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近来不大好过啊。我劝魔尊还是忍忍,免得被他连累。”

  “他出事了?”

  “只是被监视而已。”

  “是谁干的?碧清仙尊还是洛淮洲?!”

  林见微:“二者皆有。不过究其原因,是魔尊的错呢。”

  “跟本尊有何干系?”

  林见微端着茶杯,幽幽道:“魔尊莫名其妙抓了他,又没有任何理由地放走他,现在整个青玉峰都在传言,闻弦是魔族的细作。”

  谢渊:“岂有此事?这些事都是本尊一手造成,闻弦他一无所知,何其无辜!”

  谢渊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将青玉峰夷为平地。

  林见微耐心劝道:“其实,这对魔尊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如果闻弦因此被赶出青玉峰,魔尊不就可以趁机将他收入帐下吗?所以,魔尊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谢渊蹙着眉宇:“这样对闻弦太不公平了些。”

  “闻弦他……过得还好么?”

  他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好,被所有人质疑歧视,又受监视,食不下咽,辗转反侧。”

  谢渊一摔长袖:“这群正道修士果然虚伪!我去看看他。”

  “你这么大摇大摆地去,无异于坐实闻弦的罪名!”

  “你又有什么法子?听你说得头头是道,你知道闻弦无罪,却不为他辩解一两句?”

  “我没有证据,也犯不着。”

  林见微释出抹阴冷的笑。

  “不如你我联手,各取所需如何?”

  “魔尊陛下想要闻弦,我想要修真界至高无上的地位,我们两个合作,对彼此都有裨益。”

  谢渊将信将疑。

  “魔尊就相信我这次吧,我不会骗你的。”

  “好歹我们曾经也是师徒关系。”

  林见微伸出素白玉指。

  “合作愉快。”

  谢渊仅仅触碰了下他的指尖:“别让本尊失望。”

  闻弦半夜难以入眠,三更半夜爬起来散心。

  深夜的青玉峰被月色笼罩,月光宛如一层轻薄的白纱,殿宇楼阁静静矗立,鸱吻飞檐闪动着粼粼的碎光。

  闻弦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洛淮洲的房间映入眼帘。

  果然还是对洛淮洲今日的态度耿耿于怀啊。

  他叹口气,在门前踌躇须臾,毅然推开了门扉。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安好心,他内心深处,仍旧对洛淮洲抱着隐秘的期望。

  他又聪明又强大,和那些NPC是不同的。

  房中寂静无人,闻弦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师兄,你睡着了吗?”

  闻弦四处寻觅,推开一扇木门,洛淮洲的身影赫然处在其中。

  他盘腿坐在一个白玉台上,像是在练功,四周环绕的水流里飘起袅袅的白雾,温度不低,空气格外闷息。

  闻弦鬼使神差凑上去,洛淮洲的面容不断放大。

  洛淮洲双眸紧闭,丝毫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的五官实在生得很好。

  凤眼纵深横长,挺翘的鼻梁,薄薄的双唇,据说是薄情的象征。

  纵然白日他说那样的话伤他的心,闻弦也没办法对着那张脸扇几个狠狠的大逼斗。

  随着白玉台温度的升高,洛淮洲的体温亦逐渐飙升。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汗珠几乎连成了一线,冷静淡漠的面容绽开几条裂缝。

  闻弦捏着衣袖给他擦去眉眼与鼻翼处的冷汗。

  洛淮洲能当上首席弟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么晚还勤苦练功,放眼整个青玉峰,也就是洛淮洲了。

  闻弦捧着腮,一动不动盯着洛淮洲。

  他真好看啊。

  如果他是女人,也会爱得不可自拔的。

  白玉台十分光滑,闻弦挪动了几步,脚下倏地一滑。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洛淮洲倒去,闻弦刹那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是被洛淮洲发现,他肯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闻弦反应飞快,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捂住他的双眼。

  双唇相贴的一刹那,洛淮洲猛地一惊。

  覆盖在双眼上的手掌带着冷汗,可以感觉到这个突然闯入的人有多么慌乱。

  不知为何,洛淮洲莫名有种亲切感。

  他并没有放开眼前的人,反而按着那人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

  被洛淮洲钳住腰身的时候,闻弦脑子里冒出无数问号。

  双唇被他强硬掠夺,交换着属于彼此的气息,洛淮洲吻功不错,只是过于粗暴,闻弦根本没有和人接吻的经验,只能被动承受。

  有力的尖齿咬得他生疼,闻弦坚持了一会儿就开始抗拒。

  他紧闭着双眸,只能以此抵消羞耻感。

  不知过了多久,洛淮洲才放开他。

  “你是谁?”

  洛淮洲嗓音喑哑。

  “是我。”

  闻弦胡诌出一个名字。

  “我是林见微。”

  “师……叔?”

  洛淮洲紧紧抱着怀中的人,虽然这人自称林见微,但他隐隐觉得古怪。

  “是……是我。”

  “师叔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你了,过来看看。”

  洛淮洲想说些别的,脑子里却乱得如一团浆糊。

  思维混乱,心跳加速,大抵是练功过度,走火入魔了吧。

  他垂下头,闻弦见他半天没有动静,抓住机会跳下白玉台。

  然后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溜出了房间。

  一直跑出几百米远,闻弦才敢停下脚步。

  他捂着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做贼一样瞄了眼身后。

  背后无人。

  闻弦长长舒了口气,倒在身旁的一棵树干上喘息。

  他轻轻碰了碰嘴角,嘴倒是没被洛淮洲咬破,只是疼得厉害。

  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闻弦起身,刚迈出一步,没想到一脚踩空,尖叫着摔下地面。

  身体很快落地,闻弦一头磕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差点没疼得飚出眼泪。

  过了许久,他才揉着脑袋,环顾左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周漆黑一片,只点着几盏微弱的煤油灯,空气十分稀薄。

  闻弦深一脚浅一脚走着,不时被崎岖不平的路面绊一下。

  他艰难行走着,摸索到一扇门板,用力一推,扑面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这里像是一间囚室,周围堆满了让人胆寒的刑具,正中的木架上捆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闻弦吃了一惊。

  那人浑身被血浸湿,虽然辨不出本来面目,还存有一分气息。

  “你、你没事吧?我这就救你下来,你别动啊!”

  闻弦情急之下,声音都在发抖。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血腥的场景。

  手指刚触碰到捆绑他的绳索,那人发出一声痛呼。

  闻弦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半睁着眼眸:“你……是青玉峰的人?”

  “是,老前辈您稍等一会,我这就救您出去!”

  “算了,都成了这副样子,我也不奢求能活着出去。”

  那人自嘲般笑了笑,“你说你是青玉峰的人,那你应该认识林……”

  “吱呀——”

  有人来了!

  闻弦瞳孔剧缩,赶紧躲到墙后,窸窣的脚步声音不大,却重重砸在他的心尖上。

  那人每靠近一步,闻弦便是一抖。

  然后,他听见那人开口说话。

  “张道长。”

  闻弦悚然一惊。

  居然是林见微?!

  张道长吐息艰难:“你这个畜生……”

  林见微低低一笑,闻弦硬是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一丝惊悚的意味。

  “这几天我忙着找寻其他的炉鼎,没顾得上给张道长送饭,道长想必已经等急了吧?”

  林见微将一勺白粥送到张道长嘴里,张道长尽数吐到他的脸上。

  他扯开破裂的嘴角哈哈大笑起来,满是鲜血的五官略微狰狞,看上去格外可怖。

  林见微眉头紧皱,擦去脸上的稀粥。

  “可惜了,张道长当初也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修炼奇才,如今却苟延残喘,生不如死地活着。”

  “呸!要不是你蓄意陷害,我怎会沦落至此!这么多年你将我关在此处,吸取我的功力,你这种卑劣之徒还配做青玉峰的长老?”

  “配不配的,不是你说了算。”

  林见微好整以暇,“今夜就是最后一次,张道长好走。”

  他划开张道长的手腕,血珠汇聚成一线,滴下匕首。

  林见微将五指贴到张道长额头,催动了法咒。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见微似乎走出了房间。

  闻弦探出头观察了下,见林见微不在,便小心翼翼走到那名道人前面。

  那名姓张的道人只剩下一口气,对他指了指东南方向,便断了气。

  闻弦尝试着将他的尸体解下来,努力半天仍是徒劳。

  此时那催命般的脚步声再度返回,闻弦再顾不上许多,朝着东南方向逃之夭夭。

  他爬出密室,所处的正好是洛淮洲房间的后院。

  房间里死寂无人,林见微到处查探,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脚下一顿,踩到一个东西。

  是一枚玉牌,上面雕刻着一个闻字。

  闻弦……

  林见微心头一突,刚才闻弦来过了?

  他的心脏开始止不住狂跳。

  闻弦一路狂奔闯进正殿,碧清仙尊刚要歇息,被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吓了一跳。

  “闻弦,你怎么了?”

  “师尊。”

  闻弦再也忍不住骇然与劫后重生的委屈,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闻弦……”

  碧清仙尊不知发生了何事,闻弦的样子让他异常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