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奶牛猫揣着手手, 歪头看着他,眼神十分无语。
——人类,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猫是不是以为自己才是主人?”
齐燎合上书。
“……”
猫看他的眼神变得鄙夷了——是你自己想当我的宠物吧!
不好意思, 我是独立的猫, 哪怕人类想当我的宠物我也没兴趣。
“Snow, 其实你是很聪明的猫。”
“喵?”
这还要其实?
“你的主人……或者说, 林雪翎, ”男人挨近了些,轻轻摸了摸猫耳朵尖, “应该教会了你不少事?”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林雪翎狐疑。
屁股被轻轻拍了拍。
讨厌鬼!
猫咪挪了挪屁股, 离他远了些, 自己低头舔舔爪爪。
齐燎看了看他的手。
一对毛绒绒粉红猫爪……让人想到草莓棉花糖之类的可爱东西。
很想一口吃掉。
齐燎忽地联想到了林雪翎人形态的双手。
很白, 十指纤纤, 递给他咖啡袋子的时候捏得紧紧的,手背很滑。
连指甲都是椭圆的淡粉色。
他默不作声地瞥着眯眼的奶牛猫,又打开手机看看录像里的沙滩月光美少年。
齐燎又感到了某种奇异的幸福。
……别人只能看到其中一面,而我全都拥有。
奶牛猫这时趴在了床铺中央, 白手套爪爪推了推齐燎的膝盖, 喵了一声,示意他让开。
“喵——”
奶牛猫驾到, 速速闪开!
“准备睡了Snow?”
“喵。”
好了你差不多可以走了。
猫咪霸占了床的最中央,舒服地躺了下来,像一滩融化的巧克力牛奶糖。
“你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很安全?”
“喵……”
带点困意的奶音猫叫。
有点可爱。
对猫变人变猫这件事, 齐燎一开始觉得诡异,现在慢慢接受了。
一只落魄奶猫, 曾经被他养过几天,现在变成了人。
简直像是古代志怪小说的情节——精怪爱上人类, 于是变成了人。
一只猫猫妖怪,为他踩雪而来。
-
夜晚,一只猫在客厅叼着毯子走来走去。
好想把毯子叼回家!
但就这么拿走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这算是齐燎的东西。
真麻烦。
猫咪犹犹豫豫地把毯子放下,抬起爪子摸了摸。
毯毯,下次再来看你哦。
“你准备走了?”
一道男声叫住他。
大多数时候,林雪翎和齐燎同住一屋但相安无事,一直都是各做各的,他玩猫玩具,睡觉,齐燎就在工作或者看书。
林雪翎疑惑地看过去,这时候男人倚在窗边,窗户上放了个烟盒,没开封,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见猫看过来就放回去走了过来。
“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家了?”
齐燎俯身说。
他的眉眼黑沉沉的,俯视的角度,像是池水里带纹路的黑石。
“喵?”
我走了~
猫猫跳到了门边,挠了挠门,示意齐燎帮忙开门。
男人走到他背后,却没动作。
“喵?”
“你一个人回去?”
“?”
不然呢!
“不带上我?”
“……”
逗我玩吧!
不理你。
门开了,黑白炮弹猫猫跃跃欲试准备冲进花园,陡然被一双手捞了起来。
“我送你回林雪翎家。以后你不许自己回去。”
?
不懂。
齐燎并没有做任何解释,抱着他去了车库。
蓬松猫尾巴在男人手臂上甩了又甩,猫咪也疑惑地抬头觑他。
一如往常,猫坐副驾,人类开车,送到单元楼下,猫拍拍车窗示意他开门。
奶牛猫舔了舔爪子,从车里轻盈地蹦了出去,猫爪踩在小区的长椅上,猫咪慢吞吞地往楼道的方向走,忽然背后的人类叫住了他。
“斯诺宝宝。”
“喵?”
林雪翎疑惑地回头。
“……算了,没什么。”
“?”
“嗯,早点睡,晚安。”
注视他的人类,有一双幽深的黑眼睛,在夜里,他的神情与眼神显得幽暗而平静。
“……”
齐燎今天怎么了?
真奇怪!
回到家里,林雪翎躺在沙发上,翘着腿想了一会儿。
不对劲。
如果直接去问齐燎,他绝对不肯坦诚解释,只会发一句[没]。
问谁呢……
milk:[旭哥……0.0]
秦旭一收到信息,吓了一跳:“我靠,怎么这么叫我?”
milk:[出于礼貌喊哥的,那就叫你秦先生好了。]
秦旭:[哦哦,啥事]
milk:[齐燎最近怎么了?]
秦旭:[你担心他啊……怎么说呢,可能就是青春疼痛吧!]
milk:[失恋?]
秦旭心想,那倒不是,非要说的话是耽美文学吧,古早一点的,什么出柜被打断腿之类的。
他不清楚林雪翎和齐燎现在到了哪一步,不方便说得详细,于是最后讲了一堆废话。
林雪翎认真看完了他的解释。
milk:[你的意思是,齐燎出现了一些挫折,究竟是什么呢,你和我都发现了,这些挫折是齐燎出现的挫折,挫折究竟是什么呢,小编也想知道!]
秦旭:[哈哈哈你好搞笑!]
我杀了你哦……
林雪翎无语地发了个青蛙表情。
朋友也不肯说,好吧。
秦旭那边前天接到齐燎的电话,一番拉扯才得知他想给林雪翎找个轻松的兼职工作,贴钱去给他表弟当家教,但又不希望对方知道,问秦旭之前是找哪个中介联系上林雪翎的。
秦旭笑死了:“太纯爱了你们,搞什么啊,行了我给你中介电话。”
齐燎:“你懂个P。”
另一边,林雪翎嗯嗯回了秦旭几句,下午他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中介手里什么层层外包的活儿都有,前天在群里说有个特别高端的,吹得很厉害,这种说法一向是要打折扣,林雪翎表面十分热切,实际上不以为然。
“客户说是对你很满意,看了资料指明了要你来。”
“为什么?”
林雪翎好奇。
因为专业不是数学英语汉语言之类与学科对应的,他其实很少接到家教活儿,有也是靠首大学校名头才勉强接到。
“不知道,说是合眼缘。我就说嘛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老师……”
中介又开始了。
等到林雪翎看到薪酬了,他才瞪大眼睛,意识到这次的兼职是真的很高大上。
好多好多钱啊……
“我什么时候过去面试?”
“明天上岗不用面试,我把地址和联系方式发给你。”
林雪翎收到中介推来的名片。
地址是一个贵得离奇的小区,客户的名字……这位女士姓齐。
加上之后聊了几句,齐女士表示儿子齐升哪科都不行,他可能会很辛苦,又说他是被人推荐来的。
谁?
中介又对客户吹得天花乱坠了吧?
他回复:[没关系的阿姨我可以0.0]
齐女士:[你明天过来吧。]
言谈之中得知,孩子如今在舅舅家住着,生活无趣,但不知为何对他这个新老师很有兴趣。
为什么?
林雪翎疑惑。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宅子里热闹非凡。
老太太坐在主位,她嫌吵,但没说什么,与其他亲戚坐着一起。齐燎坐在她左边,刚拿了酒喝上,老太太就发话让他去看看表弟。
“齐升的母亲这阵子要去国外了,就他一个。”
“姑姑家里没保姆,表弟还能没人照顾?”
他不理解。
老太太听出来他不乐意,又说道:“保姆和你哪能一样?”
怎么都要使唤我?都以为自己是林雪翎?
齐燎:“难不成他要在我家里住?齐升怕是不愿意。”
“齐升如今在你爸妈家里住,你搬过去就好了。”老太太知道齐升怕他,但这个原因不重要。
搁这等我呢。
他反问:“我爸妈知道这事?”
“他俩当然知道。”
离谱得有鬼,怕不是有圈套……一进门就被打晕送去治疗同性恋?
齐燎表面搪塞答应,心里没半点去的意思。
等下,齐升在那儿住,林雪翎岂不是也得过去?
这就麻烦了。
一顿饭没滋没味吃完了,他找了个借口走人,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他与父母的关系算是降到冰点,原本就是彼此看不顺眼了,如今更相看两厌,天知道为什么又来怀柔政策?
手机震了震。
发信息来的是倒霉表弟,还在读小学,不知为何又被家长丢给他。
齐燎昨天才联系姑姑给他找了家教,也就是林雪翎。
齐升:[表哥,这个人是之前我们遇到的漂亮哥哥吧?]
附图是一张黏在A4纸上的蓝底证件照,黑发蓝眼的美少年,对着镜头营业假笑。
他问:“你哪来的照片?”
齐升被他的语气吓死了:“我、我在文件上看到的啊,中介发的……他是家教。”
“我知道是你的家教。”
“对呀,”齐升委屈,“我认出来了才选了他,明天就见面上课。表哥,我真的要和你一起住舅舅这里吗?我好怕。”
“照片删了,别发给别人。”
“哦。”
齐燎闭上眼又睁开,有些烦躁。
他没算到齐升又被送到家里住了。
也就是说,林雪翎得住他家当家教。
半夜偷偷变成猫被发现怎么办?
“齐升,你等我过去。”
他冷冷说。
齐升:“……”
大哥你怎么说得好像在放狠话?
-
L:[你当了家教吗?]
milk:[是啊,新兼职薪水很高咧,哥哥怎么知道的0.0]
L:[因为你给我表弟当老师。]
L:[住得小心点。]
milk:[什么意思,表弟家里东西很脆弱吗,我睡的床是古董容易塌?]
L:[表弟住我父母家,你谨慎点。]
milk:[?0.0没懂]
L:[楼梯口那两个花瓶是清代的古董,你让Snow别钻进去,家具不能挠,储物室有很多古董不是玩具,我怕他被人打成猫饼……我的房间他可以进去,那里没问题。]
milk:[我又不带猫一起去~]
你自己不就是猫?
L:[总之除了我的卧室之外其他都是雷区。]
milk:[为什么感觉你以前是在家打仗0.0……]
L:[差不多,反正你注意就是。]
milk:[(青蛙小心翼翼挠头)]
L:[我也过去住,没事。]
milk:[为什么?哥哥也需要家教吗?]
L:[……我去照顾表弟。]
milk:[噢,可是你不是早就搬走了?]
L:[偶尔回来。]
milk:[嗯嗯,哥哥在就方便多了。]
L:[明天再说。]
L:[发张斯诺的照片看看,我能量不足,需要吸猫。]
林雪翎:?
竟然还要看照片?
看在即将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份上……
林雪翎挑挑拣拣,发了一张猫咪状态的小视频。
——一只凑近镜头的猫咪,鼻头粉嫩,咧嘴叫了一声喵。
L:[很可爱。]
milk:[0.0收下夸奖~]
……啧。
但你确实很可爱。
-
翌日,林雪翎起了早到了那处豪宅,他推窗看外面的一片竹林、池水和廊桥,迎面吹来了一阵风,几缕落叶跌在窗台。
猫对新环境很敏感。
但他毕竟不能在雇主家里到处巡逻,只能这么目测看看。
家里至少有一只宠物,他闻到了狗味,具体品种未知。
自称负责宅院琐事中年男人与他闲聊,说起主人家的外甥刚六岁,比较爱玩,又说到主人夫妻俩。
林雪翎听了半耳朵,没等到介绍齐燎的内容。
男主人很快从外面出现,五六十岁,笑容可掬,看着像是很祥和的模样,对他也很客气。林雪翎一时很难与齐燎昨晚的警告联想到一起,齐家父母难道脾气很坏吗?只是真实性格和习惯,对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过了很久,今天的主角才出现,齐升背着小书包走进来,保姆在他身后说着话,他扁着嘴很不情愿。齐父一见他就招呼让他过来,十足热情:“你怎么垮着个脸?坐这儿。”
齐升没说话,转头往后面瞧,这时候跟在最后的一个男人才走进来露了脸,他年轻且高挑,穿了一声黑,颇为低调,眼皮也不抬,面目冷淡。
林雪翎忽然心想,这人第一次在学校出现也是这拽比模样。
齐父的神情微微变了,冷了些:“还以为你今天不来!”
“我当然会来,”齐燎不耐烦,又转向了林雪翎,“到楼上上课。”
齐升听到指令,抱着书包就往上走。林雪翎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人类俩父子不和?为什么?他走了神。
将车钥匙递给陈叔,齐燎抬了下眼皮:“让林雪翎的房间放在小孩隔壁。”
他大步流星走到林雪翎身边,挨近了些,说:“老师,该走了。”
说完他自己倒是笑了。怪好玩的,叫林雪翎老师?
其实老师是一只奶牛猫,上课前要喵喵叫。
“几楼?”
林雪翎这才反应过来。
他跟着齐燎往楼梯走,不一会儿,身后就没了人影,他这才低声问:“你们家养了狗?”
少年眼神乱飘,语气俨然却十足严肃。
书房门前,齐燎停了下来,让小孩先进去等着。
两人待在门外。他笑:“你怕狗?”
“我怎么会怕狗!”林雪翎坚决反驳,“我只是不喜欢狗罢了。”
齐燎安抚他:“一只很温顺的猎犬,没事的。”
林雪翎胡思乱想,猎犬?猎什么?总不能是飞盘吧,万一猎的是猫爪爪怎么办?
听起来就是劲敌……!
“我会见到狗吗?”
林雪翎忧心忡忡。
“不用怕,”倚在门边的男人微微皱了眉,“要是它欺负你和Snow,我会帮你赶走。”
他的语气很认真,注视的眼神也是,一点儿也没有刚才进门时不耐烦的样子。
林雪翎有些意外:“哥哥……你是个好人。”
“你怎么每次都是这句?”
“哥哥,你想听什么?”
齐燎心想,我想听什么?
听你说爱我喜欢我离不开我?
……孩子还在呢就聊这些。
齐燎轻轻嗯了声,没回答。
二人对话,气氛粉红,这时门后探出来一张小孩的脸,十分怨念:“表哥,老师……你们还不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