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景伏城生辰还有五日时,景伏城就从秦持玉的屋里翻出了自己的生辰贺礼,一枚上乘的玉佩。但他从小到大收过的类似玉佩实在太多,尤其是在景伏远做了皇帝之后,所以看到如此贺礼他反而并不算特别开心。

  所以他就把这枚玉佩给藏了。

  等到他真正生辰那天,秦持玉翻遍了自己的房间都没能找到贺礼。景伏城还故意来催他:“兄长,你不会根本没给我准备生辰贺礼吧?”

  秦持玉急得额头汗都落下,一边找一边答他:“绝对是备了的,我记得就放在此处,可怎么就寻不到了呢……兴许是被我换了地方放着,又忘记了,你再等等。”

  景伏城坐在一旁瞅他,瞅到秦持玉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找不到那枚玉佩了,才开口道:“或者你想想有没有别的什么可以送我。”

  秦持玉叹了口气,也坐下来,饮了口茶,道:“不若我给你写一副字?”

  “这也太敷衍了些。”景伏城道,“兴许你根本就没有准备贺礼,想着到了这一日再来随便敷衍一下?”

  “自然不是!”秦持玉瞪他一眼,道,“答应过要给你备贺礼,我自不会敷衍了事,只是这贺礼长了翅膀似的,居然飞了……”

  景伏城笑语盈盈道:“或者……你想想要不要送我点别的什么。”

  秦持玉顿了顿,很大方的问他:“你想要什么?”

  景伏城将手里头那杯茶牛饮而尽,坐到秦持玉的身边去,肩膀紧紧挨着他的,像是要把他挤下这长凳。四月的天,虽然还没完全热起来,但早已换了薄衫,滚烫的身体紧紧挨着,加上秦持玉才刚找了东西,浑身更是出了汗,黏腻的汗液好像都混到一起去了。

  “兄长。”景伏城唤他,声音黏黏腻腻的,像在耍混又像在撒娇,他说,“上次说过的,要不你就依了我吧。”

  有一回,景伏城在看不知道谁给他的春宫图,被秦持玉逮个正着。

  秦持玉将书给他扔了,偏被景伏城给捡回来,还当着他的面翻开,问他:“为何这上头是两个男子。”

  秦持玉脸“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他结结巴巴道:“你这混小子……哪儿去翻出来的书?”

  “他们都说这事儿爽得很,我从未体会过。”景伏城大大方方,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兄长,要不你帮我试试?”

  秦持玉一脚踹在他屁股蛋上,说“滚蛋”,让他把心思都用在念书上,莫要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但秦持玉不知道景伏城之后还研读了好几本,全是男人和男人的,什么花样都有。

  眼下景伏城旧事重提,急得秦持玉又是一脚踹向他。

  可这回秦持玉没那么老实的让他踹,而是捏住了他的脚踝。秦持玉的手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大,少年人热气腾腾的掌心像是一把火,烧在被他圈住的那一处脚踝上,一股酥麻的痒意由下至上的往上钻。

  秦持玉突然觉得有些热,可这分明才四月天。

  “你……”秦持玉道,“不若我寻个机会禀报一下皇上,让他赐给你几个侍寝的丫头。”

  景伏城的脸色反倒是一黑,道:“我有洁癖,那些不熟的丫头,谁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

  “就试一次。”景伏城竖起一根手指头,极为虔诚认真的看着他,道,“兄长,我发誓,就这一次,可好?”

  “就当我求你了……”景伏城握着他的脚踝。

  秦持玉的脚踝右侧长了一粒很小的红痣,景伏城粗粝的拇指故意在那颗小红痣上摩挲着,一遍又一遍,又慢又温柔。

  或许是那一日的烈日照得人晃了眼,连思绪也全都被荡开了,秦持玉都已经忘记自己最后是如何点了头的了,再次回想起来那一天所有的场景好像都有些雾蒙蒙的,沉醉、迷乱、疯狂、滚烫。

  此后又过了很长时间,秦持玉才发现这枚玉佩是被景伏城提早拿走了,因着这事儿,两人还吵了一架。后面秦持玉又是心软的那个,原谅了景伏城。

  细细想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被景伏城拿捏的那个人,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若非他阿姐的死,恐怕他仍活在那一场荒唐的绮梦中不肯醒来。

  宁乘风常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一梦楼吃饭,叫一堆姑娘在身边陪着,醉倒在花丛中。

  忘禅到时,他已有些喝醉了,晕晕乎乎的勾着一个姑娘的肩膀,时不时伸出手捏捏她的胳膊和腿调戏两句,一副浪荡的模样。

  忘禅的眉头锁得极紧,紧得景伏城没忍住伸出手想替他抚平:“就这么好看?”

  忘禅往后躲了躲,语气微冷:“景将军请自重。”

  景伏城没放在心上,往后一靠,大大方方的双手摊开放在椅子上,道:“不过是他醉生梦死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忘禅心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跟他几日,总能发现点什么。”

  “无趣。”景伏城这般说罢,干脆起了身,竟就这般掀开了两个屋子之间那层薄薄的轻纱,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宁乘风包厢的位置上。

  “宁公子,好久不见。”

  他这一招来得突然,惹得隔壁刹时静默了一瞬。但很快宁乘风认出了景伏城,应当说京城没人认不出景伏城,他回京那一日可是惹得全京城的人夹道欢迎,谁都见过他的长相。

  “哟,这不是靖王吗。”宁乘风笑道,“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过来了啊?”

  忘禅不晓得景伏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没有刻意走过去。

  景伏城也没喊他。

  忘禅一边晃着手中的茶水,一边听隔壁说话的声音。

  鼻尖始终萦绕着一股异香,那股味道不像是花,更像是一种闷人的草香味。忘禅在想这味道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听说前些日子,宁公子搅进了一场官司。”景伏城语气平淡,“有些好奇,便来询问一番。”

  宁乘风很缓慢地笑了两声:“小事,如今已经解决了。”

  “是么?”景伏城眼神微眯,语气冷了几分,“那想来宁公子是不晓得,其中有个逃了的姑娘,是礼部尚书独女?我听说,她可是亲眼见着了那凶手的脸的……”

  “啪”的一声,忘禅听着像是什么东西碎了,呲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