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闻意,老夫人直接从做座位上站起身来,几步上前,一把将闻意搂入怀中,哽咽的摸着他的脑袋:“意儿都如此瘦了,都怪你那狠心的爹!”

  闻意:……

  这大热天的,闻意虽是骑驴回来,被晒的也是出了一身的汗,虽屋内有冰盆,可是被老夫人这么一抱,那真的是更加热了。

  可他根本不敢推开奶奶,求助的目光落在自己母亲身上,可看到却是同样扑过来的母亲!

  被两个人抱住的闻意:……

  他更热了!

  “我的儿,你看你这黑的,脸上肉都一丝不剩,这是吃了多少苦?”闻夫人摸着自己儿子的脸泪眼朦胧,但也因此松开了抱着闻意的手,不断拿着帕子擦着自己的眼泪,在白色的帕子上留下了点点红痕——这是胭脂的颜色。

  脸上肉都一丝不剩,那不就成骷髅了么?虽心中这样想,闻意就是看不得人哭,尤其是自己的母亲与奶奶。

  努力挣脱开奶奶的怀抱,闻意还是被奶奶按住了肩膀来回打量,满眼的心疼。

  “娘,奶奶,我过的很好,瘦了那是因为我整天运动,没了那些虚肉,身体壮实了啊!”

  可老夫人与闻夫人却只觉得自己孙子/儿子的话全是安慰她们的,老夫人更是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闻侍郎:“都是你这个狠心的父亲害的!当初他大郎去外地任职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二娘定了个那么远的娃娃亲!现在还把家里剩下的唯一一个孩子赶出家门,闻博,你是翅膀硬了,长能耐了?觉得我不在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闻博低着头跪着,却依旧嘴硬:“娘,闻意这小子不学无术不是一天两天了,您走后那又是更加过分,还开始调戏小厮了,若是还让他在家中胡闹下去,谁还能管教的了他?”

  “就是你不会管教!我跟静姝哪个不能管教?再说调戏小厮怎么了?你还说闻意是个纨绔,宁安城里哪家纨绔没跟小厮小倌有些不清不楚关系的?你就是自己不行!”

  老夫人说完,又颤巍巍看向闻意,满脸慈爱:“意儿啊,你看,你爹以后我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他欺负你,你今日就搬回来吧。”

  闻博:……娘怎么这么说话?他还有没有一点侍郎的尊严了。

  闻夫人更是握住了自己儿子的手,双眼含泪:“意儿,你看你手上的伤,回来那些个东西也是可以做的,别在外面受苦了。回来每天都有人给你做饭,直接送到你面前,衣服也不用穿的如此简陋,你屋里每天都有冰盆,不用热的满头满身汗,住的也舒服,就回来吧。”

  闻意却是下意识挣脱了闻夫人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认真说道:“娘,奶奶,我现在不会回来的,我那里雇了那么多人,铺子还刚开张,一切都才刚开始,回来就全没了。”

  “这怎么会全没了呢?”老夫人继续劝说,“你还可以弄那些个脂粉,反正铺子也是你雇的人在弄,制作还能专门找人做,你只用时不时研究新花样就可以了,还比你之前舒服。”

  闻意哪还不清楚自己奶奶的心思,那回去就是又用做脂粉当诱惑,让他练字,让他背书,让他写文章了!

  他爹是信奉棍棒底下出才子,他奶奶跟娘那是信奉胡萝卜吊驴,反正最终还是让他干他不想干的事情。

  “不用了我就喜欢受苦,奶奶,娘,原谅意儿不能跟你们一起,店里这两天出了事,现在离不开人,我就先回去了。”话一说完,闻意就转身就跑,直接将还在吃草的毛驴硬牵了出来,骑上毛驴溜之大吉。

  老夫人追上去想拦,那怎么能拦得住?

  看着闻意迫不及待溜走的背影,老夫人那是更加生气了,一转头又开始指着闻侍郎的鼻子骂:“若是你不把他赶出家门,那还能让他再学一学,到时还能勉强荫个官,现在呢?你看看现在你弄成了个什么样子!!”

  在宁朝,那荫官也是要考试的,不过相应的比科举简单许多,不可能真让不通文墨的人当官。

  但以闻意那不学无术的样子,就是如此简单,也还是要狠狠督促他学才能学的进去,现在都不及格。

  老夫人直接将儿子丢在了前厅,跟儿媳妇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也是知道意儿志向,可是弄那些个胭脂水粉能有个什么前途,就算家财万贯,没权没势还不是被盘剥殆尽?”

  “是意儿不懂您的深意,要是他真的知道您的意思,绝不会像是今日这般。”

  老夫人握了握帕子,最后叹息一声:“我也不舍得看他真像现在如此受苦,别的我给不了他,给个庄子能让他闲暇时休憩也可。”

  说着,老夫人用钥匙锁着的妆匣,从最底下拿出了一张地契,递给了闻夫人:“让人给意儿送去。他想受苦就在那受苦,可也不能让他一直受苦,也让人看看,我们闻家也不是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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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意骑着驴儿出来,小驴还很是不乐意,不断扭动着脑袋想要挣脱缰绳,看着还是想回去吃草料。

  闻府的草料那可是新鲜的,比在闻意那吃的可好吃多了。

  可闻意那哪能允许,只能牢牢牵住缰绳,不让小驴作乱。

  刚走到坊门口,小驴终于安分了下来,闻意一抬头,却是愣了一下。

  居然迎面看到了周侍郎。

  一看到周侍郎,闻意就想起了当时传闻的对方把周寒揍了一顿的事情,他居然都没问过周寒这事是不是真的。

  不过若是这真的,那周侍郎是真的勇武!

  一想到周寒挨揍,闻意就感觉心情不错,当即就跟周侍郎作揖打招呼:“见过周侍郎。”

  周侍郎却是冷哼一声,一点也没有跟闻意打招呼的意思,甚至还驱赶着自己的马加快了脚步。

  闻意一点也没有不满,还开开心心在擦肩而过时说道:“近日见过你们家大郎,他过的很不错,做饭贼好吃!”

  周侍郎瞬间转头怒瞪了闻意一眼,那马走的更加快了,蹄子落在石板上的哒哒声就像是下了大雨一样,快的都跑起来了。

  闻意美滋滋的往回走,没想到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

  居然是巡检队的于晓!

  于晓也愣了一下,看到闻意以后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笑容:“我还想着今日见不到闻郎君了,没想到我运气如此之好,居然在要走时碰上了。”

  何夕此时也看到了闻意,脸上笑的都快成花儿一样了:“郎君,那偷蒸罐的贼人抓到了!”

  闻意原本都已放弃这事,心里已做好了最坏打算,没想到现在忽然听到了这么个好消息,瞬间高兴了起来:“这次居然是于晓郎君抓到的吗?”

  “不敢贪功,虽是我发现了线索,可也是我们整个巡检队一起抓到人的。当时那偷物贼正在赌钱,被我们正好抓住。”

  “那蒸罐在他偷到手的当天晚上就被他弄碎了,我们已从他后院挖出了碎片。就是那蒸罐长嘴被他跟酸菜坛子一起给了雇主,那雇佣他的人花了45两银子,全被他一晚上花光了。那雇主还做了伪装,那贼人根本不清楚对方长何模样。”

  闻意一听,那是更加高兴起来:“碎的好!”

  不过这贼人还是真有创意,居然能拿酸菜坛子交差,那雇主是不是有点子傻?

  那做出来的花露岂不是酸菜味的?

  “我来就是给您提个醒,您之后要多注意一下。”

  于晓居然都来特意告知他了,闻意哪还能小气,直接送了他两瓶花露,一瓶茉莉一瓶牡丹。

  于晓推拒不下,终于收下:“之后若有事需要相助,闻郎君尽管开口。”

  闻意高兴的让人买了好菜,大家一起吃了顿好饭。

  等那窑厂人来了,闻意还跟他们又仔细商量了防盗细节,这才想起了那花种粉末的事情。

  难道真让他买个暖房种吗?

  不然要等这花结籽那肯定要到明年了,时间太长了。

  可这暖房也不便宜啊。

  就在闻意在这苦恼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门外的居然是母亲的婢女。

  闻意眉头一皱,那婢女将手里的盒子奉上,低头说道:“夫人说是老夫人给您的。”

  闻意迟疑了一下,这里面不会是什么督促他学习的信吧?更甚至是书?或者是让他每多少天交文章?

  他绝对不会写的!绝对不会!!

  就算被揍也不会!

  但看着婢女伸着手一直没收回,闻意虽是心中迟疑,还是接过了盒子。

  婢女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离开,闻意这才关上门,坐到桌前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真的有纸!!!不会是真的是让他学习的信吧?

  闻意心里一咯噔,但定睛一看,是地契,瞬间让他松了口气。

  地契啊,那就没事了。

  什么?居然是地契?!

  闻意慢半拍的才反应了过来,拿起了地契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城外庄子的地契!光地就一共有五十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