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但也是他。”顾英羿说。
沈郁扬起脸，听不太懂顾英羿的意思。
“你现在看到的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我说我曾经也对你做过很多坏事，甚至比另一个我还要恶劣，你还能这么爱我吗？”
沈郁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理解顾英羿为什么说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这里那来自哪里？还有他为什么要说做过比那个人更加恶劣的事，眼前这个人明明从未伤害过他。
他抿了抿嘴唇，笃定的说：“老公不会伤害郁郁，郁郁一直，相信老公......”
顾英羿沉默了。
既然沈郁已经自己猜到他不是原人格，那是不是代表打破了那个不能被第二个人知道的定律？
“郁郁，我是重活一次的人，来自未来的几十年后，我没有骗你，我曾经误会伤害过你，等我醒悟以后，已经彻底失去你了，我以为上天垂怜我，给我一次重生弥补你的机会。”顾英羿目光缱绻，温柔的摇了摇头，“我还是太天真了。”
最后一句话听的沈郁莫名心慌，他的眼里露出疑惑和茫然。
顾英羿接着说：“我很想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照顾你跟孩子，但是你也知道，我在的时候原人格就不会出现，但我一消失，他就会立马出来，他会伤害你，我没办法时刻保证你的安全。”
沈郁在他话里听出了离别的意思，他摇头，眼泪湿润。
顾英羿伸手揩去他眼角的泪，继续说：“我得把你跟乐乐送走。”
这句话说完，沈郁眼泪啪嗒掉了下来，他终于明白了顾英羿的意思，紧抓住顾英羿的手，摇头说：“郁郁...不要离开……！”
顾英羿曲指蹭了蹭他的脸颊，用沉默无声拒绝了沈郁。
若是他永远沉睡，他更不能自私，也不能拿沈郁跟孩子的安全来赌。
沈郁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了，眼泪夺眶而出，一直固执重复：“郁郁不要离开，不要。”
“我们不留在这里，你带郁郁...还有宝宝走好不好？”
两个人格共存一个身体，他有心无力。
眼下沈郁情绪激动，他无法再说出送走他的话，只好把人箍在怀里，等他情绪稳定下来了，才缓缓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听话，你跟宝宝先去江妄那儿，我处理完了这边的事再去找你们。”
沈郁对顾英羿深信不疑，听他这么说才慢慢接受下来，只是仍然不太情愿。
“不相信我吗？”顾英羿低头问他。
沈郁很果断地摇头，“郁郁相信。”
“那就听我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好吗？”
沈郁又抿上嘴不说话了，半晌，他才怏怏不乐的出声：“郁郁知道了。”
顾英羿很怕这个承诺会变成谎言，可他没办法改变残忍的现实。
沈郁继续在医院住着，顾英羿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沈郁身边，时间紧凑珍贵，他有太多太多来不及处理的事，纵使再舍不得沈郁，顾英羿还是得抽出时间去打点一切。
或许是裴烬的外界帮助起了作用，沉睡的次数减少，苏醒的时间能维持白天一整天，也渐渐摸出了原人格出现的规律，一到晚上超过六点，他就会抵不住汹涌的困意。
他知道，这是原人格要苏醒的征兆。
他尝试过很多种办法保持清醒，可都无济于事。
这天，顾英羿坐在办公室，他在困意开始来袭之前，迅速将所有关于沈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这些都是不能让原人格知晓的秘密。
等他将所有东西藏在书架隐匿角落的保险箱里后，困意如同海啸，迅速将他吞没。
他倒在沙发上，片刻之后，再次睁开了眼。
再醒来的人，眼神和前不久的他完全相反。
他像往常一样，一醒来便立刻赶往万桥医院。
医院，陈专家的会诊室内。
检查完，顾英羿面无表情整理着自己的衣着，“如何？”
他在问身体的另一个人格融合的怎么样了。
陈詹的表情有些凝重，他犹豫了一下说：“您上次来的时候融合进度还是百分之70，现在已经降低成百分之30了。”
顾英羿眉头一拧，“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就快要成功了吗？”
顾英羿花了大价钱在陈詹身上抹杀第二人格。
那个多余的人格就像根鱼刺哽在他喉咙让他坐立难安，既然除掉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为何还留着？
杀了那个人格，他看沈郁还能想着谁。
陈詹陷入沉思：“这......我怀疑有人在打断我，也在阻止您融合第二人格。”
顾英羿脸色凛了下来，很显然，另一个人格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并且企图反抗。
另一个人格想驱逐他，独自占有这具身体。
可笑。
顾英羿冷笑一声，一个分裂出来的多余的人格，凭什么敢跟原主争。
“把你给我开的药剂量加倍，不管用什么办法，立刻抹杀掉那个人格。”他说的毫无感情，态度坚定。
陈詹一愣，而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顾先生，不妥不妥，药剂量加倍虽说会更大可能性帮助您融合第二人格，可对您的身体副作用伤害也是很大的，那药还在实验期，一旦出了差错，是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呀。”
顾英羿眉毛一挑，不耐道：“少废话。”
区区对身体的副作用而已，相比帮助他抹杀第二人格，这点小损伤他还不放在眼里。
只要能剔除那个让人烦躁的人格，又有什么不能付出的。
陈詹相劝无果，只好听了顾英羿的话，给他每日吃的药开始加剂量。
他叮嘱顾英羿，“顾先生，您的身体一旦有什么不良反应，还请立刻停药。”
从万桥医院回来，他抬头看了眼泛起鱼肚白的天边，天快亮了。
天亮就意味着他会再次陷入沉睡，而这些都拜另一个人格所赐。
他眼眸暗了暗，更加坚定了抹杀另一个人格的决定。
天空大亮，已是晌午。
顾英羿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醒来，他身上衣服都没脱，大概是原人格回来后直接昏睡在这里。
之前他会在早上原人格沉睡后就醒来，但今天不是。
这好像是个敲打顾英羿的警钟，让他半分时间也不敢耽误。
除了时间差不一样，这次醒来他感到身体也格外不适，头痛欲裂，浑浑噩噩，大脑不停给他灌输想睡觉的指令。
好在这和那不可控的汹涌睡意不一样，并不是立刻让他陷入沉睡，只是感觉非常困乏。
他使劲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然后他起身去卧室换了身干净衣裳，准备去看看沈郁。
他得尽快安排沈郁离开了。
最晚在明天晚上之前，一定要把人送走。
......
沈郁好似也发现了他的规律一样，白天时都能精准辨认出是他。
他刚刚喂完孩子，抱着乐乐坐在窗边晒太阳，看到他便站起身抱着乐乐走过来。
顾英羿顺势把他跟孩子圈在怀里。
“郁郁，明天江妄会来接你，你去他那儿住一段时间好吗。”
沈郁迟疑的看着他，顾英羿昨天已和他说清楚会送他离开一段时间，他也答应了的。
“老公，会来找郁郁吗？”沈郁眼神热切祈求地看着他，纵使顾英羿应允了他，他还是很没有安全感，仿佛这一走两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会的。”
顾英羿希望这个会的能变成真的。
他的时间太少了，短暂的陪伴沈郁后就接到了裴烬的电话。
手机是震动的，贴着裤子口袋嗡嗡作响。
有些话并不能被沈郁听到，他悄默声将手机静音，然后抚了抚沈郁怀里的孩子，对沈郁说：“公司有点事，我得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跟孩子。”
沈郁抿唇点了点头，踮起脚不舍的在顾英羿唇角亲了下，眼神坚定，里面闪烁着水光：“郁郁等老公。”
顾英羿温和地笑了笑，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后便走了。
沈郁盯着他的背影，心口钝痛。
顾英羿有事瞒着他。
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走廊尽头，顾英羿拿出手机，切换了另一张电话卡才给刚刚的未接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被接通，裴烬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抱歉，刚刚不方便接。”
“我从黑市某个倒卖医疗机密的贩子那儿收到一个特别的机器，据说是曾经某个精神类教授的毕生研究成果，只是可惜，那名教授已经死了十几年了，这成果也是未完成的，只有一半，他死后研究成果就被人偷了出来，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黑市让我碰到了。”
只有一半的成果自然是不能改变顾英羿现在的状况。
裴烬接着说：“我钻研了一下，试着根据前半段把后面的也补充出来了，虽然能顺利运行，但我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机器一旦启动，你和原人格就会被迫进入一场“梦境”，梦境里是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是你和原人格腥风血雨的一场厮杀，也可能是其他的，机器只能启动一次，哪个人格能在梦境结束后苏醒，谁就是最后活下来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