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渡看着青年灵动的眼神,眼中满是笑意“本来去过斗场之后便准备告诉祈逢的,但见祈逢玩的正起兴,便没忍心打断。”
俞恪闻言很是无语地白了他一眼,索性直接问道“陛下现下可有什么计划?”
“这月月未,这些个高层有一场宴会在斗场举行,祈逢与朕去看看便知。”
晏无渡眸中带笑地望着一旁颇有些不忿的少年模样的人,甚觉有趣。
“所以呢?”俞恪与晏无渡相处久了,也沾了些他的习惯,此刻正懒懒地抬眼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人。
“今日天也晚了,先歇息吧,明日再说。”
俞恪一想也是,不急这一时,离月未也没几天了。
遮雪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她家主上与当今皇帝之间萦绕着些旁人无法插足的氛围。
见两人说完,遮雪才出声道“公子,你们今晚便暂且待在这里吧,这儿是他们喂养蛊虫的草药房,没有练师允许,不会有人进来。”
“不必”晏无渡闻言出声打断“朕的人已安排好了,祈逢与朕今夜便去顶替那炼师,顺理成章的出现。”
遮雪闻言一顿,面色有些古怪,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一圈,将目光转向俞恪征求意见。
“也行,遮雪,你按原计划进行吧,我与陛下去探查。”
“好。”
俞恪派这两人来的目的并不只是探查,更多的是想办毁了这邪门歪道的地方。
见两人说完了,晏无渡自然的想揽上俞恪的腰,准备带着人从窗户跳下去。他们所处的房间在二楼。
俞恪灵巧地侧身躲过他伸来的手,瞥了晏无渡一眼“陛下,我会轻功”他可没忘上元节那天这人让他受的罪。
晏无渡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眼中划过一丝遗憾。
便率先运起轻功飞离,俞恪紧随其后。
两人进了内院的一间屋子。
里头布置奢华精致,四外皆是红色纱缦,幢幢影影的纱缦后是一方汤池,此刻正白雾缭绕,池边是一张能容两人的床榻,上头是艳红的锦被,还洒满了火红的花瓣。
俞恪刚踏进门便瞳孔一缩,过了良久才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神色兴味的晏无渡。
“这个炼师有怪癖,他身边常带着一名艳丽少年,朕看是两人,刚好够祈逢与朕潜进来,便选了他。”
俞恪站在这样的环境中,浑身都是抗拒。
他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功盯着一旁动作散慢的人“陛下,不必如此试探我,我大可以直接告诉你,我的确很厌恶这样的环境。”
俞恪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在生气,又有些难过,他以为他与这人除了一些不能说的事之外,会多几分信任,没想到这人一路都在试探他。
从地仙派的事到今日的事,他一直身在这人布的局中。
他知道他没有理由生气,晏无渡不说自有他的打算,但他控制不了自已。
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了,没有再理会一旁的人,俞恪沉默地转身,提起轻功飞出了地仙派。
他倒不怕有人发现牢中少了一个人,晏无渡既然能安排好一切,那他一定留了后手。
他现在心绪杂乱,便只想静一静。
晏无渡自俞恪离开后,便一直垂眸站在房间中央,漫无目的的盯着这摇曳的红缦。
他知道祈逢对汤泉有特殊反应。
起初在选秀那夜宴上见到青年时,祈逢甚至连他的靠近都会抗拒,只不过后来好了一些,没之前那么明显了。
青年与他在汤泉宫下棋时浑身都是不自在,上元节那夜他更是连汤泉宫进都没有进。
他安排今夜这一出确实是存了些印证心思,但他没想过要刻意试探。他方才说的也是真心话,他想要看到青年运筹帷幄的样子,所以他便暂压下了自已的计划。
他走了……
这个认知让晏无渡心中慌乱起来,若他不回来了,是不是又剩自已一个人了。
一个人时,晏无渡总觉得有些无趣,便不想留在这个世间了,所以他放任自已受伤,可哪怕是重伤,是一个怪物的他也轻易死不了。
他冷漠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无聊地活着。
良久,月上中天的时候,一道身影掠出地仙派,飞往宅子的方向。因为母盅,他能感应到祈逢所在
晏无渡到时,清秀少年模样的人坐在屋顶吹着凉风在喝酒。
他一路上心中的忐忑不安此刻终于平息,晏无渡走过去坐在了青年身边。
俞恪知道他跟来了,可他此刻不想理会晏无渡,便当作没看见,继续喝着酒。
许久之后,身侧传来了晏无渡低沉沙哑却带着轻柔的嗓音,他说“祈逢,朕给你讲个笑话。”
晏无渡也没想着身边的人能回应,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朕曾经觉得活在这世间很无趣。但直到去年秋末的时候,朕突然开始整夜整夜地做梦了。”
晏无渡说完转头看着一旁的人,便见俞恪喝酒的动作有一瞬凝滞。
“梦中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时而穿着银甲征战沙场,时而一身红衣深困宫墙,朕起初以为这只是一个梦。”
“可是一次两次是巧合,那再三再四呢?正当朕疑惑不解的时侯,祈逢出现了,能弹出那般荒凉悲壮的曲子,那时,朕还是以为这是巧合。”
晏无渡说这话时眸光紧紧盯着一旁面色平淡,喝着酒的青年。
“后来朕的梦中出现了地牢中昏睡的那个人,让朕心里多了几分自已都说不清的难过,朕并不想看到他那样。渐渐地因着祈逢,朕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竟然会梦到朕与祈逢有了肌肤之亲,在汤泉宫中,在卧龙殿里,甚至是在辽阔的围猎场上。”
晏无渡把自已这些日子的梦慢慢像珠子一般串起来,串的越多,心中的欣喜越大。
他看着一旁渐渐停下手中动作的青年,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语气还带上些不易察觉的自嘲。
“祈逢,你说朕是不是疯了。朕竟然会从那幅《年关图》里看到几分与朕的笔锋的相似之处。”
见一旁的人彻底停下动作朝他望来,漂亮锋利的眼中是翻涌的复杂,晏无渡紧紧盯着这双眼睛,缓缓道“祈逢,朕从没有告诉过别人朕的字是在劫”
俞恪知道自已这些日子表现出太多不合理之处,但他没想到晏无渡会隐约记起前世的事。
“我……”俞恪张了张口想找个借口,但此刻喉咙就像是哑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他放下手中的酒坛,垂眸盯着下方的院子。月光如水,竹影摇曳。
他此刻不敢转头去看一旁的人。
“祈逢,你告诉朕,是朕疯了么?”两人沉默许久,晏无渡低低笑出声,带着几分自嘲,几分癫然,用以掩饰他心中的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