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陆砚辞就感觉自己是完全败给了这个人。

  不说话也哭,说话还是哭,偏生还都是为了自己哭,让他完全都没有半点脾气。

  “你真是江渊的儿子吗?”

  这句话成功给江不羡汹涌的泪意点了暂停,瞪着眼睛怔怔的看着陆砚辞。

  本以为是自己性格与原来的败家子相差甚远,是被看出了什么。

  如果真的是被看出来,江不羡都没打算隐瞒对方,就告诉陆砚辞自己真的不是原本的江公子。

  可他听见陆砚辞接下来的话。

  “江渊心狠手辣,做任何事对任何人都不留情面,他的儿子也不该如此心软。”

  江不羡满心的冲动霎时一扫而空,蓦然就觉得更有些难过。

  睫毛垂落,最后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淌下去,而后就像是换了种情绪般言语突然冷静了许多。

  “我爹没犯过任何错。”

  但他也仅仅是这样说了一句,就不再提此事。

  江渊成为如今这种无人能够撼动的地位,完全就是先皇为了制衡其他皇族子弟的野心。

  而这个秘密即便是面对陆砚辞,他也不能坦然告知。

  不然他爹往后就不仅仅是个被人唾骂的奸臣,还会是个无法守信无法完全皇命的罪臣。

  江不羡将晾的差不多的粥碗举到了陆砚辞面前,执起汤匙喂到唇边,抛却这皇族定下的立场,陆砚辞也只是忠于新皇而已。

  他与江渊目的都是一致的,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你吃点东西,陆二出城请沈大夫给你治伤,估计午时会回来。”

  而陆砚辞对他的回应早有预料,也无意去与江不羡在此时定个对错,微微侧开回应道。

  “你吃吧。”

  他更想开口让江不羡去叫个侍卫把陆二拦回来。

  可瞧着现在已经天亮,陆二出城都已经好几个时辰,就算追过去大抵也早就见到了沈恕。

  再拦回来就有些过于刻意。

  如果可以的话陆砚辞不想再劳烦沈恕,毕竟对方已经帮他很多,却并没有得到自己回报什么。

  尤其。

  陆砚辞眼神落在江不羡执意伸过来的勺子。

  那勺子边缘都已经碰到了他的嘴唇,在他略显干燥的唇上蹭上了一抹湿润。

  “你脸色比我都难看,别再逞强了。”

  他没再拒绝,就着对方细心的照顾喝了半碗粥,之后江不羡见他有些疲累就放下粥碗,把他扶躺了回去。

  光看那绑带上又渗出来的晕红就知道那伤口肯定不浅。

  陆砚辞现在能醒来好好说话,纯属就是忍耐力太好,江不羡还是盼着陆二能早些回来。

  不然伤口就草草包扎起来,不得处理只会感染。

  陆砚辞闭上眼之前抬了抬手腕,江不羡就再次依偎在床边上攥住了他的手指。

  像个兽崽儿似的占据了窄窄的一点位置。

  生怕他会掉下去,陆砚辞开口道。

  “不然你到里侧。”

  江不羡本就是害怕碰到伤口,而也不好让陆砚辞挪动,听他这么说琢磨了片刻,伸手摸了摸自己屁股已经悬空出床沿,而床里侧还有很宽的位置。

  便爬起来撑着从陆砚辞身上迈过去。

  迈过去的一条腿就停了动作,看了看自己现在跨坐在对方腿上的姿势,刚才那点不开心顿时没了干净。

  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小h片画面。

  居高临下看着陆砚辞,坏心思的还故意蹭了两下,倒是还有点良心知道适可而止,在陆砚辞变脸之前嗖一下就窜过去趴下了。

  陆砚辞:……

  片刻的安静,陆砚辞转眸看向趴在里侧身边那双瞄一下就躲的大眼,微微蜷起了膝盖闭上了眼。

  他上半身除了捆伤的绑带都裸着,不闭上眼还好,闭上眼只感觉肩膀边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

  那动作都不用看,就能想象出来江不羡仰一下头仰一下头在看自己。

  陆砚辞没看他也没说话,只将膝盖又抬起了些。

  过了会儿,他才睁开眼朝里看了一次,发现江不羡已经趴着睡着了,好歹是熬了半夜,还真是难为了他那个孱弱身子骨。

  看着看着,视线里阵阵发黑,陆砚辞失血太多感觉天旋地转,便合上眼也渐渐陷入混沌。

  接近午时,沈恕再次回到了陆府,即便他离开时怄着气,又因为陆砚辞并没有解释挽留什么而内心决绝。

  也在陆二追来说陆砚辞危在旦夕时,那反复告诫自己的话都被忘了个干净。

  隔了几日两次赶回陆府,两次都是马不停蹄。

  他心急火燎的奔进内院推开卧房门,担忧忐忑的冲到近前查看陆砚辞的伤势,甚至说话都趋显出了无尽的紧张。

  “砚辞……”

  陆砚辞当刻就被唤醒,而沈恕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本来睡的正香的江不羡听见话音,瞬间抬起了头,迷糊着朝上爬了一点手捧起陆砚辞的脸看,对上对方清醒的眼神才放心。

  “你又发烧了?”

  陆砚辞没有反应,后跟进来的陆二瞬间就吼了他个哆嗦。

  “你照顾人照顾到床上去了!!”

  “赶紧滚下来!”

  江不羡这才反应过来是陆二把沈恕请了回来,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刚醒还有点懵里懵圈摇摇欲坠。

  看了看站在床边挡住的俩人,就挪着屁股躲到了床脚。

  “对不住沈大夫,刚才睡着了,我体质废物熬不住,你了解。”

  让沈恕怔住的不是江不羡会挨着陆砚辞一起睡,江不羡是个没出息的纨绔公子,他会有什么做法都并不稀奇。

  更让他错愕的是陆砚辞明明清醒着,清清楚楚的知道江不羡捧起了他的脸到近前看,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抵触反应。

  甚至,没有从中有丁点疏离冷漠。

  沈恕在那一刻有些不知所措,短暂的片刻就恢复了清醒只看了江不羡一眼,就上前两步拆解陆砚辞的绑带。

  绑带已经被血液再次浸湿,夹杂着原本已经干涸的血迹有些黏连难分离。

  陆二吩咐下人赶紧换温水过来,扭头本想把江不羡从床上薅下来。

  又看见败家子盯着伤口吓得脸色惨白,甩了甩手没再搭理。

  “水端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