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话，我一直都放在心上。”
祁临渊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脑海中反复回响的就是这么一句。
白天通话的时候，他确实没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夜色渐深，他酣然入梦，梦里季宇辰温柔地看着自己，把这话又重复一遍，祁临渊就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是季宇辰有哪里不对，而是他自己有哪里不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梦里的自己满腔欣喜，甚至伸出手抱住了这个人。
身体接触，祁临渊瞬间从梦中醒了过来。
醒来的他不仅没冷静，反而反复回响这一句。
不仅如此，这句话回响多了，那天拍感情戏的时候，他代入产生的他和季宇辰重逢的画面也随之浮现。
他向对方奔跑而去、驻足对视、相拥、安静依偎……
那画面比当初更加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包括当时他没怎么脑补过的季宇辰的表情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专注、温柔、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最重要……
和季宇辰相识以来的所有记忆仿佛走马灯似的在他大脑中过了一遍，祁临渊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季宇辰的记忆已经有很多了。
这些记忆里的季宇辰自带柔光，自己回忆起来的时候，总觉得那双眼睛里落满了星辰。
“哎……”祁临渊叹息了一声。
他只是迟钝，并不是蠢，作为一个演员，他看猪跑过太多次了。
不仅看猪跑过，为了更好地演绎角色，他还专门研究过人类怎样的情绪表现代表怎样的情感，自己这自带柔光滤镜，回忆相处满心欢喜的表现，显然……对季宇辰的想法不是很单纯。
而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点，主要还是他的心态和当年跟卢响在一起的时候相差太远。
当年跟卢响在一起，他没有在意对方的认可，没有觉得这个人最好，没有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展现在对方……哎，不对，等等。
祁临渊的回忆突然顿住。
他对卢响什么特殊感觉都没有，那怎么算喜欢过对方呢？当初的自己果然脑子进了水，被人追了几个月就这么答应了。
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当初的自己最恨的是自己瞎了眼，没有期待，自然无所谓失望，只是对方蹦跶得太厉害，人又太无耻，让他实在忍无可忍，不然也不会再想起这个人。
想到这里，祁临渊的思绪淡定地从卢响身上滑走。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研究，自己还是继续思考自己对季总的感情吧！
说起来，有没有可能真是那种高山流水遇知己，所以情绪特别与众不同？毕竟自己以前也没遇到过……
祁临渊纠结着纠结着，最后还是决定醒来后找肖佛利要到那天的拍摄成品看一看。
当时自己的所有情感都由对季宇辰的感情激发，看了那天的效果，应该就能确认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想通一切的祁临渊一身轻松，他很快重新入睡，然而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季宇辰的影子。
醒来的时候他黑眼圈有点重，不过怨气并不重，反而有些面红耳赤。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正经一点，他要正经一点。
于是肖佛利刚洗漱完毕，还没从酒店出发，就迎来了一个客人。
对于祁临渊的请求，他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答应了，很快调了片段给他。
肖佛利给的是专盯祁临渊的那个机位的画面，画面里的人柔情万种，仿佛眼前之人是世间最重要的珍宝，便是谁看了都会相信他深爱着眼前的人。
“你这段演得真的很好，”肖佛利没有发现祁临渊被自己的表演震惊到了，他看着画面，感慨万千，“他们虽然是金童玉女的设定，但因为狗血不在他们身上，他们之间那种打动人心的感觉多少差了点。徐编也是考虑到这点才加了吻戏，想让他们留给观众的印象更加深刻。现在虽然删了吻戏，但你们、尤其是你的表演，瞬间把这两个人的感情演活了，能最大限度地打动人。”
“啊，确实……”祁临渊喃喃回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回什么。
这个表情、这个眼神，除非瞎了，才会觉得章哲柳不爱孟芸，对应到他身上……
除非自己是傻了，才看不出自己喜欢季宇辰。
确认这点的祁临渊有些恍惚地和肖佛利告辞，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床上，拿出手机，打开了他和季宇辰的短信记录。
他们并没有把短信当成社交软件在聊，消息发得不算多，可即使如此，他们的短信记录还是多得不行，怎么也翻不到开头。
这当中季宇辰的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给他的，写着：【我收到了一个艺术展的请柬，在市中心。那个地方下雨的时候很漂亮，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
而他的最新一条，则是：【我们这里下雨了，如果是和你一起看雨景，一定很有趣。】
“我果然喜欢你。”没发现自己感情的时候，祁临渊从没觉得自己发出去的聊天内容哪里不对，可当发现自己感情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太过暧昧。
就好比昨天这条，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意思是“想你”。
“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看法。”祁临渊嘀咕了一声。
季宇辰对他应该是和对其他人不同吧？但这个不同，和爱情有没有关系？
“哎……”祁临渊又发出一声长叹。
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前，他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很好很令人满足了，但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后，他又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还不够好。
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么……
.
因为异地，祁临渊并没有贸然试探季宇辰的想法，只是在每天或是通话，或是短信聊天后，对着聊天内容阅读理解。
阅读理解
的结果和之前差不多：季宇辰肯定在意他，但是什么类型的在意却不好说。
祁临渊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期待。
虽然他没确定季宇辰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但他可以确定季宇辰对其他人没有超越界限的感情。
既然如此，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这部戏拍摄结束，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他再观察季宇辰是什么想法。
至于自我怀疑、打消爱意什么的……祁临渊完全没有考虑。
在他看来，除非季宇辰不喜欢同性，或者确实不喜欢自己，不然自己喜欢他就喜欢他啊！
他不能确定其他人会不会对季宇辰好，但他能确定自己会对季宇辰好，这就足够了吧？
况且在季宇辰眼里，自己一直是个不错的人，他也不是妄自菲薄的性子，既然如此，纠结这个干什么？还不如纠结自己怎么观察怎么试探呢……
确认了这个想法，祁临渊不着痕迹的观察更仔细了一些，分享剧组生活也分享得更心机了些：其他人干了什么，这种不重要的东西可以适当缩减；自己干了什么，这种重要的东西可以适当增加；季宇辰在干什么，这种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多问……
这些心思耗去了祁临渊休息时间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以致于听到章闵和他说起《惊蛰》新预告引发的讨论的时候，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cp？邵珏的cp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章闵认真解释道：“前几天不是发了第二版预告吗？第二版预告里，邵珏和谢云归的对手戏很亮眼，吸引了不少人，还有讨论cp的。梁诩那边问我们，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祁临渊愣住了。
他没想过这件事，他以为邵珏和谢云归就像《安魂书》里许冲和乔明岳一样，只要团队不炒作，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怎么剧还没上，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祁临渊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章闵思索了一会，解答道：“人物关系不一样吧，乔明岳本质是衬托男女主的工具人，还是女主线那边的，但谢云归却是《惊蛰》位于冲突核心的角色之一，和邵珏对位。况且……”
章闵不知道该不该委婉：“梁诩和何冉升也不是一回事，何冉升完全被你吊打吧？这怎么嗑？”
祁临渊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这就难办了。
如果是团队主动，他当然是拒绝的，可观众本来就有自主选择喜欢什么角色、谁和谁的感情戏的权力。
他从来不喜欢压观众的评价想法，不管好的坏的，只是不是造谣，他觉得观众都有解读的自由，但是现在……他有喜欢的人啊！
他得做好季宇辰喜欢他，可能在意这些事情的准备吧？
祁临渊思来想去，最终只能问道：“梁诩那边是怎么想的？”
章闵回答：“他们的第一选择是推角色cp，不炒真人cp。如果我们想，他们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配合我们炒真人cp。”
对于一个又是前辈演员、又是男主演的团队来说，他们的想法算是很给自己面子，祁临渊心里明白，也领对方这个情，但是……
“有没有可能都不推？”祁临渊问道。
章闵一愣：“为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炒作，梁诩那边也不喜欢，但这只是正常宣传、顺水推舟，没什么不好的吧？”
祁临渊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揉了揉额头，最终还是按照之前答应章闵的，直接和对方坦白，也直接给对方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我有了喜欢的人，我想追他，所以我不想节外生枝。”