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羿沉默了几秒,因为当沈朝说出那些话时,他竟对反驳的话有片刻迟疑。

  沈朝身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布,鲜血洇透纱布,顾英羿看到他的伤只剩下心疼,那点忽略不计的迟疑便被他抛之脑后。

  “别瞎想,我对沈郁什么想法都没有,说到底还是因为乐乐有些愧疚他,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陪你去出去旅游几天。”

  “英羿,等我伤好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沈朝双眸含泪,楚楚可怜。

  顾英羿停顿了几秒。

  “好,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挑个好日子结婚,我一定会给你一场完美盛大的婚礼。”

  顾英羿果然还没意识到他对沈郁的真正心意,也不枉他故意受这次伤,他要好好利用顾英羿对他的愧疚尽快成为顾家的主人。

  沈朝达到目的,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沈朝的伤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又需要住院,一个月后沈朝就在医院待不住了,缠着顾英羿要出院,让顾英羿空出几天时间陪他。

  沈朝为了救他受伤,顾英羿对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事事顺着他,见他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了,就决定推掉几天的工作,打算带沈朝去玩几天。

  沈朝被从医院接回别墅,顾英羿回公司去交代最后的工作事宜。

  他趁着顾英羿不在,再次去了沈郁住的花房,迫切地想要把顾英羿即将和自己结婚这件事分享给沈郁,好从他看到他脸上难过的表情。

  一个月不见,沈郁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嘴脸,一天到晚只知道闷头织那些破玩偶。

  沈郁看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哥哥。

  沈朝抱着手臂,嘴角微微上扬,“英羿就要和我结婚了,小郁,你不会还要恬不知耻的留着这里继续勾引哥哥的丈夫吧?”

  沈郁勾玩偶的动作一顿,他说:“沈郁没有。沈郁会离开的,但是,标记还没有清除。”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一句陈述,在沈朝的耳朵里就变成了炫耀的味道,就好像是他有着顾英羿的标记,没清除之前他就不走的意思。

  “啪!”沈朝当即抬手给了沈郁一巴掌,那力道用的很大,打的他掌心阵阵发麻,沈郁则是被他打的偏过脸,脸颊浮现五个红肿鲜明的指印。

  “沈郁,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夺走哥哥的身份,害死哥哥的孩子,还勾引哥哥的丈夫,你怎么这么贱啊。”

  沈郁慢慢扭过头,他抬起眼看向沈朝,那双清澈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一直盯着沈朝看,他固执地重复:“不是沈郁,沈郁没有。”

  哥哥恨他的理由他一个也没有做过。

  沈朝随手抓起沈郁给乐乐织的小袜子,当着沈郁的面用力扯烂了。

  “哥哥,不要!”沈郁睁大了眼睛,慌张去抢袜子,却被沈朝狠狠推开,然后把撕毁的袜子扔在他面前,“别问哥哥为什么要这么恨你,不只是这些,因为你从小到大,就一直让我讨厌。”

  沈朝弄坏的是沈郁给乐乐织的礼物,那些小袜子他织了很久,现在却被哥哥弄坏了。

  沈朝找完事便走了,沈郁左脸红肿,他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捡起来炸线的袜子,他努力的想把袜子重新修好,可断掉的线头哪有那么容易重新织。

  这个袜子是沈郁的念想,是沈郁每天在这栋偌大的别墅里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捧着袜子,脸埋在手心,肩膀微微颤动,小声呜咽。

  他真的好想他的宝宝。

  他哭了很久,袜子坏了,沈郁便重新开始织。

  这一个多月他一直住在花房里,顾英羿得知他在这住,便让佣人每天给他送饭菜过来。

  之前做事的蒋阿姨还留在这里,沈郁的一日三餐都是她送的。

  今天照常来给沈郁送饭,进门便看到了沈郁肿起来的脸颊,他的皮肤本就白皙,一点颜色在身上都触目惊心,更何况是那五个鲜红的指印。

  蒋阿姨也只敢看不敢言,对于沈郁她只能心疼,并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毕竟这个家现在沈朝才是真正的主人,她不能得罪。

  送完饭蒋阿姨出去了,没多久又回来,她拿着一个剥了壳的鸡蛋递到沈郁面前,“小先生,脸上用鸡蛋滚一滚,肿消的快。”

  沈郁接过鸡蛋,很有礼貌地朝她说了声,“谢谢姨姨。”

  蒋阿姨点点头,叹了口气,无奈地出去了。

  送过来的饭沈郁还没吃,他想继续织袜子,便把鸡蛋放在桌子上。

  刚煮熟的鸡蛋,味道在屋子里蔓延开来,鸡蛋的气味在沈郁鼻尖无限放大,也不知怎的,那味道突然让沈郁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直逼喉咙,他捂着嘴忙跑到垃圾桶边扒着垃圾桶干呕个不停。

  他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吐出来的只有酸水,烧的喉咙火辣,眼眶难受的发红,眼里沁满生理性的泪水。

  他吐了半天才勉强缓过来,脸色发白,虚弱地靠在墙上喘息。

  那股恶心感还是迟迟不消,鸡蛋的味道仿佛还在无限放大,他不敢再继续待在花房里,匆忙跑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周还没缓和,他这一周都没什么胃口。

  沈郁并未放在心上,埋头给乐乐重新织袜子。

  某天下午,沈郁收到章炀的一条短信。

  章炀告诉他,收养柴柴的那个人同意见他们了,约定明天在一个公园见面,让沈郁明天下午去他那儿,然后他带沈郁去认柴柴。

  这个消息是沈郁这么多天以来唯一高兴的事,章炀替他找到了柴柴,他开心的都不知道怎么谢谢章炀了,连着给章炀发了很多句感谢的话。

  两人约定好明天下午在章炀的度假村会面,然后章炀再带沈郁去找那个人把狗认领回来。

  第二天下午很快到来,沈郁喜悦的一晚上没睡着觉,刚过了中午就匆匆去了章炀在的地方。

  他走也没告诉章炀,是章炀给他打电话才知道沈郁竟然徒步从半山腰的别墅往山下走。

  他钦佩沈郁的同时也让司机去接他了。

  到了章炀在的度假村,这里是新开的,风景宜人,虽是度假村,娱乐设施倒是非常完善,就算长时间住在这里也不会觉得无聊,是不少年轻人喜欢来享受的地方。

  章炀身上穿着沙滩裤,脸上戴个墨镜,正躺在遮阳椅下吃着依偎他身边漂亮omega送来剥了皮的葡萄。

  omega把葡萄送到章炀嘴里,章炀还暧昧的轻轻咬住了omega手指,惹得omega脸红,娇羞地说了声,“章少好讨厌。”

  章炀调戏道:“这就讨厌了?本少爷还有更讨厌的,要不要试试?”

  好不享受。

  章炀看到沈郁了,沈郁眼神澄澈,懵懂地看着他,想到他刚刚说的骚话,破有一种在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面前开黄腔的尴尬感,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咳了两声让omega先走,然后对沈郁说,“那个人放我们鸽子,刚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临时有事,让我们下次再认,今天来不了了。”他抬腕看了眼手表,“你来都来了,吃饭了没?”

  听到今天见不到柴柴,沈郁失落了下。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下次再见也可以,只要柴柴是平安的就好。

  他摇摇头,刚刚章炀对那个omega说还有更讨厌的,为什么更讨厌的事还要让别人试试,他好奇,便问了出来。

  章炀让他问的差点被果汁噎住,他又咳了几声,岔开话题,“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少问两句,吃饭没。”

  “哦......好吧。还没吃。”

  沈郁本就是懵懵懂懂傻里傻气的,章炀要是真跟沈郁解释,那他真是带坏小孩子了。

  “走吧,带你去吃饭。”他把沈郁当小孩子,也把他当弟弟看,很自然地带着沈郁去了度假村附近的西餐店。

  这是沈郁第一次来西餐店,这里很多食物他都没见过,服务员端来牛排的时候,沈郁在桌子上看了两眼,想找什么。

  他在找筷子,为什么这里没有筷子,只有刀叉。

  章炀看他迟迟不吃的样子,疑惑问:“怎么了?吃啊。”

  沈郁学着章炀,拿起刀叉切牛排,牛排是七分熟的,章炀怕他吃不惯,特地要的七分。

  里面切开还有一点点血丝,那股血腥味好似从里面飘了出来似的,飘到沈郁鼻子里,他的胃里又是一阵痉挛。

  “快点吃,凉了不好吃了。”章炀又催促他。

  他忍着胃里的翻腾感,有些犹豫地把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牛肉入口的同时,那股腥味直逼味蕾,紧接着胃酸上涌,他再也忍受不住,捂着嘴冲到了餐厅卫生间。

  章炀被他吓了一跳,牛排吃了一半跟着沈郁去了厕所,他在厕所门口听着沈郁像是要把胃都翻出来吐的声音有些担心,“沈郁,你没事吧?”

  沈郁吐了好大一会才从卫生间出来,他脸色难看极了,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脚步虚浮,看着很不对劲。

  在别人吃饭的时候呕吐是很不礼貌的,沈郁和章炀道歉,“对不起。郁郁、郁郁有点不舒服。”

  他不知道最近自己怎么了,每次吃饭的时候看到那些食物总是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