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光闪过,混沌劈开夜空,在怨灵惊愕愤怒的咆哮声中,闪电自天顶落下,激起厚重白浪。
胸口颤动起来,前后不过十秒,快的捕捉不到。
谭清明止住动作。
他不再追赶四处奔逃的怨灵,而是探出手去,一把抓住飘起的玉佩。
玉佩它......
刚刚震动了一下。
是幻觉吗?
足足十多年没有震动,却在这夜半三更、万籁俱寂的时候震动了。
如果没有放在胸口,可能转瞬之间便错过了。
谭清明怔怔站着,指头按住玉佩,迟迟没有挪动。
而另一边,边随安愣在原地,保持迈出一条腿的姿势,大半身体悬吊在天台之外。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在做什么?
边随安迟钝的反应着。
胸前那块皮肤被炙烤的滚烫,玉佩上的两条鱼仿佛活了过来,在心口萦绕盘旋。
它是在颤抖吗?
明明没有人碰它,它为什么会自己颤抖?
边随安卡在天台边缘,恍惚间冷汗直冒,他控制不住这样被重力拖拽的姿势,手臂向后旋钮,握住天台边缘的晾衣杆绳子。
大半身体坠在外面,他后颈肩背那里被撕扯的厉害,几乎是骨肉分离的痛楚,五指皮肤被晾衣绳撕裂,掌心的血顺着手腕向下淌落,灌进脖颈里皮肤里,冻得他打个寒颤。
刚刚在做什么?
刚刚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爬到天台边缘?
刚刚是有人在自己脑袋里说话吗?
是幻觉吗?
谁在脑袋里说话?
精神分裂了吗?
转瞬之间,脑袋里冒出众多念头,他甩甩脑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硬是勒紧细硬的绳子,竭尽全力扭动腰腹的力量,将一条腿甩上天台。
掌心被血液给浸透了,紧张之下感觉不到疼痛,他拼命向前蠕动,抓住摇摇欲坠的晾衣杆子,在脚下打滑的前一刻,将自己摔回天台。
边随安摔在地上,脖颈背后冷汗直冒,大口大口喘气不停。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只记得自己在房间里头痛欲裂,有个未知的声音不断诱导着他,要他抛弃身体、放弃生命寻找自由,在他即将殒命的一瞬间,胸前的玉佩突然颤动,帮助他收回神智,捡回一条命来。
边随安掌心颤抖,指头伸进衣领,捞出那枚小小的玉佩。
它静静躺在掌心,被凝固的血浸染的不再光洁。
边随安四处摩挲,在附近寻出一块毛巾,将玉佩擦拭干净,重新戴回胸口。
往日里虽然总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出现,但它们只会在身边絮絮叨叨,不会也不敢靠近自己,更无法进入自己的大脑和自己对话。
难道是自己的心理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精神分裂了吗?
是被这些年来的生活压垮了精神,最终无法承受了吗?
边随安余惧未消,没法客观评价自己的状态,他陷入到混沌的状态里,自然没有发现一团黑雾从体内弹出,悄然消失在风中。
那团黑雾疾速奔行,似一团小小的炮弹,沿着风行的轨迹向外飘散,不知飘出多久,飘进一团遮天蔽日的浓雾中。
浓雾中有一朵绵软舒适的黑云,它化成棉花编织的柔嫩沙发,在半空斜斜飘着。
伏明陷在里面,摇着金边花纹织就的羽扇,扇尖微微向下,指向那团黑雾:“慌不择路的跑回来,还不快快显形?”
那团黑雾显出人形,显出的人形是个胖大男人,只是他鼻青脸肿,面颊像是被面粉数次发酵,丑的看不清模样:“伏明先生!伏明先生!我办事不力,求求伏明先生,求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说吧,怎么算办事不力,”伏明眼眸微眯,声音细润如翩翩少年,“你被发现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被发现!伏明先生,我没有被发现!我得到您的力量可以隐形,还可以悄悄依附在他身上,我趁他精神最脆弱的时候发动攻击,他虽然极力反抗,但还是受我指引,被我引到天台,他当时一只脚都迈出去了,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伏明合上折扇,向前倾过半身。
胖大男人瑟瑟发抖,鹌鹑似的窝在那里,脑袋恨不得挤进胸口:“可是我,可是我,我被一股力量弹出去了!那股力量好可怕,伏明先生,那股力量好可怕,我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他身上有符咒吗?”
“没有,没有,没有符咒!伏明先生!哦,哦,想起来了,我被弹出去之后,看到他从胸口拿出一件东西,像是一块圆形吊坠,上面画着两条鱼......”
伏明神情一顿,唇角绽出玩味的笑意,他靠近男人身边,柔声细语问道:“你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胖大男人连连磕头,“我想要试着看清楚那吊坠是什么样子,可是只要我靠近一点,就会被狠狠弹飞!那吊坠像是有什么力量,压根不让我靠近!”
“圆形吊坠、两条鱼......”
伏明拿扇子支撑下颚,一下一下轻点,扇尖的金纹游动起来,幻化成一条细蛇,呲呲吐出信子,缠在伏明的指头上。
伏明探出指尖,按在胖大男人的额头上。
那男人紧闭双眼,惊得双腿双膝都在颤抖,金蛇从伏明的指头上滑下来,缠在男人的脖子上,一圈一圈勒紧。
男人想要挣扎,可被伏明的指头按着,身体挪动不得,那金蛇收紧身体,将男人的脖颈勒成薄片。
男人连叫喊都没有发出便化为黑灰,在半空飘散开来。
金蛇攀爬上来,沿着伏明的脚踝向上,蜷在伏明的脖颈上,靠近伏明的耳朵。
它吐出信子,说出人类的语言:“太极双鱼图......在那孽障身上。”
伏明怔住了。
片刻之后,伏明低低笑了:“你的意思是说,阿卿把太极双鱼图送给他了?有趣、有趣、着实有趣。”
金蛇哼了一声:“和他斗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腻烦吗?”
伏明轻笑摇头:“我与阿卿一阴一阳,同为天道,他中有我,我中有他,即使再斗上千年万年,也不会腻烦。只是他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送出去,我倒有些不明白了。那孽障身上罪孽深重,今生为还债而来,阿卿不该对他这般重视。难道说,他的存在还有其它价值?还需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