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 沈见清坐起来,将头发拢起抓在脑后,露出左右两侧泛着红的耳朵说:“阿越, 很疼, 你吻一吻它们。”
秦越不敢动。
她打耳洞当天, 因为还没有形成意识,拨头发的时候不小心扯到耳钉,疼得根本控制不住眼泪。
那个滋味很不好受, 她怕把沈见清弄得和自己一样狼狈。
“沈老师……”
“阿越!”
现在的沈见清耐心似乎很差, 秦越任何一秒的犹豫都会让她变得焦躁。
秦越意识到这点, 扶在沈见清腰上的手紧了紧, 偏过头, 轻轻碰触她的耳朵。
沈见清身体一软, 声音也随之柔和:“阿越,用嘴含住。”不然叫什么吻?
秦越清楚, 但离得越近,她越能清楚感受到沈见清耳朵上因为疼痛引发的热度。
秦越还是退缩了, 又怕沈见清会因为她的举动再次变得焦躁, 只能一面用轻柔地碰她,一面用语言分散她的注意力。
“沈老师,我的耳洞是去年三月捏的。”
“本来是陪别人, 我不经意想起一件事,反而在她之前捏了。”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沈见清问:“什么事?”
她以为是自己说秦越好看的事, 秦越却说:“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姐姐抱着我摸过太阳之后就不见了。”
“她说来年春天一到就会去找我, 带我晒太阳, 可我等了很多个春天,她都没有去。”
“沈老师, 我想她了。”
“所以我在春天捏了她觉得好看的耳洞。”
经秦越主动剖析的心事,远比周斯从旁观者的角度分析出来的更能触动人心。
沈见清作为秦越心事里唯一的主人公,被深藏、珍爱,却没能给予对等的回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里爬满了已经结果的蒺藜,到处是刺,她放下头发,急不可耐地抱住秦越说:“怪我吗?”
秦越说:“不怪。”
“不要骗我,让你等了那么久。”
“真的不怪,有盼头,我那几年吃药都变得积极了。”
就是,有时候会想,我明明有好好听你的话,一直在春天等你,为什么你还是不喜欢我,迟迟不去找我。
这些话秦越不敢和沈见清说,怕触碰到她敏感紧绷的神经,她只是搂紧沈见清的身体,把下午在会议室里和周学礼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沈老师,只要你去,我就一定会回去找你。”
不管当时走得多远。
23年,追逐沈见清早已经变成了她心上的一个影,更是她无力改变的骨相。
沈见清心里的蒺藜消失了,她低下头,热烈地亲吻着秦越的脖颈。
秦越骨子里一阵战栗,熟悉的兴奋在体内滋生攀爬。
沈见清恣意地抚摸着她,在她唇边低声呢喃:“阿越,欠你的,我会一样一样全部还给你。”
秦越微怔,知道自己不用再去追问沈见清捏耳洞的原因了。
她是在还她,或者,是在努力配得上自己。
这件事好像也成了她无法抗拒的习惯。
可她本该享受她无尽的仰望。
秦越躁动的YU望一瞬之间沉寂下来,她看着沈见清迷醉的双眼,无声道:“沈老师,这两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你能不能自信一点,把从前那个我视为方向,对于拥有我这件事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沈老师还给我?”
————
两人晚上都还有事。
秦越已经开始画原理图了,沈见清似乎更忙,从九点开始,她的电话几乎就没有停过。
“稍等。”
沈见清暂时静音,对正在忙碌的秦越说:“明天不要坐你导师的车,等我一起走。”
秦越问:“谭景怎么办?”
沈见清说:“我处理。”
秦越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沈见清立刻恢复通话,快步往出走。
这一夜,秦越虽然看不见,但隐约听到沈见清房间的动静一直持续到了快天明,她似乎比这个项目组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忙碌。
隔天早上在餐厅,沈见清看到秦越经过,用她这两年已经形成本能的严肃口吻叫她:“秦越,过来。”
秦越步子一顿,在宋迴“祝你好运”的怜悯眼神中走到沈见清桌边,和她打招呼:“沈老师。”
态度恭恭敬敬的,很像回事。
沈见清反应过来,声音微不可察地软了一些:“嗯。”
随即对斜对面的谭景说:“从今天开始,你上下班自己打车,换成秦越跟我,她身体不好,不能吹冷风。打车的费用,你月底统一找我报销。”
谭景咬着煎饺抬头,看向秦越。
秦越波澜不惊,腿被沈见清在桌下用手指一抵,她偏过头,熟练地咳了一声。
周学礼恰好经过,脸色立刻就变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咳上了?是不是这边太冷了,哎呀,我得给你找个点对点的车,让你少在路上吹冷风。”
沈见清适时说:“周老师,我的车报备过,可以进〇七一,我刚还在和秦越说这事儿。”
周学礼大喜:“那感情好啊,以后就麻烦沈老师来回带着我们小秦了。”
“顺路的事,周老师不必客气。”沈见清转头看着秦越,“小秦,你的意见呢?”
秦越回视,说:“麻烦沈老师了。”
一旁,无人过问的谭景忽然觉得嘴里的煎饺不香了。
最终,沈见清的车还是没有进〇七一,里面的车位不好找。
沈见清熄了火,等秦越解开安全带之后,拉住她的胳膊说:“要接吻,吻够今天一天的量。”
今天还是一整天的会,而且已经进入了方案讨论的后期,难点、细节,全部要在这个阶段解决掉,加上各家都想为自己争取有利条件,拍桌吵架属于常态,时刻保持律师或者辩论手的口才跟思路才是重点,很费神。
秦越坐在她对面,她怕抬眼一看见她,就会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所以现在先把福利讨够,稳住心神非常有必要。
秦越什么都没有想,沈见清一说,她就将身体侧了过来。
今早的阳光很亮,掠过飞鸟的翅膀,在两人唇畔点缀了一点金黄。
她们吻了一会儿看过去,忽然发现今天是大雪后的初晴。
————
众人全情投入的上午转瞬即逝,饭后老师们被仝河请去办公室品茶聊天,留下各家学生在会议室里尽情放飞。
也不知道是谁胆大提了一句“突击检查,看看谁给导师的备注最牛”,一帮人突然降智到三岁,头挨着头,凑在桌边攀比,结果是看起来最不叛逆的毛毛给楼老师的备注略胜一筹——未来岳父。
众人直呼人毛毛深藏不露。
毛毛很憨厚地用食指关节推推眼镜说:“我们已经谈了两年了,楼老师还不知道。”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惊呼,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宋迴抱着谭景大哭:“只有我受伤的世界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达成了!好不甘心!”
谭景提醒他:“对比备注这个愚蠢的决定是你做的。”
宋迴愤愤难平,指着一身淡定,在旁边画原理图的秦越说:“不能有漏网之鱼!秦越,你给周老师备注的什么?”
秦越眼都没抬:“全名。”
宋迴垂死挣扎:“我不信!”
秦越打开微信,手机一转,推过去对面。
第一条就是她和周学礼的聊天记录。
周学礼三分钟前给她转了一篇论文,让她翻译。
“呜呜呜,竟然真的是全名,我私下都不敢这么叫,她竟然直接放微信备注,果然是我不配吗???”
宋迴二次受伤,捶胸顿足要开窗跳楼。
谭景在后面一开口,他立刻蹦了回来。
“我怎么感觉这个省略号有点眼熟。”谭景端着下巴思索,接着一个无声的响指打过去,他恍然大悟,“是沈老师!”
宋迴:“唉???秦越,你竟然有沈老师微信,还给她发表情,哇,托腮,以沈老师的严肃,应该会让你立刻站直吧。”
没等后知后觉自己把手机推过去的行为草率了的秦越开口,谭景就说:“并没有,沈老师甚至还让我以后自己打车,换秦越跟她走。”
谭景话一说完,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秦越身上。
秦越有点画不下去图了。
谭景还在感慨:“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秦越:“……”
宋迴:“你错了,在我导师这儿,得到了的也是最好的。”
秦越:“…………”
毛毛升华主题:“还是我们不配。”
“什么不配啊?”
楼老师笑呵呵地从外面走进来问,后面跟着周学礼几人。
会议室里的一帮人看见,立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作鸟兽散,独独把秦越的手机留在了对面——沈见清的位置上。
沈见清过来看到秦越给自己备注的省略号,目光很久都没有离开。
以前秦越要用这个符号藏住心里所有的期待和愿望,要把一腔爱意倾注到“无限可能”这四个听起来充满希望,其实遥遥无期的字里。
她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踽踽独行了那么多年,现在该轮到她回头来找了。
沈见清借用电脑挡着手,点开备注,想了想,从数个称呼里挑出秦越最别扭的“姐姐”二字。
这个称呼不仅是她们在夜深人静时用来调情的。
秦越这么叫了她,她就有责任在爱她的同时,宠着她了。
宠着这个被她抱一抱就把她记到现在的小朋友。
沈见清果断地点击保存,息屏手机,拿起来问:“谁的手机?”
始作俑者的宋迴等人不敢吭声。
秦越只得合上电脑,站起来说:“我的。”
沈见清看向她,明明一脸严肃,秦越却无端觉得她那双眼像酩酊的黄昏,摇摇荡荡,要把暮色拽入寒夜,给它看一看颤抖的明月。
秦越绕过小半张会议桌,走到沈见清旁边说:“谢谢沈老师。”
沈见清淡淡地“嗯”一声,抬起手,捏着手机一角,秦越接住远端的另一角,带着力气拉了一下,才从沈见清那里顺利拿回手机。
好像还带着她的体温。
秦越把她留在手机上的挑逗握进手里往回走。
偌大的会议室,没有一个人发现两人之间无声的小动作。
沈见清不露声色地勾了勾嘴角靠进椅背,修改自己给秦越的备注,余光看到她坐回去了,截图发送,等着看她的反应。
秦越拿着手机,半天没反应过来屏幕通知里的“姐姐”是谁。
沈见清说:【看图】
秦越解锁手机,点进微信。
图片不大,很快就加载出来了,秦越看到截图顶部的名称被沈见清用红圈标记着。
【My little friend】
我的小朋友
秦越愣了一下,奇妙的感觉在胸腔里迅速蔓延。
她其实不排斥这种强调了年龄的亲昵。
就是不习惯。
以前总想要她的爱,觉得做了她的学生,或者用了别的称呼,她的爱情就不安全了。
……以前的她好像也没有认知里那么冷静自信。
现在她们的关系虽然还没有完全复原,但心意已经渐渐明朗,那,那些会让她有危机感的小细节或许就可以晋升为搅动爱情这叶舟的桨了,既可以送她们去更远的地方欣赏美景,也可以带她们入更深的漩涡,享受更极致的快乐。
秦越的视线在截图上停留片刻,切出来,又一次点进备注。
不久之后,秦越回了沈见清一张截图,顶部的名字也圈着。
【那个姐姐】
多两个字,泛泛的称呼一下子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这是秦越向沈见清表达的爱意,她希望一点一点的爱意积累,有朝一日能寻回沈见清在她这里的骄傲。
————
傍晚回去,秦越因为要坐沈见清的车,在走廊里等着还没忙完的她。
走廊里透风,秦越站了一会儿冷得有些受不了,拿出手机给院长打电话分散注意力。
沈见清从会议室里出来,听到秦越问:“真的有人愿意领养旸旸?”
齐旸是那个有自闭症的孩子,闹起来咬人打人是常有的事,秦越已经做好了养她一辈子的准备,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愿意领养。
院长按捺着满腔喜悦说:“是位心理医生,过去一年多,她经常来院里给旸旸做心理辅导,旸旸现在很依赖她。”
秦越说:“这是好事,医生比我们清楚怎么照顾旸旸。”
院长说:“是啊,我之前一直担心这位医生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敢告诉你,现在她提出领养旸旸,我心里的石头才算真正落下来了。”
院长叹了一声:“阿越啊,旸旸有着落了,佳月也适应了盲童的生活,你不用再为她们操心什么,以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这些事本来也不该是你的责任。”
秦越沉默片刻,说:“好。”
这些事的确不是她的责任,却是支撑她一路走到现在的目标之一,现在突然失去,她的心好像跟着空了一块儿。
院长透过电话感受不到秦越的情绪变化,和她又聊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秦越把手机装回口袋,伸手拢了拢衣领,站在冷风里出神。
沈见清在阴影里注视着她。
过了一会儿,沈见清放轻脚步走过来,牵住秦越的手说:“在想什么?”
秦越垂下眼睛,藏匿起不良情绪回她:“想你晚上会带我去哪儿吃饭。”
沈见清问:“你想吃什么?”
秦越说:“热的。”
沈见清失笑:“冬天的食物哪儿有不热的?”
秦越说:“那就随便。”
沈见清睨她一眼,笑道:“真难伺候。”
沈见清脱口而出的话在寒风里打了个旋儿,和周斯熟稔的那一声重叠,她握紧秦越,在朦胧雪色中看着她的眼睛说:“阿越,真的不喜欢吃山药疙瘩汤了?”
发丝从秦越唇边飞过,她对上沈见清深黑的目光,心里没了声音。
“喜欢。”秦越说。
沈见清伸手替秦越整理好头发,抚摸着她光滑柔软的面庞,说:“等回江坪了,我再带你去,只点一份,我想吃你剩下的。”
秦越说:“好。”
沈见清笑了笑,满意地倾身吻她。
沈见清经常来〇七一,对绥州很熟悉,她不用导航就找到了一家小店,门头看起来很旧,里面温馨干净,家常菜往桌上一摆,快节奏生活施加于她们的疲惫顷刻就被驱散了。一顿晚饭,她们吃了快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天早就已经黑了,街头寒风凛冽。
秦越见沈见清衣衫单薄,主动说:“沈老师,我们回去吧。”
沈见清不想:“回去要工作,不能一直看你。”
路边有人经过,听到沈见清的话,忍不住回头看她们。
秦越不在意地说:“那我们再走十分钟。”
沈见清蹙眉,看到惧冷的秦越大半张脸缩在衣领里,只好点了点头,说:“单程十分钟。”
秦越说:“好。”
明暗交错的人行道上,两人走得温吞安静。
这个画面若是放在几天之前,秦越想都不敢想。
在她预期里,沈见清往后半生都会视她如仇敌,而她,终生满身荆棘,连靠近她都是奢望。
秦越看着地上并排的两道影子,步子从慢到止。
沈见清一直在回微信,没有及时发现,又往前走出很长一段,才停在路边看份资料。
大概三四分钟,退出来的时候,后肩忽然一沉。
沈见清抬头,雪地上的两道人影几乎完全重叠。
沈见清偏过头,笑问前额抵在自己后肩上的秦越:“累了?”
秦越说:“没有。”
“那怎么靠我?”
“试试。”
“试什么?”
试能不能靠近你。
秦越往前走了一小步,前身贴上沈见清的后背,说:“试你还吃不吃撒娇这一套。”
沈见清挑眉,愉快道:“如果我还吃呢?”
秦越想了想:“快到圣诞节了,想让你送我一份礼物。”
沈见清这才发现绥州的街头到处都是圣诞元素,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说:“什么礼物?”
秦越说:“不知道,就是想要一份礼物。”
是梦里出现过的玫瑰最好,不是也行,已经确定可以重新靠近沈见清的她再没有更多需要。
沈见清抬了一下肩膀,歪头碰碰秦越:“从来正经没送过女孩子礼物,我要好好想一想。”
秦越说:“嗯。”
“阿嚏。”
后面紧跟着沈见清的喷嚏。
秦越问她:“还走吗?”
沈见清摇头,感冒就不能和秦越接吻了,现在的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秦越待在一起。
两人顺着原路往回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句话都没有说,周遭很静,随便一点声音传过来都被能捕捉得到,更不要说是她们再熟悉不过的女性呻YIN。
秦越步子顿住,顺着树影间的缝隙往过看,两天没见的周斯正被个女人抵在墙上接吻,她两只手都被钳着,头也由人掌着,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女人,应该是女孩儿,看起来还很年轻,她因为舌尖吃疼,皱着眉离开周斯那秒,秦越的眼睛被只冷冰冰的手掌捂住,耳边传来主人低沉的声音:“阿越,你乖一点,说好我在的时候,你只能看我。”
秦越被捂着眼睛转身,往回走了十来米才感到沈见清的手落下来,牵住了她的手,力道很重,昭示着沈见清糟糕的情绪。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回宾馆,沈见清拉住告别之后,要回自己房间的秦越说:“阿越,没有你和手串我睡不着,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沈见清用的是问句,漆黑笔直的眼神却不见一丝商量的余地。
秦越知道其中缘由——周斯喜欢她,而两年后的沈见清已经没了那种可以在情敌面前云淡风轻的从容,她把危机感变成了占有欲,正一次次向秦越展露。
秦越意识到这点,心里的窥探欲几乎要立刻从角落里冲出来,去看一看沈见清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
动作到一半戛然而止。
太冒进会适得其反。
这点她深有体会。
秦越点了点头,说:“我去拿电脑,晚上要画一会儿图。”
沈见清立刻道:“我去收拾桌子。”
沈见清腾了半张桌子给秦越,两人一左一右,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沈见清还是没有休息的意思。
秦越保存图纸看了眼,发现她手边放着的资料并不是〇七一这个项目。
“沈老师,你还有别的工作?”秦越问。
沈见清动作一顿,说:“嗯。”
近两公分厚的项目资料一定不是小事,〇七一这个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仝河一开始就说了,不熬几个通宵拿不下来,沈见清这样两边兼顾,难怪昨晚会忙到天将亮。
秦越问:“要不要帮忙?”
沈见清拒绝:“不用,去睡觉。”
秦越看着她不动。
沈见清被盯久了,叹一口气,妥协道:“最多十二点。”
秦越答应。
她第一次要给沈见清帮忙的时候,她也说的“十二点忙不完,你马上回来睡觉”。
同样的时间节点,她还以为能和上次一样,提前帮她完成,拿到资料才发现任务繁重程度远超想象,可沈见清在学术上不是莽撞的人,这点连周斯都看得出来,她的思路很清晰,又怎么会在已经堆满工作的时候,还来接〇七一的项目?
这个项目是很重要,但没有典型性,应该不会吸引她至此。
秦越没时间去想别的原因,刚过十二点,她就被沈见清赶去睡觉。
再睁眼已经是凌晨两点,沈见清趴在桌上睡着了。
秦越翻身起床,走到沈见清旁边轻声叫她:“沈老师。”
沈见清搭在桌上手指一缩,挣扎着醒过来:“吵到你了?”
“没有。”秦越说:“已经两点了,先休息吧。”
沈见清坐起来,闭着眼揉捏后颈:“你先去睡,我再弄一会儿。”
沈见清现在在弄〇七一的项目:“我们和你们有数据交互,我晚上看了你的进度,已经超过我们了,再不抓紧会拖你们后腿。”
秦越说:“明天催谭景和毛毛。”
沈见清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能独当一面?谭景和毛毛是很不错,但也要我先替他规划好框架,他们才知道怎么往里填。”
秦越说:“我陪你。”
话落,秦越给自己裹了件外套,坐到沈见清旁边说:“我不干活,就坐在这里陪你。”
完全是不容拒绝的架势。
沈见清无奈,只能合了电脑,侧身到秦越那边说:“阿越,你闻闻我身上香吗?”
秦越低头轻嗅:“香。”
“那你是要睡我还是要睡椅子?”
“……什么?”
“傻子。”沈见清起身拍拍秦越的头,忍俊不禁,“我是说,听你的,睡觉。”
沈见清把秦越拉回床上,躺在她躺过的地方,手搂着她的腰,脸挨着她的肩,一觉睡觉天明,反而感觉头比平时断断续续折腾一晚上沉。
她没在意,和楼老师几人加班加点一整天,终于把框架搭好了。
楼老师带着谭景几人去吃大餐。
沈见清独自坐在主控组的会议室里微信秦越,约她晚上出去转一转。
秦越:【十五分钟后车边见。】
沈见清满意地收起手机起身,一瞬间头晕目眩,她快速扶住桌子,低头缓解。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沈见清的视线才重新清晰起来,她想起昨晚的那个喷嚏和连日熬夜消耗的体能,无奈地坐回去摸了摸额头,重新打开手机给秦越微信:【忙完之后来趟2号会议室】
秦越:【好。】
秦越来得很快,会议室里的灯没开,她隐约看到桌边趴了个人。
“沈老师?”秦越试探着出声。
沈见清趴着没动:“是我。”
秦越走过来问:“很累?”
“没有。”沈见清硬撑着坐起来,额头抵在秦越腹部,昏昏沉沉地说:“秦师傅,你那个姐姐不听话,非要在路上吹冷风,熬夜干活,把自己折腾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