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羡没预料到陆二是将自己摆在那样一个位置。

  仅仅就是想保护一个人,而并非想把谁带走去占有,他捡了两块还热乎的烤地瓜就起身走了。

  也不管陆二是不是还继续魂不守舍,江不羡奔了大柱国书房。

  大柱国本来是在提前为儿子入朝之前做安排,他江府向来是站在整个朝堂的对立面,此次不论景帝随便给不羡封个什么官职。

  都免不了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官员针对的处境。

  当然大柱国只要站在朝堂上一日,就无人敢越过去明着为难江不羡,但暗戳戳的说些难听话是逃不过的。

  所以这一日的功夫,江渊在书房待上了一日。

  江不羡推门进去的时候,桌上已经写了几张关于朝廷任职官员的明细,名姓官职还有性格都格外详细。

  就怕儿子头一天迈进宫生点窝囊气。

  “儿啊。”

  江渊把手头已经写好的直接伸手递过去,嘱咐道。

  “把这些看看,能记多少记多少,实在记不住到时候爹会提醒你哪个是哪个。”

  江不羡手里攥着俩烤地瓜,顺手就拿过来把黑糊糊的地瓜给包上了,把他爹刚写的字都给蹭黑了。

  “啧!你倒是先看看呐!看完了再扔!”

  “没扔没扔!爹我没扔呐,看着呢。”

  大柱国就看着他儿子搬了把椅子过来,然后把那张纸在桌面上铺平,然后坐下开始……剥地瓜。

  剥下一块皮就看一眼纸上写的。

  “辅国大将军,贺……欸这个我知道,贺子珩他爹啊,一根筋老顽固一个,亏得他儿子长得结实,要么现在绝壁早被打出毛病了。”

  他说完就用手里剥下来的地瓜皮在纸上一抹,大将军贺绍贤的名字就变成黑糊糊一块。

  江不羡吹了吹手接着剥地瓜,瞄了一眼又念道。

  “副都统林擎……哦。”

  哦完了他就把地瓜皮在上头涂了一下子,林副都统的名字也黑了。

  “户部尚书李元宝……次这名字挺好,听着就贪财要不然能当户部尚书呢,天生来的,行我认识了。”

  大柱国在对面拿着毛笔就看着儿子又拿地瓜皮在上头抹了一下子,整个人都给看愣了,心说我儿当真是过目不忘。

  这都不带看第二遍的,涂黑了还。

  但他有点怀疑他儿子是真记住了吗?

  咋看着心思都在剥那个地瓜上呢,这么会儿的功夫在纸上都擦了三回手了,边蹭灰边象征性的瞟一眼。

  “礼部侍郎……哦这人指定是嘴碎,要不然他能上礼部吗,知道我知道了。”

  又抹黑了。

  “内朝学士……高子学……嘿有点绕口啊,内朝学士是干啥的这是什么官儿啊?”

  江渊适时给作解释。

  “可参与国事商讨,对朝廷改革和拟定诏令有话语权,朝臣递进宫内的折子也归他管。”

  江不羡眉梢一抬撇了撇嘴,把一大块地瓜皮直接扣在这个名字上,然后把手里剥好的地瓜递送过去给江渊。

  “这人指定是小皇帝最烦的一个,爹你吃,还热乎的。”

  江渊赶紧把地瓜接过来,看着他儿子用黑乎乎的手指戳着一个名字念。

  “吏部尚书温徐,这人这个官儿好,他是不是能决定官员奖惩,就满朝廷的同僚可都得巴结着他啊,了不得了不得,这官儿好。”

  “欸这人多大岁数了,指定是爹亲娘爱的好宝宝,瞅着名字都是两姓的……”

  大柱国差点被一口地瓜给噎嗓子里,赶紧接话。

  “别瞎说,温徐都是个老头子了,比我白头发都多!”

  “……哦。”

  “这地瓜烤的不错,儿你还有这手艺呢?”

  江不羡囫囵看了一眼就用那张纸包了地瓜皮,嬉皮笑脸的回应道。

  “我当然没这手艺,这是你另一个儿子烤的。”

  大柱国懵了阵,看着手里的烤地瓜没反应过来,江一小崽子不是刚走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哪个儿子?”

  “那个追着你二小子自己跑来的儿子,你儿婿啊哈哈哈哈哈……”

  江渊手里的地瓜立马就不香了,满嘴都是噎得慌,把写的剩下的人名也不打着让儿子记了,团吧团吧就塞给了江不羡。

  心说什么他娘的官儿都得被他儿子给气死。

  “去去去拿去包地瓜。”

  江不羡还真不是打算两眼一抹黑的进宫,他爹给他做的功课他都提前记在心里了,并且异常勤奋的把刚才念的那些官员都查了一遍。

  只不过查的不是正地方。

  祸头想着怎么到时候都在一个朝上当官儿啊,大家好歹都是同僚,怎么也得了解了解同事省的到时候尴尬没话说。

  被冷落是小事,遭遇“朝廷暴力”多不好。

  在江渊父子的意料之中,在午后傍晚之前宫里果然下了旨意封江府不羡官职,又在他们乃至所有人预料之外,景帝并没有随随便便给江不羡扔个小官儿过来。

  而是直接封了御大夫,并且是由陆砚辞亲自来送圣旨。

  御大夫这个官职本来并没有任职过,御大夫有颁布政令辅佐皇帝的职权,如今朝廷最大的权臣是江渊。

  大柱国就已经相当于一国宰相,监督辅佐皇帝乃是分内之事,根本无需并且无人再敢越过江渊去觊觎这种权力。

  御大夫那是个相当出乎意料的高官,并且是由皇帝直接任命,仅听皇帝令不受任何高官所管制。

  可以说这是变相的直接让江不羡代替了江渊。

  小皇帝揣着心思不想多等,宁愿铤而走险扔出了这么个闷雷,景州城内立刻就炸开了锅,反对之声呜呜啦啦连绵不绝。

  奈何景帝就是怕有人阻拦,才直接在上朝之前下了圣旨。

  并且命陆砚辞来宣读旨意,根本没人能拦得住。

  陆砚辞御马而来,带着圣旨直接被迎进了江府,整个府邸里里外外几十号下人沿途呼啦啦给他跪了一地。

  让每日伴皇帝身侧看惯了百官参拜的陆大人都有点震撼之感。

  果不然是只手遮天的江府,府邸广阔,生机繁荣,连下人的阵仗都快赶上皇宫了。

  陆砚辞单手端着圣旨走到中院门廊处,远远就看见里头奔出来一道轻盈跳脱的身影。

  掠过紧蹙的花枝草叶,像个展翅的蝴蝶似的奔着自己就窜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