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折剑【完结】>第九十八章 玉树观星(四)

  吴栖山道:“大师兄, 有没有人说过和你聊天很愉悦的。”

  叶长岐便爽朗一笑:“哈哈师弟,我也挺喜欢同你聊天的,不过要是你有问必答, 大师兄也不会这般伤脑筋,冒雨前来找你夜谈。”

  吴栖山沉默片刻:“大师兄, 我想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个人。他叫吴桐。就是白天和你们一起过来的那个。”

  叶长岐心中一动, 已经嗅到血雨中飘来的一丝梧桐清香,却不是来自吴栖山停化作的那株树木,而是……

  他偏了下头,借着将倾剑的清光, 瞧见不远处站着一道人影, 吴桐作为梧桐木化形的小妖, 从未伤害过他人,所以气息干净, 就连妖气都不甚明显。

  他的目光又挪回吴栖山身上, 被树木覆盖的木凤凰不再像以前那般对妖力敏感——吴栖山并没有发现吴桐冒着血雨站在不远处。

  叶长岐道:“师弟,或许他会希望你亲自照顾他。”

  吴栖山的声音很沉:“我做不到了, 凤凰涅槃之能给了他后,我本该化为灰烬,可我无力抵抗吴山神木的吸引,择木而栖, 所以能苟延残喘到现在……我走以后,麻烦大师兄与师尊带他离开大孤山秘境。他只是位树妖, 不适合在大孤山生存,若可以, 可以将他送去妖族,或者药宗。”

  “大师兄, 你能答应我吗?”

  叶长岐看着他递过来的枝干,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很乐意地同吴栖山击掌,可现在,他不敢去碰那些脆弱的枝干,生怕听见清脆的一声响,将凤凰的手臂折断。

  他闭了闭眼,仰起头看着上方天宇,避雨的阵法将血雨挡在外面,时不时掠过一道淡金色的波纹:“好啊,大师兄答应你。”

  吴栖山想露出一个笑容,可化作树木的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面部表情,只得僵硬地朝叶长岐点点头,似是认可他:“多谢,大师兄。”

  叶长岐站起身:“很晚了,师尊还在仙阁蓬壶等我回去,师弟,我们明早再来看你。”

  吴栖山嗯了一声:“大师兄,天黑,记得把将倾剑催亮一些。”

  叶长岐从山丘上缓慢走下来,正巧与吴桐打了个照面,小妖见他已经与吴栖山见过面,欲言又止,叶长岐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鼓励他:“你去见他吧,他想起你了。”

  吴桐喜出望外,几乎是小跑着朝着吴栖山而去。

  叶长岐转过身,瞧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心念一动,掌中汇聚着灵力,淡金色的灵力在吴桐脚下铺出一条明亮而宽敞的道路,在雨夜中伸展向山丘顶端的孤树。

  作为吴栖山的大师兄,没有什么礼物送给自己师弟,唯有这条路,能叫他在乎的人走得平坦一些。

  他回到仙阁蓬壶,冷开枢站在门口等着他,叶长岐想起一事——

  过去,开枢星君拥有本命佩剑时,总是喜欢立在瞻九重外的花海下抱剑观花。

  如今,他的佩剑成了叶长岐的剑,剑尊自然两手空空,立在那里如同一座古朴雕塑。

  这时吴栖山同他说的话便挤入了脑海,叶长岐啧了一声,匆匆赶过去,将剑尊往仙阁蓬壶里带。

  他张望了一下:“和风呢?”

  “已经睡下了。”

  确保吴栖山看不见两人的位置,叶长岐朝着冷开枢靠近了几步,他用将倾剑的剑柄抵着剑尊身后的墙面,将人压在墙上,眸中带笑看着对方,口中说的却是:“师尊,我不开心。”

  冷开枢垂眸,对于这个以下犯上的姿势没有发表意见,而是温和问他:“怎么?”

  叶长岐端详着他的面容,故意沉声道:“冷开枢,你瞒了我好多事。”

  他难得愤愤不平,又见剑尊仍旧是那副纵容的模样,牙根发痒,手掌抓着冷开枢的手腕,指尖却从观星手套的边缘探进去,微微仰头,吻到冷开枢,咬了自己师尊一口。

  冷开枢欲言,被叶长岐故意凶狠地瞪回去:“我今天就要欺师,就算你说我胡闹我也不在乎。”

  冷开枢闻言只得向后靠在墙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好。长岐说什么,便是什么。”

  叶长岐已经将冷开枢的观星手套剥下来,捏住剑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金色的灵力如同游走的细蛇从两人相连的手攀上去,束缚住冷开枢全身,他一挑眉梢:“你真听我的?”

  冷开枢反问:“你已经捆住为师,难道不该听你的?”

  叶长岐轻哼了一声,退开一步,把将倾剑的一端递到冷开枢掌中:“牵着。”

  冷开枢配合地握住剑鞘,两人进了内室。叶长岐便从他掌中抽出剑鞘,改用剑柄去挑起剑尊的下巴:“冷开枢,有时候我真想对你下一道言灵,这样你什么都不会瞒着我。”

  剑尊微微仰起头,睥睨他,剑尊似乎有意向他示弱:“为师何曾瞒你?”

  剑鞘往下落了落,冷开枢随之垂下头,视线落到了叶长岐身上,剑尊虽然“受制于人”,却仿佛他才是那个从容不迫

  的上位者,还能神色淡薄:“长岐,栖山同你说了什么?”

  剑鞘顺着观星法袍层叠的领边徐徐滑落,叶长岐把持着剑柄,能感受到剑鞘顺着身体线条起伏:“他说,妖族除了凤凰的涅槃重生再无别的禁忌之法。”

  剑鞘顺着侧胸膛滑到了剑尊的腰腹,冷开枢神色不变:“那线索再一次断了,除了燕似虞本人,或许只有东海外的归墟能解答这个疑问。”

  “除此之外,栖山还问我,开枢星君是因为什么才爱上的自己首徒。”

  冷开枢停顿了一下:“你是怎么回答的?”

  叶长岐抬眼,视线在灯火中洇着一层湿濡的光:“我说,你该去问冷开枢本人,而不是问我。”

  剑鞘落到了剑尊的腰封,打了转,轻而易举挑开,冷开枢伸手抓住剑鞘,握在掌中,中断了他的动作:“若是冷开枢本人也回答不出来,又该如何?”

  两人的视线似乎黏在了一起,揉在了一处,又好似两根缠在一起的红线,从中段开始收紧,叶长岐走近他,用指腹勾着被自己挑开的腰封,他同剑尊面对面,气息交织,语气温柔:“那弟子,可要罚师尊了。”

  冷开枢眸中点染着笑,好似大漠的月色清冷又叫人神往,他似是在夸奖叶长岐:“果真是欺师灭祖的好弟子。”

  叶长岐的手便落下去,隔着衣物时轻时重地按压他,还不忘一手撩过冷开枢的一络长发,拽在手心把玩,拷问自己师尊:“所以冷开枢,你是何时爱上你的首徒的?”

  冷开枢的双手被灵力捆住,没有挣脱,只站在原地,被弟子弄乱平整的衣物,气息微乱,视线一点点沉下来,如同深井泛起涟漪,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停在叶长岐明朗的面容上,一时间竟然有诸多纷杂的记忆涌上心头。

  冷开枢认真思索片刻,有些怅然:“为师……也不记得了。”

  情爱这种事,谁也不知何时会降临在剑尊身上。不光别人不知道,或许他本人都没有察觉。

  只是某一天,剑尊感受到心房狠狠的颤动了一下,胸腔中多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叫他惘然,盯着掌中剑,痴痴发怔。

  仿佛他不再是剑法大成的剑尊,而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懵懂剑修,以为自己剑法出了问题,却不知如何求得答案。

  叶长岐停了手,见剑尊面色隐忍,只是被剑刃挑开的衣领下,脖颈爬上一层红,知晓对方努力克制着,一时间又舒爽,又心疼:“那师尊,移宫换羽你是不是用过了?”

  剑尊偏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绷紧的脖颈线条叫叶长岐目眩神迷,可他还是定住心神,势必得到心中答案。

  冷开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剑眉微蹙,敛着眸,这般神态,仿佛剑尊刚毅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些,让他看上去分外难过:“难道不是由你使用的吗?一笔一划,在为师身上题下移宫换羽的字迹,嗯?长岐啊,你若是不记得,大可再试一次。”

  被灵力束缚的双手扣住了叶长岐的手腕,叶长岐明知他故意装出这副“弱势”的模样,可还是忍不住喉间瘙痒,哑了声,就着他的手落到冷开枢身上。

  叶长岐竟然从来没发现,师尊,居然会故意对他示弱,好让他迷失心智。

  叶长岐还想问什么,却被化解了灵力的剑尊捂住了口舌,对方将他逼退到座椅边,身体覆倾下来,把他锁在窄窄的座椅中,冷开枢的长发还抓在叶长岐掌心,剑尊便偏了偏头:“罚完了,问完了,该轮到为师了吧?”

  “罗浮山叶长岐,简直无法无天。”

  剑尊松开了手,捧着他的脸亲吻他。叶长岐将双臂环在剑尊肩上,对方将他抱离座椅,改为剑尊坐在椅上,叶长岐骑跪在他大腿上。

  冷开枢扶着他的腰,自言自语:“怎么罚你呢?”

  叶长岐喘息着,鬓发微乱,又迎上去,双眸微亮,好似战意十足:“罚我帮你,就这个姿势帮你。”

  “这是罚你,还是惩罚为师?”

  叶长岐不管不顾,坐在他身上,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另一只取下了观星手套,玉白的手掌贴着冷开枢的掌心:“好师尊,您管管你的剑吧。”

  冷开枢的指腹摸索着他的耳垂,轻轻拨动了一下悬清法器,边吻他,边回答:“剑修的剑,除了拔剑出鞘与藏剑于匣,还能怎么管?”

  “出剑鞘、洗剑身、抚剑锋、清弹剑刃……”鼻息相融,灼热的呼吸黏在皮肉上,顺着衣领探进更深处,他轻轻蹭着剑尊的面颊,“冷开枢,我现在握在你的掌中,如何使用,难道不是你说了算?”

  “肆无忌惮,耽于情爱。”

  叶长岐将他发冠中的长簪抽走了:“开枢星君,同我沉溺于情爱如何?”

  夜还很长,足够他们耽于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