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 边关传来喜讯,燕军大胜戎姜,戎姜投降, 火药顿时名声远扬威震四方, 大燕上下举国欢庆。

  戎姜那边二王子上位, 派使者前来和谈, 愿尊燕国为首,大燕并没有西进的打算,同意了和谈。

  双方前后拉扯月余,最终定下条约, 戎姜没割地只赔款,什么黄金、战马、物资、矿产等等, 还送了一名质子进京。

  另双方开放通商权限,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此战大捷,周边其他小国顿时安分了不少,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戎姜,尝尝火药的滋味。

  仿佛一夜之间外患全消, 大燕自建国至今,难得迎来如此和平盛景。

  没有了战事,赋税也降了,百姓最是安心,终于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

  春日花香阵阵,夏日绿草如茵,转眼到了秋季,每一寸土地都在谱写生命最后的绚烂乐章。

  大家都说今年是个吉祥年, 四海升平,无灾无害, 可谓祥和。

  在别地悠哉悠哉如往年一般按部就班时,陇州势头猛烈,快速发展,境内上下大变模样。

  下属各县棉花、土豆大规模推广种植,药园基地、果园基地陆续建立,如今正是收获季,农户们忙上忙下,但每滴汗水都透着喜悦。

  先前由衙门牵头,整合陇州及周边多家铸造工坊,官督商办,众人合资组建的股份制“同山铁厂”也选址建成,正式投入生产!

  同山铁厂一建立,直接成为民间最大的铸造厂,经营范围广,市场直面全国。

  同时顾青辰的“有间报社”开了不少分社。

  春三月,更是在陆家书坊的帮助下,成功将分社开到了京都天子脚下。

  正是因为有报社存在,才能更便利的收揽外地消息,并将陇州的讯息送往各地,吸引人来交往通商。

  比如农作物才将成熟,不等农户忧虑后续该如何处置,就有闻讯而来的商人上门谈价交易;水泥厂的订单从不间断;同山铁厂作为最大的肥肉,更是一经投产,就吸引了各地来的合作商。

  兴办纺织厂、扩建水泥厂、投产同山铁厂,每一项都特别缺人,目前各厂的工人已经不再局限本地人,开始对外招工。

  不像寻常的个体商户小作坊,由于大厂的待遇优厚,食宿条件都经调查—招工时公开显示在报纸上,还有规定的休息日,不少外地人都愿意前来。

  拆迁规划的房区二期、三期陆续建成、开搬,陇州城内特别热闹,大街上日日人声鼎沸。

  有人的地方自然不缺商户,无数小商小贩涌现,各式各样的酒楼、铺子都陆续开了起来。

  袁记面馆并没有搬迁,只是扩大了店面,当日的小哥已经成了掌柜,老夫妇回了村里养老。

  “老板,一碗牛肉面。”

  叶如尘从外面回来已是下午,错过了午饭,便顺道来吃碗面。

  半下午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一桌三人刚干活下工的汉子在吃面。

  袁江亲自给叶如尘煮了面端来,顺道坐在一旁聊天。

  街上人头涌动,叫卖不断,袁江夸赞道:“往年过节才有的人气,现在日日得见,叶大人,您让咱整个城都活了起来。”

  叶如尘依旧一幅温润模样,是百姓眼中和气的大人,“瞧你说的,一城之荣在于民,是这满城的百姓让城活了起来。”

  “大人真谦虚,您怎么说都是对的。”袁江笑呵着。

  “最近有件异事你们听说了么?”

  隔壁桌的议论声颇大,叶如尘听见这句也好奇的竖起耳朵。

  “什么异事?”

  “你是不是想说大盘山的事儿?”同桌的人道。

  “你也知道?!”

  最开头问话那人惊喜地一拍桌子,“就是这事儿,我昨日听同乡说的,没想到你居然也知道。”

  “嗐,想来最近也没什么新奇事,要说异的,我就听过这个,一提还真猜对了。”

  袁江好奇地插话道:“你们说的究竟什么事儿,倒是快说呀!”

  讲话那人侧过身,视线扫过众人,神秘一笑,颇有点说书先生的味道。

  “话说,两个月前,也有可能更早,有人发现在城外百里处,大盘山深处,傍晚时分天色将黑不黑......”

  “嗖的一声~”那人猛地伸手一划,吓得旁人突然后仰,再慢悠悠道:“有异响。”

  “像是什么炸开了,吓得人左右巡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结果抬头一看,天上突然出现一道烟雾,带着黑气,特别诡异。”

  叶如尘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勾起唇无声笑了笑,没有打断大家的兴致。

  无论何时,深山里从不缺传说,好在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想必听到的人只是有几分好奇,大多都不在意。

  “那地方在百里之外,附近又没有村落,无人居住,是过路人看见的。最初有人听见声响并未在意,毕竟这动静不是日日有,但时间长了就有好几个人注意到了。”

  “一传十十传百,这不就传出花儿来了,本也不算什么,没几个人放在心上。”

  “怪就怪在十日前...我同乡是跟人干镖局生意的,押了一趟镖从大盘山外过,半路耽误了天黑还没进城,只能赶夜路。”

  “半夜三更,兄弟几人正在路边撒尿,嗖的一声,眼睁睁看到天空一道火光窜出,啪的一声炸开,变成无数流火往下落。”

  “我那兄弟吓懵了,裤子没提慌不择路就要跑,结果一看什么动静都没了。”

  “这回来一说可热闹了,有人组团想去探个究竟,结果在大盘山迷了路困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转到山后面,一片空地,山里山外啥都没找到,还在山里受了伤。”

  就因此,传出来更奇了,有说是那几人得罪了山神,有说是遇到山鬼的,那莫名其妙的流火也被说成了天火、鬼火、雷火...

  传言就是传言,有人不信,非要一探究竟,大晚上冒险守在野外,哆嗦了一整晚,什么都没看见。

  “哪有什么鬼神之说。”

  叶如尘三两口将碗里的面吃完,擦了擦嘴,慢慢说道:“大盘山山路崎岖复杂,山林荆棘丛生,这季节虫蛇蚁多,不熟悉的人贸然进山,迷路受伤都是很正常的事,自己吓自己罢了。”

  “况且火光自天空炸开,天高地阔,怎么能确定就是从山里飞出去的呢?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地方,根本就不在大盘山内,只是在附近罢了。”

  其他人问道:“那流火怎么说?虽然只出现了一次,但是好几个人同时看见的,不可能看错,却什么都没找到。”

  叶如尘说:“火光的出现,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你这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要是知道什么原因,大家就不会胡乱猜了。”那人反驳道。

  “或许要不了多久,真相就自动显现了。”叶如尘笑了笑,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袁江把叶如尘送到门口,凑近小声问道:“大人,听你那番话似乎知道什么,是不是衙门准备出马探探异事?”

  “没有的事,别瞎猜。”叶如尘笑道:“一道转瞬而逝的火光而已,传言不必放在心上。”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要通知人换个地方了。

  叶如尘回到府衙,需要他处理的政务已经有人整理好放在了桌上。

  自从府衙整顿以来,各部门有条不紊,各司其职,衙门上下一心,办事效率提高不少,再也不会积压卷宗了,叶如尘也轻松不少。

  众人OS

  :除大人外,大家每天都很忙。

  叶如尘:嗯?

  众人OS:什么东西混进来了?没,没什么!为人民服务!都是值得的!忙且快乐!

  叶如尘很快处理好了公务,近期陇州确实没有大事,不过京中比较热闹。

  京中风云有变,大皇子坐了多年的东宫之位终是没保住,被圣上扒了下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听说圣上龙颜大怒。

  叶如尘对此并不关注,没有刻意打听,左右陇州地远,与他关系不大。

  太子变王爷,封号睿王。

  叶如尘回忆了下关于这位皇子的事迹,着实和“睿”字不沾边,听着倒有些讽刺。也不知圣上怎么想的,可能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聪明些吧。

  另有一事便是萧呈渊大婚,天赐的姻缘,萧呈渊纵使万般不愿,也无法退掉。

  叶如尘虽不能亲去参加,却也送上了一份贺礼。

  顾青辰颇为感慨,“造化弄人,可惜他与赵二公子刚点名的心意,还未开始就不得不放下了。”

  “当初那赐婚圣旨若早到一天,赵二公子就不会凑到萧呈渊身边忙前忙后,更不会主动表明心意,翌日随我们离开,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偏偏,唉...”顾青辰叹息,“这般凑巧,果真折腾人。不过现下萧呈渊已成婚,两人该就此放手了。”

  “怕是不能。”叶如尘摇了摇头,解释道:“安国公府与谢家不和,这婚事还是谢家求得,萧呈渊认定,是太子,哦不,睿王和谢家故意算计他。”

  叶如尘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萧呈渊乃安国公府独子,皇室宗亲,小小年纪封侯拜将,手握兵权,将来还要继承安国公爵位。

  区区一个谢家,怎么可能求来与萧呈渊的婚事。就算加上太子,圣上不满太子多时,又怎会听他的。

  京中之事错综复杂,叶如尘未在京中久留,人都认不全,便不再多想。

  “另外,那赵二公子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萧呈渊认这婚事就罢了,若不认,那赵二公子......”估计是要力保爱情了。

  话没说完,但顾青辰知道他的意思,对此不做评价。

  “对了,你方才说萧呈渊娶的是谁?那个谢家?”

  “京里有几个谢家我不知,听说也是世家,文英殿大学士谢钊之子,谢宁。”

  “怎么,你认识?”叶如尘见顾青辰一阵思索,有些了然的模样,问道。

  “不认识,但知道。”

  顾青辰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是他,早年经常跟母亲参加各种宴席,对京中世家子弟多有了解。”

  “谢宁是谢家嫡哥儿,本是唯一的嫡出。但谢夫人早逝,谢大人抬了侧室为夫人,新夫人名下有两个孩子,一男子,一哥儿。这两位谢家公子我见过几次,在外也有些名声。”

  “但谢宁,我从未见过。”

  叶如尘挑眉,“那你怎么知道他的?”

  顾青辰露出奇怪的表情,定了定,看着叶如尘继续讲:“有一年七巧节,萧小侯爷在京中最热闹的朱雀大街—白玉楼顶向心爱之人告白,还跑到宫中求圣上赐婚,被其母压回家关了起来。”

  “如此行径,又是七夕,自然一夜传遍京都,成为饭后闲谈,但因为萧呈渊禁足,没有后续,不多久这事儿就翻篇了,无人再提,我想是安国公府出手压了下去。”

  叶如尘差点一口饭喷了出去,他怎么都想象不出,萧呈渊会是那种站在大街上告白的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萧呈渊也就十五六的年纪吧。”

  顺兴二十一年,顾青辰记得很清楚,正是涪州水患的前一年,翌日他赴友人宴,宴上议论纷纷。

  “另一个主人公就是谢宁,但他自始至终没露面,所以印象不深,也是那次才知道谢家还有这么个人。”顾青辰补充道。

  啊,这么狗血的吗。

  “我见萧呈渊的反应,可没有一点旧情人的意思。”叶如尘道。

  顾青辰也不解,“或许传闻有误?”

  叶如尘感觉不像,能一夜传遍满城,说明确有此事。

  或许是年少冲动,挨了训就不了了之了。

  啧啧,如此看来,这兄弟不会真要走什么虐恋情深路线吧。

  “对了,这段时日爹怎么老往你那边跑,你们在做什么?”顾青辰突然问道。

  他想问很久了,一直以来,夫夫俩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准备做什么互相都知道。

  但这几个月,虽然叶如尘表面还是一切如常,可顾青辰总感觉他神神秘秘的。而且他爹平日总是呆在庄子上,摆弄庄稼作物,这段时间却经常与叶如尘同进同出。

  要知道,他爹早就不关心政事了,叶如尘每日要去衙门,两个人根本不同路。

  啊,叶如尘微愣,唇角了翘起来,“也没什么,研究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东西?”顾青辰晶亮的眼眸满是好奇和疑惑。

  叶如尘看着这张俏丽的脸,心情大好,眨眨眼买了个关子,“过几日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