了一瞬道,反应过来“公子,许久不见。”
“近日京都可有什么消息?”
孟生闻言,将一封信递给了他,俞恪也不避着晏无渡,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读完后,便用内力将信毁了。这信纸上有“诛”的标志,他暂时还不能让晏无渡瞧见。
晏无渡在一旁看着俞恪的动作,挑了挑眉,并不生气,见祈逢如此谨慎,是件好事。
俞恪抬眸望向他“京都之事陛下若信得过,便交给我吧。”
“好”晏无渡没有丝毫犹豫,他心里总有种感觉,就好像他对面前之人的戒备从来就很少。
“陛下应得如此之快,就不怕……”
“朕相信以祈逢心系百姓的性子来说,定会做好此事。”
“好,祈逢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待。”
俞恪说完转身去吩咐孟生“告诉二姑娘,京都那边可以行动了”
“是,公子。”
吩咐完后,两人便往回走了。
“陛下,西部那边大可放心,云国翻不起什么浪花。”
晏无渡见俞恪突然出声说起这事,眼中带着询问去看一旁的人。
“禁渊也是俞军将土们的家,他们的亲故都在这片土地上。”
“嗯,朕知道。”
俞恪闻言停下脚步侧身去看他,神情颇为惊讶“陛下知道?”
“怎么,祈逢以为朕与朝中那群臣子一般只知排外猜忌?”
许久以来,俞恪从未问过晏无渡对俞军的看法,怕从晏无渡口中听到些他不能接受的话,所以他想靠近这人,取得他的信任,再慢慢去说服他。
“前几年晏殇尚且在位时,确实疑似有俞军屡屡骚扰禁渊边境乃至国内,但这些人与俞军并无干系。”
俞恪闻言心中一沉,有人在假冒俞军,败坏俞军的名声。
“陛下如何得知?”
晏无渡见俞恪正色起来,便缓缓将自已所查道来。
“朕登基后,一路追查此事至西部,查到些往日的旧事,有人借俞军的名义四处抢掠烧杀。只是那人狡猾,让朕屡抓不住。”
晏无渡说到这儿顿了顿,才继续道“朕去年还动过御驾亲征的念头,想去西部查一查,但奈何遇到祈逢了。”
晏无渡在京都待得烦了,便想去抓住这幕后之人,全当解闷。
但后来,有祈逢在他身边,便不那么无聊了,对那幕后之人的兴趣也淡了,现在这般,也只是享受与祈逢一起算计谋划的感觉。
若是能因此解了祈逢心中之结,那当然更好。
俞恪闻言心刹时明朗,原来前世这人去西部的目的并非围剿俞军,但后来又为何……
见青年看着他的神色变了又变,晏无渡下意识地去想他方才又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俞恪最终什么也没问,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隐约觉得前世之事好像并非他想得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