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栎后悔答应汤奕源出来喝酒了。
扯天说地, 一通乱讲,搞得这几天他心神不宁。
戚栎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如往常一样, 上门做鱼, 收读后感。
但不自觉的, 有点懈怠了。
“嗯, 头晕就不读了, 先睡觉吧。”戚栎试了试少年的额头, 没有发烧。
叶衾年靠在沙发, 抱着手臂, 听到戚栎的话,瞬间睁圆眼睛,“不用读了?”
戚栎顿了顿,“身体不舒服的话, 多休息。”
叶衾年眨眨眼, “那……鱼呢?”
猫咪心心念念的还是鱼。
戚栎垂下眼, 视线铺开在叶衾年的脸庞,几秒后回答:“可以吃清淡点。”
那就是还会做。叶衾年心满意足地躺下去, 眼睛的酸涩感似乎慢慢消失。
他说:“可以加豆腐吗?”
戚栎问:“豆腐鱼汤?”
叶衾年“嗯”了声,“好吃。”
“可以。”
叶衾年嘴角扬起,他再次确认般地问:“真不用读了?我也没生病,就头晕。”
说完, 他小声补充一句,“可能我就是看字头晕,哎, 我不喜欢读书。”
戚栎好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嗯,不读。”
叶衾年眼睛一亮,像讨乖般,用脑袋轻蹭对方手心,小心翼翼地出声,“那我以后都不想读的话,你还会给我做鱼吗?”
戚栎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复杂地看向叶衾年,低声问:“为什么不想读?”
叶衾年小声说:“没有为什么,我认为你想教我做一些事,但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他想,戚栎是希望他更好融入人类社会吗?可他就是一只猫咪,不需要想太多啊,这样挺好的。
戚栎吐出一口气,“不想改变?”
少年还是不肯放弃……戚栎无端想起汤奕源的话。
——“不是我说,喜欢咱们的人不少,但想碰到自己喜欢的不容易,我看你也不是没意思,至少有点心动吧?干脆试试呗。”
“……戚栎?戚栎?”叶衾年见对方一直不说话,好奇地拽了下他的手腕,左右晃啊晃。
“什么事?”戚栎回神。
叶衾年重复自己刚才的话,“我不想改变。”
戚栎抽回手,“嗯,不改变。”
叶衾年高兴地蹦起来,“戚栎!”
他甚至想扑到戚栎怀里。
戚栎及时阻止,“别乱跳。”
叶衾年脸上的兴奋忽然消散几分,他问:“那……你还会给我做鱼吗?”
戚栎看着少年忐忑的眼神,以及其中藏有的丝丝期待。
他撇开眼,声音保持稳定地说:“嗯,做。”
叶衾年:!!!
“戚栎,我好喜欢你啊!”叶衾年欢呼一声,整个人抱住戚栎,脑袋还往对方脖颈磨蹭。
戚栎滞了滞,淡淡的香气从发丝飘出,细瘦的后颈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他迟疑片刻,手拍拍对方肩膀,“嗯,知道了,你先起来,我去做饭了。”
叶衾年乖乖地说:“谢谢你,戚栎,你是个好人。我最喜欢你了。”
猫咪学着猫咖同族们的小把戏,撒娇地用鼻尖贴住对方耳垂,乱蹭几下。
好开心啊。
叶衾年心脏砰砰跳,怎么办,这个人类越来越好,他一见到对方就高兴,想转圈圈,甚至想摇尾巴。
叶衾年摸了摸自己的尾骨,好险,尾巴没有出来。
“戚栎,你心跳得好快。”
戚栎:“……我没……”
他匆匆辩解,还没说完,叶衾年打断他。
“我也是。”叶衾年自言自语,按了按戚栎心脏的位置,又按住自己的心脏,“心跳好快哦,我的呼吸也变得奇怪。”
叶衾年眉眼弯弯,“不重要,反正我觉得好开心,戚栎,你也开心吗?”
戚栎喉结微动,良久,移开视线。
“还行吧。”
-
“……老板?老板!老板!”
没有反应。
萍水深呼吸,气沉丹田,“老板——”
戚栎一惊,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看到萍水,按了按眉心,“什么事?”
萍水凑过来,“外面有个小男孩抱着猫,不知道想干嘛,问他也不出声,让他进来也不进来,您去看看?”
戚栎顺着看过去,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黑球鞋灰扑扑的男孩凑到门口的玻璃前,左顾右盼,年纪不大,只有七八岁。
他怀里抱着一只黑猫,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戚栎准备走过去,被一道身影抢先。
是叶衾年。
少年刚走近,男孩急忙往后退一步,像有点慌张,但不知道他和对方说了什么,男孩放松下来,还把怀里的猫咪给他看。
戚栎走近了,只听到叶衾年轻声说了一句,“……可以的,你进来吧。”
男孩害羞地笑,亦步亦趋地跟着叶衾年。
“要做什么?”戚栎问。
男孩见到戚栎,警惕地退后一点。
叶衾年说:“他想给贝塔过生日,买个罐头。”
他又和男孩说:“这是我们猫咖的老板,罐头归他管,你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戚栎被叶衾年的话逗笑,视线落在男孩怀里的黑猫,“贝塔是这只猫?”
男孩摸了摸黑猫的头,小声回答,“对,它是勇敢的贝塔。”
他又看着戚栎,“这里的罐头多少钱?这些够吗?”
男孩把自己口袋的钱全部拿出来,很零碎,面额不大,一毛、五毛、一块很多,只有一张五块。
戚栎没有仔细算,“够,买哪款都够。”
男孩如释重负地笑了。
在挑罐头时,男孩把黑猫举起,让它自己选。
黑猫犹犹豫豫,像不知道挑哪个好。
忽然,叶衾年走上前,指了指几个牌子,介绍是什么罐头,味道怎么样。
黑猫眼睛睁大,几秒后,它爪子搭在一个白色罐头上。
叶衾年眨眨眼,小声和黑猫说:“我也喜欢这个。”
戚栎看着这一幕,微微挑眉,还聊上了?
男孩特意带了蜡烛和打火机,是他自己生日剩下的。
猫咖的姑娘们都好奇,团团围上来,有人问男孩这猫哪来的?捡的还是买的?
男孩说是捡的。
“那你怎么知道贝塔生日?”小溪笑眯眯地问,觉得男孩实在可爱,忍不住逗他玩。
男孩认真回答:“今天是我捡到贝塔的第一年,所以是它的生日。”
这个回答太漂亮了,引得大家都鼓掌。
男孩把蜡烛插到罐头中央,点燃,一抹火光摇曳。
他把黑猫小心放在罐头前,笑容满面,还清唱生日歌。
大家也跟着唱,团团围住男孩和猫,气氛热烈。
叶衾年离得最近,轻轻哼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看着黑猫,长睫轻轻落在眼睑处,心里莫名羡慕。
流浪猫咪变成家养猫咪啊,真好,还能有生日呢……
“来,你替贝塔吹蜡烛。”小溪笑着说。
男孩吹完蜡烛,细心地给黑猫喂罐头,“好吃吗?贝塔。”
黑猫像听懂了,蹭蹭他的手掌。
一人一猫极为和谐。
叶衾年撑着下巴,动也不动地盯着。
另一边,戚栎目光不自觉追寻叶衾年,落在他的侧脸。
鼻尖微翘,下巴尖尖,皮肤映着白瓷般的温润,不像灯光晕染,像自带的朦胧光泽。
叶衾年若有所觉,回看过去。
视线交错,戚栎僵硬地挪开。
叶衾年笑了笑,他学黑猫刚才的神态,一只眼睛眨了下。
嗯,是人类喜欢的“喂印可”。
戚栎:“……”这小花招,一天天不消停。
但心底另一个声音说:
啧,承认吧,你就爱着小花招。
……
临近下班,猫咖熄灯关门。
一般来说,戚栎都是最后走的,叶衾年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地跟在他后面。
平时戚栎走得比较快,一步迈得大,叶衾年则慢一点,步子跳跃,歪歪扭扭。
有时候两人还会撞在一起。
这时候,戚栎会得到一声轻轻的道歉,没多久,又会撞几次。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发生,像npc的固定剧情。
“对不起……”叶衾年喜欢走绿化带的边缘,虽然狭窄,但他能走得稳,只有下来时才容易撞人。
“嗯,没事。”戚栎扶了他一把。
叶衾年抿唇一笑,眼尾弯弯,开开心心地黏着戚栎肩膀走。
戚栎心里微动,轻咳一声,“那个,衾年,你喜欢我,对吗?”
叶衾年慢半拍,“对。”
戚栎又问:“想被我养?”
叶衾年眼皮颤了颤,半晌,才别扭地说:“……一般。”
——以前他很想被养,但戚栎这么嫌弃他,他才不要自己凑上去。
戚栎忽然笑了。
“说实话,我觉得吧,非要说找谁养自己,其实有点奇怪,但我知道,你小时候的经历,让你内心缺乏安全感,长大后迫切希望拥有安定的物质环境。”说到这,戚栎停下脚步,“这个,我确实可以给你。”
“不过,我和你不太一样,我个人更看重相处和感情,而不是纯粹的利益交换,既然你说喜欢我,我对你也挺有好感的,就不要说‘养’这个字。”
叶衾年迟钝地抬头,心底感到些许茫然:戚栎……什么意思?
“当然,真要计较花不花钱,我愿意花所有的钱养你,不是出于各取所需,而是彼此有感情,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每天躺在家里不动,想去玩什么就玩什么。但是——”
戚栎话锋一转,“我希望你能够给出百分百的真心,投入所有感情,承诺一辈子永不背叛,同理,我也一样,你可以做到吗?”
他绷着脸,眼里写满严肃。
可能第一次谈恋爱就说永远,有点矫情和天真。
但——这是初恋啊。戚栎心想,要谈就谈喜欢的,有结果的,长长久久的。
从小到大,任何事情他都不喜欢半途而废,哪怕是捉摸不定的爱情也不例外。
叶衾年用尽所有脑细胞,思考戚栎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如果没理解错,对方的意思是——
“戚栎,你想养我啊?”
戚栎冷静地点点头,“嗯,或许你觉得有些突然,但我深思熟虑过,明确了自己的内心。”
他说着,不自然撇开头,耳根微红,“我对你也有好感,只是比较晚察觉。”
“你……你不用急着做决定,可以慢慢想,或者我们再相处一阵,好好了解彼此……”
叶衾年猛地走前一步,抱住戚栎,脸颊搭在对方肩膀。
“可以啊。”他语调轻快,其中的愉悦快要溢出来,“戚栎,我什么时候搬去你家?”
嗯,家养的猫咪和流浪猫不一样啦,是要和主人住一起的。
戚栎嘴角的弧度压不住,快要飞起来了。
“随时都可以。”他停顿一下,“今晚也行。”
叶衾年喉咙轻哼几声,像模拟猫咪的咕噜声。
他矜持地说:“明天吧,我还要收拾行李呢。”
——虽然东西不多,但也不能显得自己太急切。
毕竟,太主动的猫咪对人类来说,就不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