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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岛世理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等到天坂佳乃解释,只能看见她的脸色几度变换,不复之前冷静。

  淡岛世理:“是有不方便说的理由?”

  “我只是在想,或许不需要防备,那个混蛋并非是针对王权者或氏族眷属而来的。”

  天坂佳乃感到指尖刺痛,些微的荆棘出露,在不深不浅地刺着心脏。

  淡岛世理捕抓到了面前人的小动作,

  “我能够问你做出如此推论的理由吗?”

  “其实现在脑子清醒了,就很容易想明白其中关节了,那人的出现不是偶然。”

  更进一步说,天坂佳乃觉得他早已决定好谋杀的目标,无论是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还是同伙的及时接应,全都指向一件事——那就是他在等自己来。

  想着,天坂佳乃抬手拂开沾水的发丝,眼神冷冽下来。

  关心则乱,在有关奏太的事情上她太过急躁了,不应该这么轻易地相信那个钻进自己大脑的图像。

  天坂佳乃向淡岛世理解释道:“十束先生今晚的行动轨迹是心血来潮的,没有提前告诉过任何人,一般人、甚至就连‘吠舞罗’内的大部分成员都不知道他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栋大楼的天台上。”

  “只有手眼通天的人才能随机应变,临时策划出这一场针对王权者所发动的袭击。但你我都知道这个可能性成立的概率极低,世界上不存在所谓先知,哪怕有人宣称他可以预见未来,那也是骗子无疑。”

  “综合以上两点来看,十束先生的遇袭更有接近于一场阴差阳错的事故。”

  淡岛世理带了眼镜,透明镜片折射着暗光,这遮掩了她的眼眸,表情看起来晦暗难明。

  淡岛世理隐约预想到天坂佳乃将要说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对方本来或许是想杀你的?”

  天坂佳乃点头,“这个猜测更说得过去。”

  “为什么这样认为?”

  天坂佳乃:“因为不可预见性。”

  “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并非一时兴起,只是因为有某个东西告诉我,这里有个人在等我来。”

  “它笃定我会应邀,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有必须要来的理由——但那个理由并不重要,只是一个引诱我进圈套的由头罢了。”

  说着,天坂佳乃以指尖挑引出浓重的“黑雾”,“黑雾”如水般流淌开来,循着某种特定的轨迹,在一无所有的空中逐渐组成具体的图案。

  淡岛世理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天坂佳乃的异能,对带动雾气运动起来的机制颇感兴趣。

  她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尽量保持波澜不惊的态度,问:“那是谁向你发出邀请的?”

  “我不知道,看不到那家伙的脸,也不知道它究竟意欲何为。我唯一能得到的信息仅仅是,有一个名字叫‘斑’的人在等我。”

  “与此同时,它向我展示了一副简笔画,我认为这是存在于现实的某栋大楼,跟着找了过来,接着发生的事情就是你现在所知道的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出现,然后不由分说地开枪射击。”

  “黑雾”仍然在流动着,明明应该更接近于轻盈的气体,但却带有液体的特性,在淡岛世理的眼前画出简朴的线条。

  淡岛世理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图案。

  不过她也明白,鉴证科的职员不会就这个抽象的图案给出自己任何有用的报告。

  事实上,这看上去就是一幅随手画的涂鸦。

  “那个袭击者就是‘斑’?”淡岛世理伸手,尝试性地去触碰“雾气”,摸到类似于金属表面会产生的凉意,冰冰的,不扎人,甚至令她想到柔软的绸缎。

  天坂佳乃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一边应着一边放缓了“黑雾”的流动速度。

  “或许吧。我倒希望他可以做个自我介绍、说明来意,或者给我几秒钟来时间表明身份,继而再向我开枪,这样就不必连累十束先生了,我会在他拿出枪的那一刻就拧断他的脖子。”

  天坂佳乃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希望当场击杀犯人,还是扣住他,跟藏在他背后的那个存在斗智斗勇。

  如非必要,她真的讨厌跟狡诈的对象打交道,不管是赢还是输,最终结果都不会是令人愉快的。

  天坂佳乃补充了一句,“对了,犯人不是单独行动的,他有同伙接应。”

  天坂佳乃又制作出立体的飞艇模型,抿唇轻笑道:“‘出现在市区中的飞艇’——副长小姐,这个目标应该足够清晰、足够容易查出来了。”

  淡岛世理叫过在几步距离后待命的榎本龙哉,低声吩咐:“拿一个高像素的照相机过来,把这个‘飞艇’的样子拍下来,然后将照片发给图像分析科的同僚,让他们找出今天晚上、在这个路段上的、所有拍到天空的监控录像,与照片逐帧进行对比。”

  天坂佳乃对Scepter 4的工作流程不感兴趣,她更关心“吠舞罗”那边的情况。

  “虽然还有一些事件细节或许能对你们的侦察工作提供帮助,但我想要留到下次有时间再说,现在我真的得走了。”

  淡岛世理:“确实,我没有理由扣留你,也并不想这么做。我把你这句话当作下一次再见面的承诺了,我要怎么样才能联系上你?”

  淡岛世理不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在“吠舞罗”找到天坂佳乃,这个人已经失踪很长一段时间了,甚至就连草薙出云他们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天坂佳乃收拢起流雾,如同把水流抓入掌心。

  她摇头,变相拒绝了这一留联系方式的请求。

  先不说她申请不了号码,单是向别人吐露能够找到自己的线索这一行为,就足以令她回绝。

  “不用联系,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来找你,我也迫切地想要把那个混蛋抓住。”

  淡岛世理不赞同地微皱起眉,“私自用刑是不允许的。”

  “那我直接公开处刑好了,放心,不会给你们Scepter 4惹任何麻烦的,我是处理麻烦事的专家。”说这话时,虽然天坂佳乃好似开玩笑地耸肩,但她的眼神可谓凌厉,仿佛开锋的利刃,咄咄逼人。

  论彪,她能比谁都彪。这次自己大意吃了亏,下一次那小子可就不会再那么走运了。

  见状,淡岛世理的眉头皱得更深,她算是确定了对方真的属于“吠舞罗”那一派的类型,哪怕表面上好说话,看起来无害,实际上的性格却隐含不安定因子,带着火星,一点即炸,分毫不留人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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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坂佳乃是坐Scepter 4的公务车到医院的。

  一下车就她瞧见了站在医院门口吹冷风的镰本力夫。

  镰本力夫还是穿着较为宽松的卫衣,身材微胖,打眼一扫就能认出来。

  镰本力夫没注意到天坂佳乃,等她走近了才反应过来。

  看着面前从来不曾这么狼狈过的天坂佳乃,他有点发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确定是本人无误。

  镰本力夫:“天坂?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见他如此表现,天坂佳乃在心里有底了,看来周防尊并没有把自己当时在现场的信息告诉眷属们。

  她能明白这背后的用意,因为不管怎么看,恰好出现在那个地方的自己也是一个可怀疑对象,难以自证清白,为了避免莫须有的流言蜚语,不说才是正确。

  天坂佳乃笑笑,轻描淡写地略过不提,“来的路上稍微出了点事。”

  镰本力夫没问她来干嘛,一个有强大自愈能力的人在深夜来医院,怎么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为了看病。

  她的表现已经足够明显,只要不是太过迟钝的人都能一下子猜到,但镰本力夫不确定天坂佳乃是从何得知十束多多良遇袭的消息。

  “是八田哥跟你讲了今晚发生的事吗?”

  “不是这个理由,”天坂佳乃摇头,“就把这当成是我能力的一部分吧,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为了什么而来才重要。十束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说好也不好。”

  镰本力夫说得模棱两可,眉毛纠结在一起,看起来苦恼。

  “现在还在做着手术,没下病危通知书,听医生说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失血过多导致了休克,除此之外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他扭头瞥一眼医院大楼,接着说:“我带你去找尊哥吧,他到现场得早,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清楚十束哥的伤势。”

  天坂佳乃没说话,只是再度拧了拧衣衫的一角,绞出几股细小的水流,顺着手背滴落地面。

  镰本力夫看出她的不自在,宽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离开的理由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走得那样急,但这并不会成为‘吠舞罗’排斥同伴的理由。”

  天坂佳乃不着痕迹地敛眸,以轻松的话来遮掩真实情绪,“我必须得说,你安慰得我的良心更痛了。”

  镰本力夫呵呵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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