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真的公平吗?
有天赋的人和没有天赋的人,从出生起就决定好了。
强者与弱者。
咒术师与普通人。
五条悟与其他咒术师。
宛若天堑,那是无法通过努力跨越的差距。
这让被归为其他咒术师的他们怎么能服气?
他们也曾被称为天之骄子,是人人艳羡恭维的对象;他们手握权力,一个命令下去有数不清的人为此前赴后继;他们的人生一帆风顺,无往不利,直到被一座高山□□了头。
于是,他们妄图用规则限制他、控制他,却只能维持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之中。
有一个所有人默认的事实——五条悟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强的。
强大的人注定孤独,那是五条悟曾经一步一步走过的路。
在那条路上,有人短暂地与他同行,却又先一步离开,空留一个不断远去的背影……
后来,他选择成为领路人,将一个个学生带上这条路,向他们展示这条路上的风景,站在原地等他们自己决定。
可惜,望而却步和有心无力者居多,那本就是一条漫长的、看不到光亮的道路。
为此,他需要时间,他们需要时间,可我们都知道,时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东西。
越是在需要的时候,越是没有时间……
由纱写的剧本复杂吗?
并不。只要想到咒术,所有的干扰项都等同于无。
找出“妹妹”的死亡原因无疑很简单,真正难的是怎么解决案件。
自杀?
可“妹妹”并不想死,整整一个晚上,她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等待着,等待着,等待完成任务的哥哥五条悟能够回来救她。
为什么不躲在自己的房间?
因为她知道这个房间里有一只蝇头,那是她为了练习自己的咒术悄悄藏起来的。
说到这里必须要说明一下“妹妹”的术式,也是她会被五条悟带回来的原因——她的术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咒灵,完全可以当做“咒灵操术”的弱化版,因为她最多能做到控制三级咒灵十分钟,这已经是她拼命训练后的极限了。
也正为她的实力不足,才没有选择去咒术高专,而是去了一所普通的高中,成为了普通人中的一员,过着普通的生活。
如果没有这件事发生,她也许就会这样普普通通地活着,然后死去。
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伏黑惠不知道那个能够通过手机控制他人的诅咒师究竟对“妹妹”下了什么命令,但以她决绝放弃生命,宁愿舍弃求救机会,也要将凶器带离现场的行为,足以见得那是一个远比她的死亡更可怕的命令。
幕后的人未能料到,一个还未成年的柔弱女孩子竟有勇气做到这个地步。
她是五条悟明面上的软肋,亦是触之不得的逆鳞,明晰这一点的腐朽之人不愿踏入禁区,却忍不住在边缘反复试探,直到铸成大错。
为什么要将房间弄得一团乱?
为了防止有人先一步到来,毁掉她刻意留下来的线索,也让其他人无法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意图。
伏黑惠清了清嗓子:“凶器已经在诅咒师的房间门口找到了。凶手持刀追赶死者,死者为了躲避只能藏到房间里,并将门反锁。然而,进到房间里才发现房间里各种物品散落在地上,明显有他人入侵的痕迹。
细思恐极,担忧房间并不安全的死者尝试从窗户逃走,恰好和凶手正面撞上,凶手一刀刺入要害,并拔出刀,用力一推把死者推倒在地,然后他关上窗户,带着凶器一同逃跑回家。”
嘴里说着胡编乱造的话,迎着几乎所有人诧异的神情,他面不改色地讲完自己的推测。
未成人迈向成年人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认识到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
诅咒师试图利用诅咒控制“妹妹”,妹妹为了不被控制而选择自杀。
这才是真相,却也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真相。诅咒师和“叔叔”最多是诱因,做决定是的死者自己。
这样的结果怎么能接受呢?死者不能接受,五条悟不能接受,他也不能接受。
所以,“妹妹”设计了自己的死亡,她要让自己的死有价值,有意义,让大家认为这就是一场谋杀,让五条悟能够借此机会大展身手。
凭着她留下的证据,能轻易咬死这是一场谋杀,这就足够了,足够了……
*
少女脑内充斥着恶毒的声音,如同丧钟般响个不停。四肢渐渐不听使唤,她的手指一次次搭在门锁的开关上,又一次次被她用力甩开。
她痛苦地晃动脑袋,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却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团起来的废纸,潦草地扔在脑中的某个角落,能看到的视野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模糊。
大脑空空荡荡一片空白,已经不足以应付其他事情了,但唯有一点她知道得很清楚,那就是在真的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绝对不能成为哥哥的负担。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在房间里徘徊,将房间里的所有物品都推倒在地。
她从头上拽下一个发夹,将一个一个的字划到书架上。
不能写在纸上,要是她的尸体先被其他人发现,哥哥没能看到这些话怎么办?
去做你想做的事,哥哥。
如果我们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你知道的,哥哥,我只会选你。
你总是能够轻易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打破规则,解除桎梏,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
可我真的太笨了,远远没有你聪明,连作为咒术师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所以我能选择的也只有这样的方式。
只要能帮到你,哪怕只是一点点,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能是身体和意识的联系愈发脆弱,当刀刃划破皮肤刺穿内脏的时候,她只觉得有股凉意,却并没有感觉到痛。
鲜血顺着刀柄和手指成股滑落,一点点浸透她身上的裙子,她甚至觉得暖暖的,压下了体内散发出的阵阵寒意。
用裙子把手上和刀上的血擦了擦,让刀上不再有血珠滴落,随即她打开窗户,控制两只蝇头带着刀离开,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她挣扎着看咒灵离开,又把窗户牢牢关死,她是被谋杀的,她必须留下证据,决不能死得悄无声息,连凶手都找不出来。
最后,她疲倦地躺在地面上,身上和地上的红色似是有无穷的暖意,让她有一种浸泡在羊水中的错觉,无比安全,无比幸福。
她的脸上缓缓扬起一个微笑,静静陷入了永恒的安眠。
*
还是那句话,这一环节是解决案件,比得是解决案件的方式和结果。
京都校调查出来的结果与东京校几乎完全一致,却审题不清,没能把解决案件放在首位。
“实际任务中,我们总会面临各式各样的现实情况,如何结合现状选择最合适的解决方式是重中之重。
不是每一个任务都会得到幸存者的感谢,我们听得到的可能更多是埋怨,是怨恨,是怀疑。”
获胜学校的校长,东京校的夜蛾校长认真做着总结。
“那这种时候,我们要如何应对呢?”
台下的学生们和老师们都神色各异,心中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没关系吧。”虎杖悠仁毫不犹豫地说:“反正我救人也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感谢。”
其他人也各自说了自己的想法,高年级的同学不必说,早就有了足够的经验。
出乎意料的是,一年级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对此也接受良好。
伏黑惠:“我只救我想救的和值得救的人,至于其他人,只能说尽力。”
他一如既往地践行着自己“不平等地拯救他人”的原则。
钉崎野蔷薇:“我救人只是因为我想救罢了,凡事我高兴最重要!”
由纱没有说话,她在心底默默给自己的计划表上又打了一个勾。
好了,现在就剩下两件事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