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寺的建筑烧毁了大半,幸好屋基还在,只需修葺一些时日便可。因着暂时没了落脚之地,在司马筠的组织下,一群小和尚浩浩荡荡的搬进了靖王府。

  忘禅本打算回自己家,可被一群小和尚眼巴巴的看着望着,也甚是心软,干脆一同搬了过去。想着一大群人过去,景伏远总不会误会什么。

  一行人到靖王府的时候,勤非来迎。

  忘禅一下马车,便见他格外规整的行了个合十礼,还十分符合礼数的喊了句师叔。

  想来这段时日是被园宗大师好好地磋磨了一下。

  不过忘禅一进了院子里,他便原形毕露了。被一群小和尚围着师兄长师兄短的,不住的问着这京城里的趣事儿。

  院子里坐着即子箴,正在饮茶,见他进来,忙起身道:“你来了。”

  “嗯。”忘禅垂眸,低声道,“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照常。”即子箴一一道来,“早课,打坐,吃饭,看书,除了这四件事便没别的了。一个外人都未曾见过。”

  忘禅摩挲着自己的佛珠,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你确定那日见到的是黑崖令?堂堂鸿鹄寺的主持园宗大师怎可能和黑崖令扯上关系……”

  忘禅一摸胸口,直接将那块黑崖令给掏了出来,放在桌上。

  即子箴拿起来仔细端详,还当真和之前见过的黑崖令无甚区别,甚至连摸起来的手感都差不了太多。

  即子箴叹了口气:“也兴许,是他曾经接触过,把这留下来作为证据之类的……”

  忘禅摇头道:“回鸿鹄寺前,我见到园宗大师与他私下见面了。”

  即子箴瞳孔微缩,嘴唇微微翕动。

  “你知道我一直怀疑谁的。”忘禅点到即止,“我会找机会搞清楚园宗大师和黑崖令之间到底情况如何,此事你暂且不用操心,先好好琢磨一下那宁泰珩到底要做什么。”

  “嗯。”

  即子箴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女音脆生生的响起来:“你俩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司马筠好似一只花蝴蝶般飘了进来。

  她自从来了京城,穿衣风格便陡然大变,从以前万年不变的红衣,变成了现在的红橙黄绿蓝靛紫几乎样样都试过一遍,不过忘禅觉得她还是最适合艳丽的红。她今日穿了一件浅青色的长衫,笑起来时酒窝盈盈,颇为可爱。

  即子箴有些不自然的避开她的视线,说:“就随便聊聊。”

  司马筠一屁股挤到即子箴身边坐下,道:“随便聊聊都聊啥啊?你昨天不是答应了我要给我带糖膏,带来了吗?”

  忘禅非常自觉地起了身:“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着。”然后非常不哥们的逃走了。

  留即子箴在身后“哎”了好几下,也不知司马筠对他的感觉,于他来说到底是快乐呢,还是不快乐。

  目前看来,即子箴有些许抵触。

  他估计也察觉到什么了。

  走到前院,便是鱼贯而入的礼盒。

  东生和管事立在一侧,景伏城懒洋洋的坐在位置上饮茶。

  见忘禅进来,他才一下子起了身:“到了?”

  “嗯。”忘禅点点头,“我应该还是住之前的房间?我看他们将我的东西拿过去了。”

  “是。”景伏城走近他,“想来你住惯了,便没有换。”

  管事插了句嘴:“将军,这礼您得看看,宁宰相送来的。”

  景伏城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随他。封起来放进库房便是。”

  忘禅本有些好奇,见他如此也不敢开口多言,不想景伏城却看出来他的表情,道:“你想看看?”

  “嗯。”

  景伏城这才过去将礼盒取过来。奇怪的是,宁泰珩送的是一尊玉佛,并不算大,但看上去确实很值钱。

  忘禅瞄了一眼,便将盒子盖上了,随口问道:“将军府是有什么喜事,收这么多礼?”

  “害。”东生率先开口说道,“这不是都知道咱将军要成亲了么,想跟将军府攀点关系的人都来送礼了,估计都盼着婚宴能收到一封邀请函呢。”

  东生这话说完,景伏城的脸先黑下去,狠狠瞪了东生一眼。

  东生立马又接道:“不过这婚宴办不办得成还不一定……不,是一定办不成哈哈哈……”收到景伏城的表情,东生非常识趣的半路又转了个话头。

  礼几乎把屋子堆满了,看来想跟将军攀关系的可不止一家两家。

  如今景伏城真算是京城上上下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其他人送的什么礼,忘禅倒没怎么关注,粗粗扫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不过此后一整个下午,将军府门庭若市,一直都在收礼,根本就停不下来,甚至有些扰了小和尚们的清修。

  于是景伏城下了命令,今日收完礼,后面来的便全都不收了,没想到这命令一下,将军府的人直忙到了深更半夜,才将这礼全部收完。

  主厅堆不下,摆到了院子里去,要全部数一遍归入库房,可当真算是一个大功臣了。

  而景伏城看上去一点也不想关心到底都有谁给自己收了礼,心思反而全放在了今儿晚上要让和尚们都吃点什么好上。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琢磨要让忘禅吃点什么好的。

  于是时隔数日,忘禅又吃到了做出花儿来的素菜,什么珍珠翡翠白玉汤之类的美味佳肴,在忘禅看来已是平常,但是在鸿鹄寺的那群小和尚看来,此生还是头一回吃如此美味,各个吃得满脸红光,十分知足。

  这个时候勤非就非常得意的说道:“瞧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忘禅起身喊他:“勤非,你跟我出来一下。”

  勤非脸上的笑容一僵:“啊?!”

  “有些事想问问你。”

  忘禅始终惦记着园宗大师手里头的那块黑崖令。

  勤非作为园宗大师的徒弟,想来总会知道点什么,忘禅打算先从他这里下手。

  忘禅等在廊下,勤非不知如何有些畏惧忘禅,磨磨蹭蹭的走过来,连头也不敢抬。

  忘禅也觉得奇怪,问他:“你干什么对我这个态度?”

  “没、没有……”勤非咽了口唾沫,看他一眼,问道,“师叔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