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痛感格外强烈，止疼药放在客厅。
短暂的沉寂过后，只听扑通一声响，宋聿怀摔倒在床下。
额间碎发已经被冷汗浸湿，掌心渗出细汗，指节贴近瓷砖的位置蒙上一层薄雾。
宋聿怀扶着床沿站起来，一点一点往门外挪动。所过之地拖出一条淡淡的血痕，鼻血还往下流着。
没有余力去倒水，止疼片干吞。卡在嗓子眼呛出泪来。
不用看她也知道，现在的样子肯定狼狈极了。
等到药效起作用时，宋聿怀已经在地板上躺许久了。
冰凉冰凉的触感从背后传来，直到后面已经完全适应这个温度。盯着头顶的吊灯看了许久竟是生出重影来。
撑不住了，真撑不住，宋聿怀给陈念打了电话。
防范于未然，陈念当时出于担心，万一某天宋聿怀打电话她接不到，错过什么会悔恨终身。
于是给她给宋聿怀设了专属来电铃声，就是初高中时放的那个上课铃。
手机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正在睡梦中的陈念惊坐起，这如雷贯耳的上课铃，无论过去多少年，再听都会被惊到。
【怎么了？】
【来我家，城西那个宅子，大门密码你知道的】
宋聿怀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在说这句话。
【宋聿怀！宋聿怀！】
陈念对着电话喊了几遍，那头再没动静传来。
陈念的心提到嗓子眼，迅速开车出门，这红绿灯也同她作对一样，一路红灯。
好不容易才到宋聿怀的住地。二楼客厅灯光还亮着，陈念一步三阶跨上去。
女人靠在电视机旁，已经昏死过去，冷光打在惨白的脸上，血色全无。
陈念过去扶她时，手机屏幕亮着，还停在和自己的聊天框中，对话框中有一段还未曾发出去的话。
“能不能帮我把药品锁起来，还有客厅血迹”……
陈念懂她的意思。
这一瞬间，她真的很心疼宋聿怀。
陈念给宋聿怀清理干净脸，听她的话帮她把药锁好，地板也清理干净才走。
宋聿怀好瘦啊，抱起来像抱着一把骨头一样，有些咯人。
出门的一瞬间，陈念红了眼眶，轻声祈祷着，“宋聿怀一定会平安”
半夜进了急诊。
出来时周围站着三个人，神情严肃。
“现在没有合适的骨髓，要化疗维持生命。”
曾影的话，一字一句，郑重敲击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还是走到这一步。
宋聿怀摸了摸自己不久前才拉直染黑的头发，有些不舍，“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三人转身离去，顺手带上房门。
床头挂的药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换成了血袋。
红色的液体顺着纤细的管道输入体内。关节密密麻麻的痛感还在。
宋聿怀在纠结。这事该不该同鹿离说？又该如何去说？
她会崩溃吧，毕竟那小孩的抗压能力实在算不上好。
要怎么做才好啊，头疼。
这边正想着鹿离呢，突然想起来都十几个小时过去了！
打开手机，果然对方发来十几条信息，前几天是在分享自己做了什么，后面几乎都是，
【你在干什么呀？】
【怎么不理我……】
【是被别的妹妹缠住了手吗？】
甚至还有撒娇的语音，【怎么不理我啊……鱼哭了水知道，嘤嘤嘤我哭了谁知道】
……
真是个戏精，宋聿怀弯了弯唇角，一条一条给她回应。
小鹿同学又问，【姐姐打游戏吗？】
宋聿怀看着打了滞留针的手，这还怎么玩啊……
宋聿怀抬眼往窗外看了看，那几株青葱茂密的椿树，如今枝叶已经有些泛黄了。
这次住的病房位置要更靠近那树，不用手机放大也能看得清那鸟巢。
真羡慕它们啊，它们有家了。
那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和鹿离修成正果。
【我最近有点忙，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你】
宋聿怀还是没有勇气跟鹿离说实话。
这根本就无从开口。
难道直接告诉她“我快死了，你去另寻良缘吧”
这一点也不好！
再或者，“我不爱你了，我要结婚了”
这都是偶像剧中的狗血戏码，一个正常人在爱人面前说这话，对方可能觉得你脑子坏掉了。
她只能一点一点耗着，耗到生命尽头。
过了许久才等到对方的回复，小孩拉了一个很长的音，【嗷——】
听的出来她很失落。
【那我是不是也不能经常跟你打视频了？】
小朋友好像就是故意发语音给她听的，让她听自己的委屈，让她听自己的满腔爱意。
宋聿怀没辙，再退一步，【可以啊，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在忙，我保证，有空我就主动打给你】
屏幕前的鹿离咯咯傻笑，【好！】
鹿离的网文计划进展还算顺利，从第一天开始写，至今两个月，净赚五千。
这对于一个大二在读的大学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了。
她的脑洞很大，是典型的天赋型写手。
不过她肯定想不到的，自己起步即巅峰。
三年前的今天月入差不多三千，三年后的她还是月入三千。
倒不是她写书的水平降低了，只是现在写书是纯粹为了赚钱，她去迎合市场，写的都是大部分读者爱看的东西。
尽管如今文笔欠佳，仍是能捞到。
但是一份工作想要长久的坚持下去，必须要对其保持兴趣。
于是后面鹿离不再迎合市场，她只迎合自己，写的东西都是自己想写的，尽管笔力强了，但是受众群却少了。
鹿离后期写的文，那种风格其实更适合往出版社投。
她也确实投过几次，石沉大海了无音讯，甚至都不知道出版社的人收到没有。
后来就没再去浪费过时间，还是老老实实写网文。
鹿同学也是个很长情的人。
那日同宋聿怀提分手，自己冷静了好些天，觉得自己也是逼宋聿怀逼太紧，对方工作忙自己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她呢。
可惜灯火阑珊处再没有故人的身影。
只是她自己还不死心。
网文这行，在哪个城市都可以写啊，待在靳城住父母的房子，享受更低的物价其实更适合她。
只是她还念着宋聿怀，硬是要来淝城。
平常忙完就会在淝城四处逛逛，她一直没有停止找寻宋聿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