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怀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并不想多问，只是规规矩矩地回对方一句祝福。
宋聿怀回房不久。
医院对面的柏油路上迎面驶来一辆出租车，车辆靠近路边停下，车门被轻轻推开，身穿纯白色 T 恤衫的女孩从车内走出来。
女孩螓首蛾眉，高马尾随风飘动，身材高挑，阳光洒在她身上，纵使是简陋的T 恤衫也能穿出别样的青春。
鹿同学，她来求一个真相。
女孩拿出手机，走向就近的公交车站台，打开几天前手机中的截图。
本来只是贪图宋聿怀的美貌，现在是有了另一番作用。
从仅仅露出的一点点环境，鹿离很快就找到同照片中一样的角度。
宋聿怀那时在医院。她真的在医院。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只是女孩自己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带着一丝侥幸心理，鹿离往医院内部走去。
进门时听到那悠扬婉转的胡琴声，脚步戛然顿住。
老人的瓷碗中有许多纸币，最为显眼的还是那一张红。
鹿离从兜里翻出来的零钱都放进去了。
老人说，“祝您没灾没祸，健康长寿”
鹿同学被老人标准的普通话震惊到，甚至才注意到对方拉的不是二胡而是胡琴。
老人身旁还有一个小马扎，鹿离搬过来浅坐一会儿。
在交谈中得知，对方是一名退休的语文老师。
妻子重病，危在旦夕，几经波折辗转至此。手中积蓄已经负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
自古以来，文人最是重风骨。面对来往之人悲悯、可怜目光，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他一定很爱很爱他的妻子吧。所以才能不顾一切、不顾世俗眼光。
临走前鹿离说，“我们都会梦想成真”
女孩推门置身阴凉中。
医院很大，好几栋楼，鹿离凭借直觉往这里走。
一层挂号缴费区。
年轻人握紧手机，对着墙上的二维码扫了又扫，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墙上贴着的网上缴费流程。
旁边的工作人员指导多遍，说了多次，语气逐渐不耐烦。
鹿离此刻终于明白时代发展之快，那些步骤密密麻麻的，她都不一定看的懂。
我们终究会被碾死在时代的滚轮之下。
老年人在窗口排着队，五颜六色的塑料袋中包着现金，有零有整，数了又数。
每一个都是神情严肃。
远方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为什么这个药医保不能报销……
说一下您的身份证号啊，问的是身份证号，您想不起来先别占位置，让后面的来……
……
客厅休息座位坐满，有人辗转十几个小时来到这里，连处休息位都没有，就半靠在墙角。
有些重病需要住院，偶尔能看到几个大包小包的蛇皮袋。
鹿离环视四周，迷茫了。像门口那个老人一样卖艺的还有许多个。
这种地方不应该叫医院，这是人间炼狱。
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覆盖着死亡的气息。
突然好奇为啥不把寺庙建在医院旁边了。
让神明也听听人间最虔诚的祷告。
鹿离迷茫，她来这里干什么？寻找真相，她要去向谁寻这个真相。
鹿离同工作人员询问了全身体检是在哪里。
根据工作人员说的，女孩去到了五楼，迎面碰上路过楼梯口的言筝。
鹿离瞧见他，对方却没有看到她。
女孩没有说话，屏住呼吸站在楼梯口，看着对方拐进一间会诊室才轻步跟上去。
鹿离过去时，会诊室小铁门已经合实，鹿离哪里都没去，站在门口静静听着里面人的谈话。
里面坐着的医生是个女人。
两人声音不大不小的交谈。
言筝说，“怎么样？配型成功没有？”
女人回答，“不合适”
“那真是可惜了，看来我救不了她，帮我转告念念，让她朋友自求多福吧”
男人说完推门出来，“同学，你怎么在这？”
骨髓配型，念念的朋友，是宋聿怀吗？
强烈的不安，女孩忽视了言筝的话，推开没来得及合实的门，直接闯进去，顺手关上门将言筝隔绝在外。
鹿离看清女人桌上的工作牌。
——曾影
脑子里有一点记忆轰然爆炸。
曾几何时同宋聿怀在雨中漫步，那人慌忙挂断的电话，备注她当时看到了一个“曾”字。
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个曾医生吧。
所有的所有，此刻终于在脑海里连出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宋聿不是不爱她了，宋聿怀只是病了。这病很严重。
曾影对女孩突然闯入的行为有些不满。
语气隐隐不满，纵使对方长的好看也不行，她上班的精神状况一直都这样。
“有预约吗？有挂号吗？没有请出去”
女孩的眼圈倏忽红了。
曾医生她本身就是个姛，她是真见不得女孩子落泪。对女孩子总是会多几分怜惜。
就像初见宋聿怀，也像现在。
女人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我刚才说话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
女孩要比曾影高个两公分左右，接过纸巾背过身去。微微仰头，想把控制不住的眼泪憋回去。
她是想和曾影好好说话的，只是一开口就止不住的哭泣。
曾影见起背对着自己抽噎，有些手足无措，抬手轻轻拍对方的肩，真诚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话这么冲，你别哭了好不好？”
鹿离想跟她解释，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掏出手机，打出她想说的话语，眼泪总滴在屏幕上，就不灵了，只得拿远一些。
对着屏幕敲了许久才扣出来两句话。
“宋聿怀生了什么病？能治好吗？”曾影瞧着这两行字，有些扎眼。
只见鹿离已经双手掩面。
脖颈处血脉扩张，青筋凸起，耳朵爆红。
曾影急忙拉开椅子让其坐下。
女孩坐下，似乎不想别人看到她脆弱一面，双手掩面伏在双腿直接抽泣，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鹿离这年轻模样，曾影也猜测到，“你是她的女朋友？”
鹿离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算吗？她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
曾医生就当她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