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赶巧,到大理寺卿府上时,白清也在。

  自上次的事之后,白柒与家里有了些隔阂,可对白清这个亲弟弟也只能是无奈,听说白岩来了,在院里开着门,见到他第一个迎了出来。

  白清跟在她身后,见到白清,脸色僵了下,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叫了一声兄长。

  被白柒抱在怀里的小玉升见到白岩,就张开了奶呼呼的小胳膊要他抱,白岩嘴角抿高了,接过软绵绵的小玉升。

  白柒打趣道:“她就等着你呢,连亲娘都比不上小舅舅。”

  小玉升搂着白岩的脖子咯咯笑,白岩于是也慢慢笑起来。

  白清在一旁看着,嘴角笑意有些淡。

  不过他今日来,是要将取血一事摆在明面上,白岩正好出现,倒是合适。

  距离白岩的加冠日越近,那个不算做数的婚约也就越近,可日前楚祈宣还没有松口。

  最重要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近两年他对白岩的血需求越大,甚至间隔超过一个月,他的坤泽信息素味道就会变淡,甚至连天级都没有了。

  白清咬了咬牙。

  白岩在这里,楚祈宣是一定会来接他的。

  而他的信息素与楚祈宣适配,他绝对不会不管。

  白岩与白清在这吃了饭,又坐了一会儿,外边便有仆从来通传,说宣王世子路过,特来拜访。

  白柒神情复杂,看了眼两个弟弟,才点点头,说:“请世子到正厅吧。”

  宣王世子与白岩有个所谓的婚约,可又夹着与白清的情谊,而白岩不过是一个中庸,所有人看来最后的主人只能是白清,这团乱事也使得处境本就尴尬的白岩越发艰难。

  可这件事外人都无法插手,哪怕白柒看出白岩的无措,现下也无力在楚国与宣王世子的意愿抗衡。

  “阿年,我们走吧,今日正好沾了你的光,还能一同回府。”

  白岩艰难的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

  出去时,一切还是正常的。

  如今过去两年,楚祈宣越发丰神俊朗,可每次见到他的脸,白岩就会陷入恐惧。

  如果按照时间推算,他躲不掉这次婚约,是不是还会像前世一样死掉。

  变故就是在离开时发生的,白清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变得苍白没有血色,一侧的楚祈宣反应很快的接住人,来不及出府,大理寺卿府上的医师紧赶慢赶了过来。

  白岩脸色一白,白清扯着艰难的身子,歉疚的朝他看过来,又眼角湿润的看向宣王世子,紧握着他的衣袖说出了实情。

  连白柒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震惊的看向身侧的小弟。

  楚祈宣也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目光严肃又有些许歉疚的看向白岩,吩咐道:“阿年,我一直不知此事——你放心,我必定会命人去寻其他法子解决阿清的病。”

  这个结果白岩早已预料的,甚至是镇定的。

  白清身体很差,连带着无助起来,白岩的血送进去,小厮只带了空碗出来,宣王世子还在里间安抚他。

  白柒看看里边,又回头看向缠上手指的白岩,拧着眉,心疼的低声道:“什么怪病,竟还非得要兄弟的血来救不行了吗。”

  白岩摇了摇头,朝她笑了笑:“阿姊,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任谁一个好人,活着是要给他人做药引子,想想这件事已经持续了两年,白柒的脸色发青,可又无奈。

  两个都是她的兄弟,如今白清就躺在床上,她确实没有任何立场能开口。

  白柒有气无力的坐回座上,一炷香之后,楚祈宣才从房间内出来。

  他面色沉重,看了一眼白岩的手,目光十分复杂,立刻派人去请宫内太医配药,调养白岩的身子。

  待看向他时,有些难堪,却又肯定的说:“阿年,你的兄长——他与我信息素匹配,如今又有怪病,身子虚弱,只有我能安抚,我得给他一个保障——”

  “阿年,你永远是世子府的主人,但是我得向皇叔求赐婚,不然他在外会受人闲话,他是你的兄长,日后他也只是安抚我的信息素,与你一同还能有个照应。”

  白岩还没有反应,白柒面色已经大变,她忍着怒气,道:“世子这是何意!”

  两个人,他竟还都想不辜负!天底下有这般只于他是好事的便宜吗!届时白岩一个中庸世子府主人,又与白清是亲兄弟,地位可想如何尴尬。

  白清靠在床上,闻言哀泣的叫了一声阿姊。

  白柒动作一顿,踟蹰着没再开口。

  所有夹在白清与他之间的人,都没办法做出抉择,白岩上辈子就知道了,也看清过,可不同的是上辈子他懵懵懂懂,觉得楚祈宣是好人,与他和兄长在一起也一定是好的,可这辈子他一点也不想再夹在这俩人之间。

  白岩握紧手,又强调了一次:“世子,我并不想与你成婚,你与兄长本就是---”

  “阿年,我知道你怨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向皇叔请命,妥善安排此事。”

  楚祈宣道。

  他总是固执的相信时间可以让白岩和他亲密起来,他和白岩本就该是自小就相识的,而且---应该是最紧密的。

  白岩一顿,张开嘴,还要再说,楚祈宣却像是有些薄怒一样,径直先告别离开,留下人带他们后续确认无事后再走。

  他一走,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白清靠在床脚,唇角嘲讽的扬了一下,又闭上眼睛。

  没关系,楚祈宣那个愣头青,喜欢喜欢的全无所谓,他会靠自己拿到想要的东西,至于白岩,却有些难点,最近他好像越来越不和自己亲近了。

  先都江候府近来又在楚地掀起了一波风浪,本来都江候府的三子,一个是大理石少卿的夫人,一个是天级以上的坤泽,还有一个是宣王世子的传言未婚妻,结果过了一天,宣王世子府未来的另一个主人就成了白清。

  不过众人虽讨论,却觉得这才合理了。

  毕竟宣王世子与一个中庸成婚,简直荒谬。

  当天楚祈宣向楚帝求赐婚,被楚帝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若不是楚然拦着,怕是会被打一顿。

  若是一开始便是娶两人,楚祈宣身为世子,自然是没有质疑,可他两年前信誓旦旦的选择了都江候府的废世子,如今又因为各种私情,连请旨赐婚兄弟二人的荒唐事情都办了出来,私事不检,于各处都不宜。

  楚祈宣还想固执的请昏二人,被楚然恨铁不成钢的强拉出去了,又责骂了一顿。

  问他喜欢哪个,甚至还迟疑起来。

  这两日提起楚祈宣,楚然便一脸的黑,不知道虽然行事温和但是也果决的侄儿怎么在私情上这么优柔寡断,不过也是奇怪,虽然这事离奇,可楚帝大可以暂且压下此事,也不必当天把楚祈宣一脚踹出来,且断了他与废世子再联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楚帝竟然改了今年殿试的入选范围,所有通过会试的贡士全都要参加殿试。

  楚祈宣与白清的联姻消息传来后,最松了一口气的便是白岩。

  而还没高兴起来,便从贺兰明吉知道了殿试的事。

  白岩莫名的慌乱起来,这两年里其实他好像见过那位大人几次。

  自从见过男人失去理智的样子,白岩特意查阅了关于乾元的记载,也知道了易感期的可怖,楚帝没有匹配的坤泽,自上辈子他死前都是举世皆知的。

  白岩虽控制住了自己,可恍惚犹豫的几次,他觉得自己触碰过大人的气息。

  而最近两天,白岩捏着衣角,低下头,他身边若有若无的有一股气息,但是太淡了,哪怕是兴才,也感觉不到,所以白岩也不能确认是不是自己在睡梦中露出了马脚。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被抓到。

  楚帝并不喜欢他,而是想要捉住他,关起来,当做一个药品。

  好在楚国的殿试照常会有要员大臣先为审查,后续三甲才会面见楚帝,殿试本就人才济济,白岩即便不故意隐藏,也未必能挤进前三。

  殿试前一晚,白岩特意喝了两碗药,宋嬷嬷不解其意,但是也没有多说,只是担心药性过足。

  而宋嬷嬷的担心果然不是假的,夜晚,白岩便觉得浑身像是烧起来一样,他想睁开眼睛,但是却睁不开,身边萦绕着铁锈的气息,艰涩的好像燃气火焰的水底,而一只猛兽隐匿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白岩惊呼了一声,终于艰难的睁开眼,然后便僵在了原地。

  在他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好像两年前一样,熟悉的暗色宫殿,熟悉的床幔,以及透纱的床幔后,身形高大的男人。

  大人的头发好像长了。

  这是白岩的第一感觉,随后,他马上压住漫上来的恐慌,以及一点不明显的怀念,捂着嘴巴坐在角落。

  男人在床幔后,双臂捂着头,一双有些猩红的眸子透过间隙,不知道看没看得见他,落在白岩的前方。

  白岩是惊惧的,但是他很快察觉到了房间内疯狂涌动的信息素。

  易感期!

  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