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无数次。打不通的电话。
他躺在地上,穿着短裤伸平两只腿,“鹄哥鹄哥”地叫。我焦急于无法接通的电话,让他不要再说话了。
他身上满是泥点,半个身子趴上床,“鹄哥,你要打给谁啊?”
我看不清他的脸,是啊,我要打给谁来着。我低头看手机,屏幕上俨然是“思源”二字。
“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我用力睁大眼去看他的脸,从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巴一一辨认,真的是思源。
我激动地去抱紧他。
他身上湿乎乎的,还有泥浆粘在他的头发上,我拿纸巾帮他一一擦干净,还有脸上星星点点的水珠。
“你从哪里回来,怎么弄得这么脏?”我问。
他只嘻嘻嘻地笑,不做回答。
擦不完的水珠,从他头发上又流下来,我索性让他去洗澡。
他依旧是笑。
他的脸在变化,他像画皮里一样,伸手把自己的人皮拨了下来,露出一张边度的脸。
我睁开眼。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挂着吊瓶的床。
原来我没死成。
“你醒了?知道自己怎么了吗?”一女医生问。
我点点头。
“知道啊?你知道现在自己什么情况吗?来,握拳。”她抓着我的手。
我咳了一声,跟着她握拳,“不知道。”
“眼睛往上看,哎,对。”
她拿出笔,在板纸上写了些什么。
“中度煤气中毒,刚给你做完抢救,接下来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你哥去缴费拿药了,等会按医嘱吃药。”叮嘱完,她就走出了病房。
病床正对一面电视机,我想这环境,住院费应该不便宜。那就不能浪费,我想看会电视,而两边柜子上都找不到遥控器。
边度推门走进来,还带着盒吃食。
我不想看他,但并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合理分散我的视线。避开不看他就显得怯懦退缩了,我只好直视他。
而他向来没有好话,“不是学人做慈善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一点的死法。要真这么死了,你身上还有部位能捐吗?”
“放下东西你就滚吧。”我头晕得很,实在没力气跟他吵。索性重新躺下,背向门口继续睡觉。
他上前来推我,“好了,先吃东西,我知道你没死成已经很难受了,不该刺激你。”
我只有无语,并不想用对话拉近我们的表面关系。无论是激动的,对峙的,都令我感到反胃。我和他是一句话都说不上的关系最好。
这样算什么。可我永远被他耍得团团转,永远不由我做主。
他自作主张调高了床的角度,立起餐桌。
“吃完饭吃药,再好好休息。”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我感受到其视线,肚子咕咕叫,但却一点胃口也无了。
“我会待着这里,你住院几天,我就陪几天。你可以不吃饭,把自己饿死。我最多交多点钱,让医院再把你救回来,我一点也不嫌麻烦。”
我倚着床背坐好,再说了一次让他滚出去,他摊摊手,极度不要脸的姿态。
我再无他法,只好先顾着胃,把饭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