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农家人有几个擅长刺绣的,怕是有人一辈子都没摸过绣线。有的人家连红布都买不起,只是对外一种说法,表示嫁衣是自己准备的。再说那又怎么样?他娘可以帮忙。”

  “出来了。”

  “谁?”石头转头看去,叶巧然?

  “又不是秋哥儿,你什么眼神?”

  “跟着她。”宁岳说着抬脚走去

  石头万分不解地问:“你跟着她干什么?向她打听秋哥儿的消息?”

  “用不着,我直接去找秋哥儿问就行。”

  宁岳回头撇了他一眼,冷淡道:“你是外男,不行。”

  石头:??????

  什么东西?

  宁岳又道:“以后跟我的秋熙保持距离。”

  石头包拳点头,服气了,服气了。

  “她那个对像长的怎么样?”

  石头满眼沧桑:“还行吧,圆脸,满福态的,皮肤很白。当然了,肯定没你白。”

  宁岳看他一眼,说就说,拿他比什么,他又不娶叶巧然。

  “那跟那家伙比,谁好看?”

  “那肯定是叶秋熙的未婚夫婿长的好看。”石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对比的,刚想继续说就被宁岳冷眼打断。

  “他不是叶秋熙的夫婿。”

  “我知道,他俩还没有成亲,只是刚订亲,所以我说的是未婚夫婿。他……”

  “他不是叶秋熙的夫婿。”宁岳加重语气,盯着石头说。

  石头说话再次被打断,在宁岳死亡视线下,张了张嘴。最后翻了个白眼,破罐破摔,说:“对对对,那个家伙不是秋哥儿的夫婿,你是,你宁岳才是。”

  宁岳面色回春,嘴角露笑,给石头一个赞许的眼神。

  “差事,我一定给你找好的。”

  石头:……

  抹了把脸,认命了。

  他无力地说道:“我们一路跟着她到河边做什么?看她洗衣服?”

  “她为什么不开心?”宁岳看了一眼石头说:“河边好些人恭贺她能嫁入富户,被吹捧寻得好夫婿,却一脸得意都没有,反而笑的很牵强。说明什么?说明她并不认同未婚夫是好夫婿,或者说她本人不愿意嫁给那个胖子。”

  石头:……

  石头:????

  他眯起眼仔细观看叶巧然的面色,这不是姑娘家正常的害羞?

  “你怎么看出来的?”

  “等等,叶巧然的未婚夫只是脸圆,有些富态,不能叫人家胖子。”

  宁岳:“不想嫁给有钱的胖子,却盯着别人瞧,一脸幽怨,啧~有意思。”

  石头:??????

  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

  “你……想说什么?可以……稍微、就稍微直白点。”

  石头大拇指与食指比起一点点空隙。

  宁岳饶有兴趣地对石头说:“叶巧然想嫁给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是哪个家伙?

  石头真想把宁岳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东西,怎么说的每一句他都

  听不明白。

  等等……

  那个家伙?

  石头两个眼珠子顿时要瞪出来似的,尖叫道:“不……”

  刚出来口立马捂嘴,伸着脖子看了看没被河边的人发现,才压低声音一脸崩碎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宁岳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语气带着别样的味道。

  “你还记得前两天的事情吗?”

  石头脑子一团乱,他完全跟不上宁岳的思维。

  “前两天是哪两天,他们订亲前一天?”

  宁岳:“对,就那天。我看见叶巧然在门边看着那家伙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的表情,真是暗恋者的真实写照。”

  “有、有、有吗?我怎么没看发现?”石头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他明明跟宁岳站在一起,怎么就没发现?

  “距离也不近,你怎么发现的?”

  宁岳眼里满是兴奋:“你说,要是我们成人之美,那叶秋熙的婚约是不是就没了?”

  石头麻了,两眼放空:“美、美吗?”

  宁岳满意地说道:“是你说的,宁拆一座庙,不为一桩婚。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美吗?”

  石头:……

  他幽幽地看向宁岳:“你才十三岁。”

  脑子太复杂了。

  “哦。”宁岳认真且理所当然的说:“我说过我的心理年龄很大。”

  石头叹息道:“我把二十两银子还给你。”

  宁岳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晚了。”

  石头吐出一口气:“你想怎么做?”

  宁岳轻笑一声:“愿者上钩。”

  石头十分暴躁:“说一些我能听得懂的话。”

  宁岳撇了石头一眼,无奈地说道:“就像你去钓鱼,鱼如果不吃你鱼钩上的食,它就不会被钓上来,你也就不会钓到鱼,明白了吗?”

  石头:……

  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明白。

  -

  徐世员、赵泽两人的生平,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放在宁岳面前。他看着记录着徐世员的几张薄纸,第一次对叶于立和王秀产生了质疑,他们真的爱护叶秋熙吗?为什么要将叶秋熙嫁给这样一个穷困的人家?

  徐世员幼年丧父,母亲靠给人做粗活养活两人,给人浆洗、在饭店洗碗,一天做三四分工供徐世员读书。性格宽和好说话,对唯一的儿子很是看重,一心希望徐世员高中出人头地。

  好在徐世员在读书上确实有天赋,叶于立起了爱惜之心,对他很照顾。王秀本身跟徐唐氏就很熟悉,但徐世员长年读书,与叶秋熙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宁岳对这一点相当舒心,这算什么青梅竹马。

  至于记录赵泽的纸,宁岳扫了一眼扔在一边,对这人的评价就是做生意有一手。叶巧然嫁过去这辈子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不愁吃穿是肯定没问题的,可惜她看不上。

  “副指挥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做掉姓徐的不是更好?”

  宁岳全身放松靠在椅背上,他心情相当愉悦,两相对比他才是和叶秋熙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你还小,你不懂。”

  十五:????

  “我……比副指挥大两岁。”

  “哦。”宁岳看了他一眼:“你没成亲,你不懂。”

  十五:……

  宁岳虽然挂着天枢副指挥的称号,但平时不管事,也不怎么出面。就算出面也是金色面具、黑色披风,公主府暗地里的势力都以为宁岳是拥有奇异能力的术士。

  十五两前被安排给宁岳时,也是这么想的。心里对这位传说中手段毒辣、心思深沉、杀人不眨眼的天枢副指挥,很是畏惧。

  结果却是小自己两岁的孩子,身材矮小,并不是因为他有奇特功法,而是这本来就是他的真实身高。

  那一刻,十五是裂开的。

  他至所以叫十五,是因为他那一批人中一共就十五个,他是唯一一个胜出并活着出来的人。

  十五深呼吸,脑里反复想着宁岳在死牢里的手段,闭了闭眼。

  “请……副指挥赐教。”

  说到后面咬字都重了很多。

  没关系,两年了,他习惯了。

  副指挥,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天生的术士,是公主府观察多年并认可的年少术士。

  宁岳胳膊支在桌子,两手托腮。他眼睛明亮,里装满好奇与期待,甚至还有兴高彩烈。

  “你知道爱情吗?”

  十五:……

  他绷着脸,坚硬的摇头。

  宁岳一脸的兴致盎然:“我跟你讲,死人才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我要现在就把徐世员弄死了,那他就会永远活在叶秋熙的心里,这我怎么受的了。”

  “我要让徐世员永远死在叶秋熙的心里,我才是应该待在叶秋熙心里的人,身边也是我。”

  十五:不懂,但……为徐世员默哀。

  “哎,对了。我的两个师傅呢?”

  这么多年下来,两人的悉心教导已经让宁岳心甘情愿认师了。

  十五斟酌了一下说:“两位……可能吵架了。”

  宁岳不以为意,庄仁与步英就没有不吵的,确切地说,是庄仁单方面怼步英。

  “可能还打架了。”

  嗯?十五这一句吸引了宁岳的注意。

  “打架?”

  稀奇了,他这两位师傅吵归吵,骂归骂,可从来没动过手。

  “他俩人呢?”

  宁岳问,回来时,哑叔也没见着,宅子一点人气都没有。

  十五:“上午我见庄师傅脸色很难看,走路姿势有点不对劲,步指挥在后面……有点伏低做小。”

  说到最后,十五抬眼虚看了宁岳一眼,很怕这位生气。

  宁岳摸着下巴,满眼求知欲:“然后呢?”

  十五:……

  应该不是八卦。

  “然后,庄师傅让步指挥滚,再然后我没敢看,最后我就不知道了。”

  “嘶~爱情的味道。”

  十五:……

  副指挥您说什么?

  您刚刚在说什么,副指挥?

  -

  “我听说阿岳回来过,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叶秋熙人逢喜事,整个人宛如春日的暖阳。

  石头却是心里苦,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叶秋熙,实在是心有鬼啊。

  “他……他……又回去了。”

  叶秋熙诧异:“回皇都?这么焦急的吗?”

  “啊,是、是啊。挺、挺急的。”石头语无论次,宁岳想搅黄你的亲事,这事能不急吗?

  叶秋熙抿嘴温和地笑着说:“那他下次回来,让他来找我。”

  石头张了张嘴,委婉地提示道:“我觉得还是不用了吧,你现在都订亲了,宁岳也长成大小伙了,再见面怕是不合适。”

  叶秋熙眉头蹙起:“可是村里人又说了什么?阿岳是不是听了那些混话才一直躲着我?”

  石头一脸懵:“什么话?”

  随后下意识地解释道:“宁岳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怎么可能听别人两句话就躲你。他那个人……”

  说着说着,石头卡壳了,对叶秋熙愧疚涌上来。

  话锋一转:“那也说不定,你看,宁岳也十三岁了。他娘前些天还说找媒人替他说亲,说不定他是自觉跟你身份有别,更何况,你现在也有人家了,也该那、那什么。”

  叶秋熙明亮的眸光在石头的话语里暗淡下来:“可我只把他当弟弟,兄弟之间还有如此避嫌吗?”

  可他根本不想做你弟弟,他想做你男人、做你夫君、要搅了你的好亲事啊!

  石头在心里呐喊半天,最后的抹脸,随便说道:“害,人言可畏嘛。”

  “叶秋熙,你找我?”

  清亮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叶秋熙欢喜的转过身。

  “阿岳,你回来啦。”

  宁岳站在不远处,微微歪着头,笑容阳光温暖。

  “是,我回来见你了。”

  叶秋熙几步走到宁岳身前站定,眉眼弯弯:“你来去匆匆好多次,我都没能跟你好好说话。”

  宁岳嘴角噙着温柔的笑,低声说:“这次一定跟你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