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卓家的医生来的不算太快, 但也绝对算不上慢。就在卓舒清将冰袋包好毛巾放在赵壹笙额头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医生跟着秘书一起进来,看着站在秘书身侧的医生。赵壹笙的目光微转, 同床畔的卓舒清对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体情况。
她自然是不在乎卓舒清到底是谁的人的, 但如果她的客户真是祝天立的话, 要是利用自己的身体情况, 来进一步限制自己在高科的权力,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她犯了糊涂。
赵壹笙的顾虑被卓舒清看出,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做不到被她信任,实际上如果被信任了反而才是不太对劲。她转过身,以要和公司那边交代一些工作情况的理由, 先一步走出了套房,去了酒店大厅。
虽然是有职业操守的医生,但毕竟是卓家的人, 赵壹笙还是有些保留。她想了想, 让秘书将自己的各种病史与禁忌告知对方后, 再度给齐简臻发去了消息, 催促她快点动手。
和早就回了邺城的赵壹笙不同, 齐简臻是今年年初才回的, 她这个外资投行的中层,出现在很多地方都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尤其是国内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有些事情让她牵线去做, 远比赵壹笙亲自出手要方便的多。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 祝天立动不了齐简臻。
齐简臻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背景,在邺城那个地界, 好似一棍子下去能打到三个和她父母差不多身份的人。可如果换个城市,比如换到更加要命的申城,恐怕就是连卓总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齐简臻太低调了。
那么卓舒清呢?卓舒清不低调吗?
其实也是低调的。但她的低调和齐简臻的还不太一样,齐简臻明显是对自己家里的背景心里是没什么数的,也从没想过利用家里去做什么。而卓舒清不是,她的出身就比一般人好了太多太多,结交的朋友也基本上是同圈层的人。像他们这种人,早就把一些面子上的消费,什么奢侈品啊什么豪车游艇转换为了一种更让他们舒服的东西。
比如,站在自己面前的私人医生。
卓家到底是该多有钱呢?居然能在柏林都找到私人医生?
赵壹笙的睫毛垂了下来,她低头看着酒店洁白的被面。她的脸很烫,呼吸也是灼热的,她很清楚自己这次是因为什么发热。
不只是什么因为喝了酒吹了风,只是很简单的,她的心火难消。
她的情绪被两种极端拉扯着,一边不断告诫着她和卓舒清的差别,一边鼓动着她,让她进前一步,不择手段地去拥有卓舒清。
可过了一会,她反应了过来。
拥有?
谁能拥有卓舒清呢?卓舒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人拥有呢?
脑子被烧得实在是糊涂,赵壹笙哪里感觉都很热,她眼看着医生给自己开了药,以及在一侧叮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卓舒清注意事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卓舒清,赵壹笙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她对我会有一点点真心吗?
赵壹笙每次生病都是兵来如山倒的架势,烧起来得快,退烧却着实算不上太快。退烧药在她的身上发挥药效的时间都要比别人长很多,原先这种情况都是秘书来帮她物理降温,但眼下正牌女友在,秘书也就乖巧退下了。
给她的腋下重新换了一个冰袋,卓舒清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烧得面色通红的赵壹笙,神情复杂。
可能是人生病的时候比起平日里要柔弱太多,也可能是本来赵壹笙睡起来就会比睁开眼温和不少,现在在昏睡的赵壹笙,真的比睁着眼说话气死人的她好太多了。
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逐渐隐没在她的发丝中。赵壹笙是有些自来卷的,今天因为发烧,头发自然没有打理,抚摸中偶尔会被阻塞住,卓舒清摇头轻笑,俯下身,替她将发丝顺开。
她贴得是那样的近,近到感受到了赵壹笙灼热的呼吸。近到闻到了赵壹笙身上淡淡的香味。近到透过阳光看到了赵壹笙脸上的细小绒毛。
不想吵醒熟睡中的赵壹笙,卓舒清不自觉地放缓了自己的呼吸。本就绵软的气息调整的越发漫长,似乎只要她呼吸地轻一些缓一些,身下的赵壹笙就能够多睡一会,少受病痛折磨一刻。
轻轻拥住身下人,卓舒清贴着她。
感受到身上的重量,赵壹笙缓缓睁开眼。因为不舒服,其实她睡得并不算熟,只能说是在闭眼休息。抬眸看着面前的卓舒清,脑海中理智的情绪瞬间崩坏,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背上。
她们二人本就是那样的贴近,现在中间只隔了一层被子了。
“有好点吗?”卓舒清问她。
赵壹笙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那双眉眼,褪去了平日里常见的戒备与试探,只有一片柔软。
“如果我现在想要吻你,会不会显得我很变态?”卓舒清又问她。
为什么要亲她呢?赵壹笙不解,她抬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给卓舒清亲。可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卓舒清捉入怀中,她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而她的嘴唇已经贴上了她。
发烧缺水的情况,赵壹笙很清楚自己的嘴唇决计不算好吻的类型。好在卓舒清轻柔的吻只是一触即分,这样的点到即止是鲜少会发生在两个人身上的。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好似这样就能让自己干涩的嘴唇润一润一样。
卓舒清轻笑着看着她,从床头柜拿起水杯,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发烧的人就是要多喝水,赵壹笙点头,微微坐直。卓舒清将杯子抵在她的唇边,她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一点实在有些喝不下了,她推了一下卓舒清的胳膊,示意自己不想喝了。
卓舒清也不勉强她必须喝完,她点了点头,将还没有喝完的那一口水喝完,随手将杯子重新放回在了床头上。
见此,赵壹笙往里面蹭了蹭,想到自己身上和床上应该都是汗,她蹭过去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眼睛看着被子的模样,任谁见了不得大呼可爱,卓舒清也是如此。
洁癖什么的好像就不存在了一样,她毫不介意地隔着被子挨着赵壹笙,一手揽着她的肩,让她躺在自己的肩膀上。
在2015年以前赵壹笙其实很少生病,两姐妹中往往都是壹竽生病比较多。也不知道是双胞胎的缘故还是什么灵异事件,只要壹竽生病了,不管赵壹笙前一天什么样子,她绝对也会跟着一起生病。
小时候的赵壹笙最爱找壹竽撒娇,明知道姐姐也在生病,可她还是要和姐姐撒娇。
现在姐姐不在身边,她仰头看了眼卓舒清。刚才亲吻的感觉还在,她的喉咙动了动,抬手让她低下头,很是清纯地学着高中少女的模样,送上自己的吻。
卓舒清笑着,一手伸进被自己揽着她的腰,一手贴在她的手上,同她细细地亲吻。感受着她的鼻息打在自己的脸上,过了会,赵壹笙这才又抬起头,没说什么,而是在她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我知道你在生病和你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我想,近期我能够和平和你对话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卓舒清稍微动了一下,两个人都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她忽地开口。
“祝施对你的支持摆在台前,你想要做的事情一般都能成功,这我很清楚。但阿笙,如果你还想要继续在邺城,还是不好和祝家撕破脸的。”卓舒清很少会和人说这样的话,她也很清楚自己说的这些赵壹笙心里都明白,然而她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希望赵壹笙能够稍稍温和一些,不用更改目的,只要温和一些,就一些就好。
只要能温和一点,哪怕稍稍顾及一点点祝施和她的情谊,祝施的身份,她就能去斡旋。
赵壹笙是发烧,但她不是傻子,她听出了卓舒清话里的意思。仰头看了看卓舒清,她叹息了一下,声音略带沙哑:“她做了不能被饶恕的事情,我被她骗了十年,整整十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
“抱歉,我不接受任何人对我做事的指导意见。哪怕是Victoria。”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卓舒清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赵壹笙能够和她说这些,已经很好了。卓舒清握了握她的手,垂着眼,语气温柔:“好,那就去按照你想做的事情去做。”
她的支持让赵壹笙忽然心中有些愧疚,抬眸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她静静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卫霆鸿是你的未婚夫对吗?”
听到这个名字,卓舒清的心脏咯噔一声,她实在没想到赵壹笙居然可以查到这个地步。低头看着怀中病弱的人,因为她生病而产生的眼前人柔弱可欺的感觉因为这一句话消散殆尽,她默了默。
最终仍是点头。
卫家的长公主已经做了最离经叛道的事情了,奶奶借着长公主的事情敲打她好几次了,好像她生在卓家就是为了嫁给卫家人一样。但她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的人。
她不会嫁给卫霆鸿的。
只是,她还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看着眼前的人,卓舒清眯了眯眼睛,思考着如果是赵壹笙的话,爷爷奶奶那边会不会就此歇手。
过了片刻,她否决了这个方案。
可能性不高,赵壹笙还很有可能因为爷爷奶奶的插手失去目前的先机,要是爷爷奶奶和祝天立联合,就算是祝施现在回到天晟,也保不住赵壹笙。
还是不要贸然拉她下水比较好。
“是。”卓舒清的回答清醒而冷漠,“卓家想和卫家通过姻亲的关系,达成长期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