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盐脸色一白,便要往后退,不曾想那宁乘风竟丝毫不把她当人,当即便扯着她一只袖子往后狠狠一拉,只听得“撕拉”一声,薛玉盐的半边胳膊竟就这么落入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当即慌乱的用手捂住自己的手,只可惜裸露面积太大,无论如何也捂不完。

  也正是此时,方才翩然离开的凌先生竟突然倒了回来,脱下长衫,披在了薛玉盐的身上。

  他挡在薛玉盐的前方,拧着眉头道:“宁公子,就当给我一个面子,有什么事,等我这三场结束了再说,可好?”

  “面子?!”宁乘风闻言夸张地笑了两声,然后冷嗤道,“凌风,你真以为你有多大的面子么?不过也是个说书的戏子罢了,竟还在这里跟我谈论起面子来了!小爷我来看你这说书便已经足够给你面子了!”

  凌风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露出几分难堪之色,道:“宁公子此话有些许不妥,纵然我才气不够,但好歹是陛下亲赐的国嘴……宁公子此话,莫是在说陛下不是么?”

  “老子管你国嘴不国嘴,这女人今天我是要定了,就是将她性命给撂这,老子也要将她带走!来人!”宁乘风狞笑着摆了摆手,他身后顿时上来了好几个身材彪悍的大汉,朝着薛玉盐那弱小无助的身影走去。

  薛玉盐吓得蹲下去,徒劳无力的抓住凌风的衣角。

  凌风被这几个大汉一把给推到一旁,狠狠撞在柱子上。

  “救命啊!”薛玉盐被其中一个男人给抬起来,扔到了宁乘风身前,“谁能救救我……”

  宁乘风抬手又是一扯,薛玉盐的上半身几乎完全裸露。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白皙滑腻的肌肤,而那宁乘风更是直接上手掐住了她的胳膊:“你要是依了小爷,小爷还能饶你一命,可你要是继续挣扎,小爷这只手,可就不是让你爽,而是让你死了……”

  宁乘风这禽兽,看样子竟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薛玉盐行禽兽之事,而这偌大的天下楼里,竟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可叹、可恨。

  宁乘风狞笑着要去亲薛玉盐,就在他低下头的那一瞬,“唰”的一声轻响,宁乘风蓦地停下了。

  一只飞镖擦过他的耳垂,留下一道很轻的血痕,狠狠地扎入了地面。

  宁乘风浑身一抖,恶狠狠地抬起头来:“谁毁老子的好事?给老子站起来!”

  他夸张地起身叫喊,薛玉盐蜷缩着抱紧自己,将自己缩成一团,明显是被吓得狠了,正在瑟瑟发抖,惊恐万分。

  他叫嚣着,仿佛这偌大京城无人可治他。

  倒也是,他是宰相独子,宰相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不知道在这京城嚣张了多少年。

  再加上,宰相还是当朝皇帝的左膀右臂。如何能不嚣张?

  只是那竹帘之后,先是走出了一双黑色的长靴,紧接着顺着长靴往上,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宁乘风从未近距离看过景伏远,但他每逢节庆跟随父亲进宫时,远远地瞻仰过龙颜。

  起初他是怀疑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双眼,但当他看到跟在男人身后的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英公公,当即浑身虚汗疯狂地往外冒,腿软的坐了下去:“参、参见皇……”

  英公公已经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宁乘风瘫坐在地上,脑子里疯狂的转着,很想说点什么来逃脱罪罚,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看到站在景伏远身后一左一右是忘禅与景伏城,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捆起来,先往顺天府送。”景伏远的眼神落到一旁的薛玉盐身上,然后突然往前迈去。

  薛玉盐知道自己得救,双膝跪地,激动万分:“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起来吧。”景伏远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系在她的身上,遮住她身体裸露的部位,然后伸出了一只手。

  薛玉盐仰头看他,有些瑟瑟发抖:“妾、妾不敢……”

  “没关系。”景伏远干脆将她打横一抱,起了身。

  忘禅收回视线,心道一句“阿弥陀佛”。

  景伏城挑了挑眉,景伏远抱着薛玉盐离开此地时与他对视,他露出有几分戏谑的眼神来。

  景伏远领着他的人走了。现场一片狼藉。

  “还听书么?”景伏城问道,“真是一场好戏。”

  忘禅看他一眼:“听吧,我花了好些金子买的票。”他说着领着景伏城往楼上走。

  两人在包厢坐下了,景伏城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一只手转着手里那盏茶,终是没忍住开口:“你早就打上这主意了?”

  “什么主意?”

  “装,还跟我装。”景伏城往前凑了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见薛玉盐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和你阿姐长得极像,所以你是那时候就看上她了?”

  忘禅收回视线,沉默了一瞬,突然问道:“你也觉得?”

  “自然。尤其是那双眼,若是带了面巾,便好似同一个人似的……像,当真是像。”景伏城道,“难怪皇兄会如此失态,宁肯暴露自己微服私访之事,也要救下她……这也算是薛玉盐时来运转,以后她入了宫,过得不会很差。”

  忘禅闭上眼,转动着佛珠,语气里有几分不平静:“我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我跟她说过,这是一条不归路,可她还是选择了帮我。”

  “人各有志,你又怎会知道她入宫就会不快乐?比起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待在宫中好歹吃饱穿暖,有人护佑,甚至会有泼天富贵,兴许她也很庆幸你给了她这样一条路。”景伏城淡淡道,“别想那么多,如此后果,本就是她自己选择,以后这条路是荆棘坎坷还是鲜花满地,也皆该由她自己承担。”

  “阿弥陀佛。”忘禅睁开眼,认真道,“凡事因果循环,若非我为她提供这条路,她又怎会走上这条路,但愿她不要怨我、恨我……”

  走薛玉盐这步棋,忘禅犹豫了很久。

  一来利用了这姑娘,是出家人所不为。

  二来……他不知道景伏远可还会为一双神似秦听梦的双眼动了恻隐之心。

  所幸,走这一步棋的结果还不算太差。

  忘禅抬起头,看向景伏城,认真道一句:“子箴一事,多谢。”

  “谢什么。”景伏城说,“我帮的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