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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非寒的死给踏雪城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死得突然,留下众人各怀心思。
有义愤填膺的人恨不得立刻把楚不归捉拿归案大卸八块,有大局为重的人担忧着已在眼前的武林大会该怎么办,也有波澜不惊的人在静观其变。
从菩提庙回来,楚不归的心神就一直不宁,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聂楠,几乎已经确认了他的猜想,聂楠武功不差,轻功也好,竟然出事了。
楚不归开始自责,是他疏忽大意,他太过沉迷报仇,忘了江湖险恶,即便是武功绝顶的高手,也难逃被人暗害。
聂楠追随他这么久,与其说是下属,更像是亲人,他对聂楠有一种不必言说的信任,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每次相见总是有正事,他吩咐,聂楠照办,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甚至连在一起喝酒也是屈指可数。
聂楠是他藏在黑夜中的影子,来去无踪,为他解忧,对于聂楠的存在,楚不归早就习以为常,从没想过有一天影子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可是这世间万事,又怎么会一成不变呢,就如同天气,今日艳阳高照,明日就可能暴雨倾盆。
楚不归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找到聂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或许是同时失去两个重要的人,楚不归觉得自己的身体情况越发糟糕了起来,体内的噬心蛊仿佛就要压不住,在他的经脉之间乱窜,他需要集中注意力调息才能暂时控制住,避免气血倒流,冲进心脉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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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月在一个时辰之后苏醒过来,温非寒的尸体已经被运回来摆在了义正堂,就等着她做主安葬。
温如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趴在棺椁上哭得几乎要再次晕倒,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跟温非寒耍脾气吵架,也痛恨自己为什么从小到大总不肯听他的话。母亲早逝,作为家中独女的她在父亲的溺爱下长大,小姐脾气,任性肆意,长大之后对于老父亲的教育总是不厌其烦,想要摆脱他的控制,靠自己去闯出名堂。
她也从未意识到,她之所以能够这样任性,就是因为有父亲在她身后撑起了一片天,为她遮风挡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即将要建立自己的家庭,可是父亲再也看不到了。
“如月,你要保重身体,温伯伯看你这样伤心过度,会难过的。”上官云扶着未婚妻的肩膀,分担着她的悲伤。
“是啊小师妹,踏雪城还等着你做主,师父的丧仪还等着你安排呢。”踏雪城的大弟子温霍双眼早已通红,他穿着孝服,跪在温非寒的棺椁前,忍着悲痛劝慰温如月。
温如月擦了擦眼泪,扶着上官云的手站起身,哭得红肿的双眼环视一圈,周围都是武林各派人士,他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武林盛会,温如月不能让踏雪城继续乱下去,成为整个武林的笑柄。
她强忍住悲痛,用有些沙哑的声音朗声说道:“多谢诸位叔叔伯伯关心,我踏雪城今日遭此劫难实在所料未及,家父遭人暗害,这笔账我踏雪城一定会讨回来,等武林大会结束,我会亲自带人杀到不归谷,让楚不归血债血偿。对付家父的丧仪,我想放在武林大会之后再举行。”
听她这样说,人群中不免有些骚动,常言道入土为安,若不尽早安葬,灵魂得不到安宁,对死者是一种轻视和怠慢。
温如月并不理会大家的疑虑,继续说道:“这次的武林大会家父筹备良久,一切准备就绪,召开在即,各位英雄豪杰不远千里赶来赴会,我想家父也不愿意推迟,我想让家父见证武林大会顺利召开,推选出新的武林盟主,找到故人遗失的《天心诀》,了却家父的遗憾。”
“温姑娘所言有理,只是温盟主去了,这武林大会该由谁来主持呢?”有人发出疑问,他显然不赞成让温如月一个小姑娘来主持武林大会。
“小女阅历尚浅,当然无法主持这样的盛会,家父在世时,同墨羽山庄交情匪浅,故而小女想替家父推选上官叔叔代为主持此次武林大会,不知大家可有异议?”温如月道。
这个结果倒没有太过出人意料,墨羽山庄在江湖中口碑极好,向来以仁义行天下,同各门各派都相处融洽,让上官庄主来做主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大家也有目共睹,这一次的武林盟主,上官义当选的可能性极大,不过是让他提前行使盟主职责,无可指摘。
墨羽山庄庄主上官义四十来岁,生的仪表堂堂,人到中年虽有些富态,但依旧不掩其风采,可见年轻时候的英俊模样。他行事低调,带领着墨羽山庄一步步坐到如今的江湖地位,靠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行善积德,在墨羽山庄管辖的区域,人们生活得惬意自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每每有人提到墨羽山庄,大家总是赞不绝口。
上官义上前一步,担忧看着温如月,对她的提议也并不意外,但是他不想接,“如月,大家既然来了,也不急在一时,咱们可以先让温兄入土为安,之后再一起来商议武林大会的事,推选出一位更具资格的人来。”
“上官庄主,大家都没有异议,您又何必推辞呢。”温如月以庄主相称,而不是叫平时的叔叔,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决定看起来持身公正。
上官义依旧有些抗拒,眼见着他的儿子和温如月已经定亲,这个档口又接下这样的大事,难保在外人眼里不会惹人闲话,让人家觉得他们一家子将武林盟主之位玩弄于股掌间。
“我本意是退出这次武林盟主之争。”上官义道。
“阿弥陀佛。”无念寺圆若上前一步,双手合十,“上官庄主品行高洁,淡泊名利,况且即将同踏雪城结为姻亲,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请上官庄主不要推辞,了却温盟主的夙愿,还武林一个真相。”
“是啊是啊。”大家出声附和着。
凤南烟听了半天,早已倦了,看他们推来推去,不耐地站起身道:“不过只是暂代,又不是现在就当武林盟主,有什么好推的,我乏了,明日若不能如期举行武林大会,劳驾通知一声。”
说罢转身带着飞花教的弟子离开,她行事孤高,又有倾城之貌,大家对她的无礼并没有在意。
事已至此,上官义只能暂受委托,决定明日如期举行武林大会,等推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再交由对方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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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商定下来,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只有温如月、上官云和温霍还留在义正堂。
温如月再次跪了下去,压抑了许久的眼泪不受控制决堤而下,上官云也陪她跪着,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扶上一把。
“楚不归为什么要杀我父亲,踏雪城同不归谷无冤无仇!”温如月哭着问。
上官云轻抚她的头发,“他已连杀三人,其中必有缘由。”
“能有什么缘由,我看他就是个疯子。”温霍恨道。
“我一定要替我父亲报仇,我一定要亲手将楚不归大卸八块!”温如月重重磕了个头,发下重誓,“若不能手刃仇人,我温如月终生不嫁。”
上官云心里一急,又不敢多言,只能陪着温如月磕头。
夜里,楚不归独自一人来到义正堂,温如月身子受不住,被上官云强行带下去休息,原本应该在此守灵的人也不知去向,楚不归悄声上前,用力打开棺材,仔细检查温非寒的伤口。
之前在菩提庙,人太多,他根本不能上前,这时候借着烛光一看,看出了端倪。温非寒全身只有脖颈一道伤口,被人将整个头颅割下,虽然看上去和霜寒丝造成的伤口十分相似,但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个伤口要比霜寒丝略粗一些,也没有霜寒丝那样干净利落,之前威远镖局和无念寺的命案也是如此。
可是这个证据他又能说给谁听呢,大家已经笃定这些事都是他做的,他去澄清,无异于不打自招。
楚不归无奈轻叹一声,暗自嘲笑自己落了个不敢承认身份的境地,一个江楚,一个楚不归,无论承认哪一个,对于江湖来说,都是一记惊雷。
“楚公子?”上官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快步走过来,看到楚不归打开了温非寒的棺材,顿时警觉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不归道:“我心中有疑问,想仔细查验一番。”
“楚公子有何疑问?”
“据我所知,不归谷极少涉及江湖事,为何无缘无故连杀三人,况且这三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实在蹊跷,所以我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这也是上官云心中的疑问,虽说江湖之中,杀人越货之事不足为奇,但是凡事师出有名,或是为财,或是寻仇,或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三桩命案,似乎哪一条都不占。
楚不归将棺材盖好,跪在蒲团上给温非寒磕了三个头,又上了一炷香,对上官云道:“多有得罪,你放心,我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冒犯温盟主。”
说罢转身欲走,刚走了两步,上官云忽而在身后叫住他,“楚一。”
楚不归脚步一顿,转过身去,“上官公子还有事吩咐?”
上官云平静道:“无事,只是突然想起来楚公子也姓楚,真是巧合。”
“是挺巧的。”楚不归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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