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俞恪随着宫人去了汤泉宫。×
也不知是为何,他今日换下了那身红衣。
上一世自汤泉宫那次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祈副使,到了”
宫人恭敬地回话打断了俞恪的思绪。
俞恪站在汤泉宫门前,呼出心底的郁气,这才进了门。
进门是一处很宽敞的地方,上位放着一张案几,上头摆着棋盘,案几近旁是一张可容两人的坐榻,另外还放着两个软凳。
右侧是一张巨大的屏风,有淡淡的雾气从其后逸出。
左侧是搭衣裳的架子,帝王的明,黄色龙袍此刻正被整整齐齐摆在上面。
殿内没有晏无渡的身影,他应当在汤泉中。
俞恪的眼神在那扇屏风上停了许久,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走了进去。
转过屏风后便是水雾缭绕的汤泉,晏无渡此刻正倚在池边石壁上端着酒杯小酌。
帝王听见脚步声,神色慵懒地转头看向他“既然来了有一阵了,为何不进来?”
俞恪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底“臣祈逢见过陛下”
“免礼,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俞恪眼神依旧盯着脚底,面无表情地扯谎“臣一想到要见陛下,心中激动,怕御前失仪,故在外面平静了一番。”
“嗯?为什么激动?你上次见朕,可没这么说过。”
“我……”俞恪正欲再编,却被晏无渡打断了。
“莫不是对朕有些别的心思?”晏无渡放下酒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俞恪
“把头抬起来,看着朕。”
俞恪闻言顿了顿,收好情绪,缓缓抬起头,眸子直直地看向晏无渡“陛下”
“不要听多了外面的人说的些莫须有的话,就把自已也套进去了,朕对你不会有心思,你是个聪明人,可明白?”
俞恪当然明白,晏无渡意思是自已听多了外面人恭维他的话,就真以为自已在帝王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了,他是在告诫俞恪,不要越界,不要出格。
晏无渡确实对俞恪的才华有些兴趣,但不会太多,除非俞恪能展示出与他比肩的能力,也许才会让他正视起来。
俞恪敛下目光道“臣明白,臣不会”
但能引起帝王注意,让他有几分兴趣,就算是开了好头了。
他想让帝王认可他,如此一来,他的计划才能行的通。
但不是非要走谈情这条路。
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静默了许久。
直到晏无渡出声打破这份沉重。
“把棋盘拿过来,陪朕下棋”
“是。”俞恪转身,脚下颇为匆匆。
他转身离开,匆忙中没有看见身后帝王脸上一闪而过的深思。
俞恪拿了棋盘过来,眼神询问他“放哪儿?”
晏无渡瞥了他一眼,点了点自已身旁的地方。
俞恪见状将棋盘放在他指的地方,默了半晌,又折回去取棋子。
他就知道他与这地方犯冲,以后尽量避免来。
俞恪回来后将黑子下意识放在了自已这边。
上一世他与晏无渡打赌,那人难得输了,自那以后,一直都是他执黑子。
……片刻后
俞恪默默将黑子挪去晏无渡那边,自已拿了白子。
“你既习惯黑子,便用吧,不必顾忌着朕。”
俞恪将黑子又拿了回去。
他先落子,晏无渡随后。二人你来我往,一如前世一般,沉默地对局。
一个时辰以后,棋下完了,是平局。
俞恪单膝跪着下棋,哪怕武功再好,还是多少有些受不住,更何况,他一介怜人,又不会武,要是真能挺这么久,才不正常呢。
晏无渡见岸上的青年面色岑自,唇色暗淡干渴,说道“去那边搬个软凳过来”
俞恪去搬了软凳,顺势坐下了。
“朕有说是让你坐么?”
“……”俞恪抬眼看向他,难道不是?
“坐吧,再摆一局”
帝王出了汤池,随手披上旁边叠放的寝衣,席地而坐,姿态闲适。一身寝衣松散,湿发散在背上,领口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膛,端得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俞恪“……”那他坐着是不是不太好啊?
晏无渡瞧了他一眼,屈起手指叩了叩棋盘
“落子”
……俞恪这一进去,就待了两个时辰。
“祈副使受累了”俞恪刚出殿门就迎上李德全和蔼的目光
“……”他受什么累了他!不过下棋是挺累。
其实俞恪知道李德全想他什么,他也没解释,只是应了一声“嗯,承蒙李总管关照,祈逢便先回去了”
他说完,便在李德全的目送下离开了。
虽然两个人在里边待了这么久什么也没发生,但李德全仍颇为欣慰,甩了甩拂尘,进了汤泉宫。
陛下一个人孤寂太久了,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没有坏心思,陪伴在陛下身侧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